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奇兵

第十一章 质问佐利金

    “佐利金!佐利金!你在哪呢?”

    刚进城门,鲁克就在恶魔十字监狱的庭院内大喊大叫地寻找佐利金的身影,他浑厚的声音透出些许怒意。

    “你刚才为什么不开炮打死噶夫?那个混蛋可是瘟疫爆发的元凶,还杀了我们不少人啊,你就这么看着他逃走?”

    他抬头往城垛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堆散落的炮台木质基座,还有一柄拆卸掉炮台底座的炮管,没发现佐利金,于是便继续大声喧叫道。

    “你放他跑了,佐利金,你没抓住机会干掉洛班·噶夫。下一周他就会集结更多纳垢邪教徒围攻营地。如果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洛班·噶夫,我们恶魔十字营地就会一直活在邪教徒的阴影之中。”

    听到鲁克的喊话,周围的幸存者停下手头的工作,伫立原地静静地观望,仔细地聆听鲁克中尉的话语,很明显民兵中尉在恶魔十字幸存者营地很有影响力。

    见鲁克中尉影响到其他人,那几个负责监视自由民兵上缴武器的帝国防卫军士兵连忙走过来,招手向鲁克中尉示意,想要提醒鲁克注意分寸。

    “嘿鲁克你这家伙——”

    防卫军士兵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噎住了,因为在旁边休息的自由民兵一拥而上,围在鲁克中尉的背后,人多势众地给予鲁克中尉无言的支持,看到人群聚集起来守卫鲁克中尉,防卫军士兵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呆站原地无可奈何地干瞪眼,和自由民兵们对视。

    顿时恶魔十字监狱的庭院内,两拨人站在城门入口的附近,一拨是身穿蓝黑切口服的帝国防卫军士兵,另一边则是身穿黄蓝双色马裤衬衣的自由民兵,他们以鲁克中尉为中心站在相反的两侧,对立而视。

    气氛本来要在冷冰冰的对视中变得愈加焦灼,但很快佐利金的声音就打破了沉默,他富有年轻活力的男性嗓音从众人的上方传来。

    “火炮的数量本来就不足,只有三门加农炮还勉强能使用,一门在战斗中被摧毁,一门炮管被堵塞物堵住弄坏了,就剩下最后一门火炮,但射击角度有限打不到胸墙防线的位置。所以我们只能拆除炮台底座,将炮管转移到城门上方的垛口里,因此花费了不少时间,拖延了战机,但我们绝对没有无视民兵们的困境并放任邪教徒逃窜,鲁克中尉。”

    杰伊抬头往上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橙发青年站在一个悬在半空之中的吊篮里,正徐徐地往下降。那吊篮就是一个四角捆绑着绳子的木头格栅平台,被身后的吊机高高举起,从高处城垛过道移到监狱的庭院内。

    “这是什么装置啊?”杰伊惊讶地望着那类似地球挖掘机机械臂的吊机,顺着吊机的金属外壳看向吊机底部的车体,“这是一辆加装机械臂的蒸汽坦克?”

    没有人理会杰伊的疑问,在场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从吊篮里跳下的佐利金。这橙金发的青年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俊美的面容,长得很是帅气,他穿的军服也与众人不同。

    上身是类似西装的修身深黑色军官制服,外翻的领口缀有红色的方形勋索和代表番号的徽标,由腰带和皮带构成的战斗装具在制服上勾勒出精壮肌肉的轮廓,且这些战斗装具都挂满了弹药袋,弹药袋里的纸壳弹外形类似地球的金属定装子弹,带有三棱锥形状的尖弹头。

    下身是一条带绑腿和各式夹层口袋的军用九分裤,穿着一双布满泥泞的登山靴,裤腿侧面的装具携带一柄可收缩的小型登山杖。

    佐利金扬起头,神色镇定地走到人群当中,直面鲁克和自由民兵们的不满,他头顶上的黑灰色军用礼帽装点着蓝色的三角形图案,帽檐后侧插着蓝、红、白三色羽毛,翎羽随风高傲地扬起,充满自信的神采。

    “我们所有猎兵一刻不停地拆除炮台,用吊机将炮管吊到城门的门楼,就为了尽快支援下方被噶夫攻入胸墙防线的你们。为此我们用光了战壕挖掘车最后一瓶莱顿瓶,耗尽了电能才让加农炮管嵌进垛口的凹槽里,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整好炮管的射击角度并点火开炮。”

