活在山里

第三章 下村

    那个经常在黑夜阳台上看我路过的人,原来是镇里司法所的一名干部,叫赵哲。镇里面的工作千头万绪。我虽然是做办公室的文秘工作,但碰到全镇有中心工作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员也是会被抽到一起去下村开展工作。

    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落实以后,各家各户都有了自己的田地,为了更清楚各家各户田地的亩数,为土地确权登记做准备,全镇干部职工都被分到不同的村屯,到各家各户开展土地亩数登记工作。我被分到跟月兰姐一组,去全镇最远一个村屯,由于在这个山里的交通条件非常落后,这个村屯先是要在一条泥巴路上开摩托车1个半小时,后面还要走小路3个小时,由于一天的时间不能开展完工作,所以要找农户家住一个晚上。

    办公室里,几位大姐大哥,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说,下村去农户家住的时候,要找那些有姑娘家的农户的床来睡,那样比较干静。由于在山区,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山里的人都是用大木桶来洗澡的,而且是一个晚上烧一大木桶水,全家人一晚上轮着一盆水来洗澡。去到走小路的山里,经常会碰到山蚂蝗,走山路的时候,要走在第二个位置是最好的,因为走第一个会碰到蛇虫之类,怕被咬。走第三第四个,惊动了山蚂蝗,这个时候山蚂蝗会不知不觉中去叮咬人。山蚂蝗叮咬人时,是没有任何感觉的,直到他吸饱血,自动脱落。走山路的人腿上经常会流出一堆血,就是山蚂蝗咬的。因此走山路第二个是最安全的。如果被山蚂蝗咬了,要记得找村上那些吸旱烟的人要些烟灰烟油,这样止血效果最好。这些热心的阿哥阿姐们不断的跟我传授着下村的经验,而我在心里却暗暗叫苦,特别是对那蚂蝗这种生物,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他们还特别提到,在这个山里的路边,有一种断肠草的植物,所以在山边喝山泉水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不要误用断肠草的叶子来喝水,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天,要去下村了,我前一天晚上收拾好行礼,焦虑的一晚上睡不安稳。单位的男同事,用摩托车搭着我和月兰,送我们到走山路的地方。我们就开始走小路,看着山体斜坡近70度的连绵大山,与世隔绝,恍如隔世,我的心里有了很多的酸楚,想家的感觉又从心里冒了出来。山路有时平坦、有时陡峭,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觉得有些困了。但月兰姐在前面带路,我不好意思跟她说,我们停下来坐一会。我必须要紧跟上她的步伐,虽然我们只有两个人,但我牢记办公室里,他们告诉我关于山蚂蝗的事情,我怕自己走得慢了,山蚂蝗会不知不觉爬到我身上来吸血。我们继续往山里赶,经过几个少数民族的村屯,那些房子都是用黄土垒起来的。到了一个叫田坪屯的地方,月兰姐带我进到一户农户家,我们向农户借了一点水,就是早上买的包子,简单的吃了一个中午。休息了一会,我们又继续赶路。

    由于我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本来预计3小时的路程,我们走了差不多6个小时。到达目标地山茶口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月兰姐很熟悉屯里面的情况,她很快带我去到队长家,队长家刚好有个女儿,在县城读初中,队长把我安排在他女儿的房间。床铺还算干净整洁,他们还给月兰姐安排了一个房间。月兰姐很善于做农村工作,她跟队长说,今天晚上7点钟,叫各家各户拿上土地延包证,一起来队长家来进行登记。晚上,我们在队长家吃饭,队长不知从哪找出来几只老鼠干炒来我们吃,我第一次看见别人吃老鼠,说不出的恶心,而这个地方的人却一直以为这个是极其美味的菜谱。我简单的夹了几颗苦麻菜叶,送了一碗饭。

    晚上的登记工作很顺利,山里人朴实无华,对于政府的工作人员也是极其尊重。我们的工作用了1个多小时就很顺利的完成了。我非常担心,晚上的洗澡问题,简单的打了点水擦了擦身子,洗了一下脚,就上床了,但在队长家的洗澡房里,我确实见到有一层黑麻麻东西的木桶澡盆。由于认床,我一整夜都不太睡得安稳。

    第二天,吃了点早饭,我们便返程了。又走了很久的山路,突然我们见到赵哲骑着一匹农户牵的马从我们后面走过来,原来他是前一天过来帮群众搞山林纠纷调处的,他见路难走,就20元请了一个马拉他出来,他的摩托车在山外的马路上。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骑马,他把马让给我骑。做为一个有文化的现代女大学生,我心里有100个想骑他马的想法,但修养与含蓄却告诉我,我是跟月兰姐一起来的,必须要陪姐一起走。我们让他先走,他说好,他在外面的等我们,等下用摩托车拉我们回去。

    我们继续赶着山路,第一次下村的经历,让我从来没有想到有如此艰苦。半路,我们又碰到一位往回赶的男同事,我们三个一起走到停摩托车的地方。月兰姐跟着后面男同事的摩托车回去。而我则坐在赵哲摩托车的后面。赵哲比我大三岁。山里的初春还是挺冷,骑摩托车被风一吹就更加冷了。我穿的衣服不多,我在车的后面,小声的说了一句,“挺冷的!”,赵哲将车开到一个较平坦的地方,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说给我穿。我本来不好意思去穿男生的衣服,但天气确实很冷,我都有些全身发抖了。赵哲说,“快点穿上吧,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到镇里面了。”我脸有些红的穿上了他的衣服。由于从小到大,家庭教育管得比较严格,直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穿过异性穿过的还带有体温的衣服。赵哲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明显很大。我拉上拉链,拉链却卡在一半。赵哲走过来,帮我拉上,他突然用一只手扶住了我的后脑,另一只手屡了我脸夹边的头发。我觉得他的动作非常突然,应急反应的往后退,脸也变得更红了。他呆看了几秒钟,说,“上车,我们回去!”。我不好意思,但还是上了摩托车,我用手扶着后面的车架,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但崎岖不平的山路,颠簸的要紧,我时不时会碰到他的后背,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回到了政府。退回他的衣服,我就朝自己的狗窝走去。下村很累,我清洗完自己,爬上床,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人大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