    声音平稳有力,没有颤抖和恼怒,佐利金看着鲁克正色地说道。

    “幸好在仍留在壕沟的士兵帮助下,洛班·噶夫和他的走卒被阻挡在胸墙缺口的固定位置,我们得以准确地瞄准噶夫进行攻击,只不过这头畜生在邪教徒的保护下逃跑了。”

    “不,那并不是事实的全部。你们的支援速度太慢,开炮频率又低,在邪教徒集中力量进攻城门位置的胸墙防线时,加农炮就开了那么两炮,是的!两炮!这两炮就像火柴点燃扔进海浪里,一点浪花都掀不起。我们只能在城墙下独自抵挡洛班·噶夫的浪潮,消耗兄弟们的生命将他们赶回去!如果不是你们的炮火支援过于无力,我们防线上压根不需要死那么多的弟兄。”

    鲁克强压着怒火,尽量只用事实而不是脏话指责佐利金,他的控诉让周围的自由民兵听得纷纷点头,脸上皆露出不忿的表情。

    “假若我知道你们城墙上的火炮支援就那么一点,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那我今天绝对不会答应波旁队长的要求出城守卫营地,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保卫战,而是无用的消耗战。没有足够的火炮支援,我们自由民兵团如何抵挡住成千上万伯尔维治镇邪教徒的攻击?”

    “我试图去理解你们的难处,也许在城墙垛口转移一门火炮对吊儿郎当的国土公仆来说实在是过于困难,抑或者你们根本不了解,在胸墙过道内与传疫徒浴血搏杀是多么地艰难,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如同攀爬世界边缘山脉那般凶险!”

    “倘若你们没经验真的不知,那就权当无知者无罪吧,我暂时不追究支援过慢的问题,我现在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为了节省炮弹而停止开火?!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在放走洛班·噶夫?方才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他就倒在胸墙缺口里等死了!杀了他,就能一了百了,终结伯尔维治的噩梦,你们就看着他跑啦?!你们就这么无能吗?为了节省炮弹连我们的付出都不顾啦!真的是——呵!”

    冷哼一声,鲁克转过身侧对佐利金,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好把自由民兵团的怨气撒出去,但胸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难受地皱起眉头,鲁克伸手捂住了胸口的旧伤,背过身不让佐利金看见自己脸上强忍伤痛的表情,以掩盖自己的伤势。

    谈话间有意背对上级是无礼的冒犯,鲁克虽说有中尉的称号,但并无实际官职和军衔,中尉只是别人给他的诨名而已,他在等级上其实要比佐利金军士低。

    加上鲁克的语气极其不善,说的话如此不尊重防卫军,因此,从佐利金的身后走来几个同样身穿黑色军服的士兵,看起来跟佐利金都是同一兵种,他们脸色不满,想要教训鲁克为长官出口恶气。

    杰伊见此知道两拨心存矛盾的人要开片斗殴了,连忙躲开,越过围观的平民幸存者,走到吊机下面充当基座所谓的挖掘车旁,坐到战壕挖掘车的引擎盖上,准备欣赏两群士兵内斗打架的盛大场面。

    可惜呀,佐利金只是回头一个摆手便止住自己的同僚,让黑衫士兵全部退下,接着自己独自走上前,面对鲁克。

    “很遗憾洛班·噶夫没能死在我们的火炮攻击之下,但是下一次我们绝对能消灭他,我向你保证,鲁克中尉,这次只是他走运,利用邪教徒部下充当肉体盾牌才躲过致命的炮击。”

    佐利金避重就轻,给鲁克台阶下,试图平息事端,让鲁克别再纠缠此事。

    “今天所有人都是英勇的士兵,没有人是无能者,我们所有人打得都很漂亮,又一次在邪教徒的浪潮中幸存下来,让那群邪教徒知道西格玛的子嗣是坚强团结的战士,不是慌乱的待宰羔羊。鲁克中尉,今天大家战斗了一个上午,都累了也受伤了,你快让士兵们去找凯莲娜狱医治疗伤口,赶紧恢复健康,不能让监狱里的平民幸存者看到士兵们的虚弱和不团结。”

    “你在教我做事?”鲁克严肃地瞥了一眼佐利金,侧过头不理他。

    “我只是在为你的弟兄们考虑,就像你的弟兄们也为你考虑一样,恶魔十字监狱里的所有幸存者都知道你是个好人,鲁克中尉,你不会意气用事的。”

    鲁克回头瞪了佐利金一眼,佐利金没有回避,只是冷静地注视着对方,两人相互盯了一两秒。

    接着鲁克感觉胸口一疼,眼睛吃痛地望向别处,胸部的伤势让他放弃了充满敌意的态度,他琢磨着佐利金的话,收敛了怒目而对的神情,尔后缓缓开口对自由民兵们说道。

    “都散了散了,有病治病,没病休息,整理好装备就去排队拿食物配给(peiji),给自个拿多点,记得别浪费粮食。”

    在鲁克的招呼下,所有自由民兵很快便散去,虽然脸上带着不悦,但他们还是听从鲁克的指挥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同时佐利金也回头命令自己身后的士兵回到自己的岗位,蓝黑切口服的防卫军士兵回到城门附近守卫无遮掩的门洞,而黑衫士兵则站到不远处待命,留意着佐利金的情况。

    看热闹的幸存者也回去各干各的活,只有一个人妻模样的美丽妇女留在原地,担忧地注视着鲁克。

    待人群散去后,佐利金低声叫住了鲁克,“鲁克,下次这种情况你可以私下找我,不需要公开地谈论这些话题。”

    鲁克停住脚步,不满的情绪爬上他吃痛的脸,“我希望没有下次!佐利金,我的人在死亡,你的猎兵则待在墙头安全地散步,连开炮都不愿意开!这非常不公平!凭什么我们出去和邪教徒拼死搏斗,你们却在放纵懈怠!”

    “小点声,鲁克,听着,这不是我能安排的事,你要有什么问题就去找门卫室找波旁队长,他是你的直属长官,也是对你直接下命令的人,你不能把责任全推在我头上,我们这些猎兵只是临时躲进监狱的幸存者,和你们伯尔维治镇的军务体制毫无关系。”

    鲁克恼怒地盯着佐利金,他很不高兴,对这个说法很不满意,但没有底气去反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再强调缺乏火炮支援的事情了,你不能让人们知道加农炮缺乏炮弹的事——人们迟早会知道这事实,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为什么我要替你们隐瞒?啊,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的炮弹耗尽了?”

    “是的没错!没有炮弹了!我们的实心炮弹全用光了,所以我们才没能成功击杀洛班·噶夫,你很恼怒,我也觉得可惜,但炮弹没了就是没了。”

    “那你刚才为何不告诉大家?我原以为是你们公仆兵没有恪尽职守地积极战斗,你本可以平息大伙儿的怒气,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辩解。”

    “因为这事情很严重!你难道不清楚的吗?”佐利金语气加重,冷冷地骂了一句,尔后他瞧了瞧身旁,确认周围没有人听到自己和鲁克的对话后,又平稳了语调,说道,“炮弹本来是充足的,恶魔十字监狱原有的物资不同寻常地多,我们应该是有足够的份额坚守到援军抵达的,但你记得我们前几天28号晚上的会议谈了什么吗?”

    “4月28号晚上?呃,你是说物资失窃的事情。”

    “对,那天晚上波旁队长很生气地告诉我们两个,监狱仓库的物资丢了一大部分,本来足够我们吃到下个月的食物储备不见了许多,因此我们前天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度,但今天开战后我才发现,不止是食物不见了,装有武器弹药的储物箱也消失了,剩下的实心炮弹只剩下一箱。”

    “因此你们开炮的次数没之前频繁,也没有炮弹补射洛班·噶夫。”

    “是的,最后一发已经砸在噶夫脸上了但还是未能杀死他。我们的火炮如今‘名存实亡’,只剩下一台火门堵塞的破损火炮,和一根拆掉底座光秃秃的炮管,没有炮弹可供射击。”

    “想不到是这样啊···”鲁克恍然大悟,眺望远处思索一番,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羞愧,尔后他叹了口气,舒缓了脸色,“很抱歉我误解了你。”

    “我理解你的感受,鲁克,你只是不想牺牲的战友死得毫无价值,我和你一样,在乎兄弟们的性命,并且我把全监狱奋战拼杀的士兵们,不论是国土仆从,抑或者是自由民兵,只要为保卫监狱而战的英勇战士都当作是自己的兄弟,相信我,我是不会抛下兄弟,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牺牲的。”

    佐利金拍拍鲁克的肩膀,伸手整理了衣领,黑色军礼服领口上的方形勋章艳丽夺目,展示着佐利金的赫赫战功。

    他继续说道:“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足够多了,现在我们不能继续沉浸于过去的伤悲,而是要思考关于未来的抉择,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一个月了,帝国援军遥遥无期,没有任何联系,而炮弹又已经用完,我们得考虑接下来怎么办,现在该做些什么以让我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