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六门传

第二十六章 沐讲舍力出首阵,力丸自爆伤定边

    天善见双方约战已定,回归本队协商出战人选。他用目光扫了下众忍,说道:“刚才文太之言相信众位都已经听到了吧,大家谁愿意去打头阵?”

    天善先看向雾隐才藏,见他目光逃避,扭头望向远方,便知其暂无出战意愿。随后又看了龙马和津田,二人不发一言,龙马带着面具看不到丝毫表情,但身形站立的很直,双臂自然垂于身体两边,一动不动。津田则怀抱葡萄牙火铳,左手拿布反复擦拭,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武器上,对周遭诸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天善看罢摇了下头,手抚下巴扭头看向夜叉丸。夜叉丸见天善看向自己,也不答话,双袖一摆甩到身后,负手而出,向柴玉等人慢步走去。

    正此时,岩土力丸抬手掌拍了下夜叉丸的肩头,对他说道:“你且慢去,让我来。”边说边将夜叉丸拽回,摆开大步向阵中走去,再看此时的天善,满意的点了下头,回身站到众忍身边观战。

    柴玉见岩土力丸上场,便要第一个上前去战,于是对两位禅师说道:“两位师尊,此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二老且为我压住阵脚,待我去擒他。”

    “玉儿且慢,此人既然刀枪不入,那势必平常刀剑伤他不得,你无需去浪费力气,还是由老衲出马战他,方为妥当。”原来是沐讲禅师拦住柴玉,见他说罢右手持起禅杖,向岩土力丸迎去。

    来到力丸对面,沐讲打一稽首,唱曰:“阿弥陀佛,老衲沐讲,施主姓甚名谁,报名再战。”

    力丸听罢哼了几声,轻蔑的说:“我叫岩土力丸,你怎的如此麻烦,要打便打,每次交手前必要问对方姓名,是何缘故?”

    “老衲此生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望死我手之人下到阎罗地狱之时,阎王问起你为何人所杀,莫要报错老衲姓名,冤枉了别人。”沐讲说道此处,不竟双手合十对上天恭拜了一下,自顾自的说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今天要开杀戒了。”

    力丸听罢大怒,吼道:“好你个贼秃,希望你的功夫比你的舌头厉害,看拳。”说罢,便已瞬身到沐讲面前,挥动右拳向他面门砸去。

    见他臂袖划过长夜,仿佛带着金属破空之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沐讲攻去。

    “来的好。”沐讲见状也不躲闪,右手握住禅杖插入地面,伸出左掌一把捏住来袭之拳,但见一阵烟尘腾起,沐讲双脚下陷数寸,身形却纹丝不动。

    右手一阵酸麻之感立刻传遍力丸全身,自他出道以来,从没人敢正面硬接他的奋力一拳,但眼前这个老和尚不光接了,而且自己想抽拳都抽不动,想到自己从小就有千斤之力,眼前这个老僧虽然身形不小,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不应该能受的住这拳的,难道是自己的功力退步了不成?

    带着疑惑和不相信,力丸由下而上顺势挥动左拳,欲用一记上勾拳击打对方下巴和脖颈处。沐讲见力丸左拳已到,便撒开握住禅杖的右手,自上而下奋力向来拳拍去。

    “啪”的一声,掌心接触到拳峰的同时,五指则像五把钢构扣紧一般,来拳又被锁住。

    岩土力丸此时双拳都被沐讲所控,欲使出全身之力向后撤拳,但见那老僧闭目不动,自己竟然无计可施,不管是推还是拉,就是无法撼动和尚半分,同时双腿因为吃劲也跟着下坠数寸,动弹不得。

    “啊~”力丸狂吼一声,须发尽皆倒立,家纹护额被冲冠之气弹飞,双目发出两道红光,口中速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双拳随即燃起两团红色火焰。

    沐讲忽感双掌剧痛,睁目一看自己双手已被对方生出的火焰包围,忙运气护住手掌,以真气弹开对方双拳,拔出禅杖向后跃去。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二人皆后退十数步方才站定,再见刚才二人所站之地,深深的烙下了四个脚印。

    “好你个贼秃,果然有力气,那就怪不得我了。”力丸说罢,从背后抽出一杆短棍,见棍头上连铁链,直伸入背囊中,又翻下背囊抖开,滚出一颗镶满狼牙尖刺的铁球,如酒碗口般大小,原来是一副流星锤。

    “哗啦啦”一阵链条摩擦的声音响起,力丸将链条全部抽出,放至最长,右手举过头顶挥动棍柄,锤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在力丸头上转动起来,划过十数圈后,力丸猛的将右手向沐讲挥去,带尖刺的锤头仿佛如一颗炮弹一般,向和尚脑门飞去。

    沐讲一惊,心知被此等兵器砸中必定会命丧当场,双手持杖反转,自下而上奋力挥动铲头,向锤头来袭方向拍去。

    又是“呯~”的一声巨响,金属撞击之声刺得众人耳膜瞬感炸裂,锤头被铲头击飞,正砸在路面上,青条石顿时碎成数段,锤头落地处石面具已粉碎,而这二人又被撞击之力震得退了数丈,方才站定。

    力丸弓下身子,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在地,仰起头,大喊:“痛快!”

    沐讲则守住心神,头晕目眩之感稍觉缓解,额间暴露的青筋慢慢褪去,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崇敬之情,忍住不问力丸道:“年轻人,老衲此生经历战阵不下百仗,各方势力名将交手更不计其数,按你的本事,不是老衲的对手,为何你还要与老衲为敌,你难道不怕死么?”

    “哈哈哈,张定边,我虽然愚笨,但你的名字,我还是知晓的,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换个场合,也许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一下,但我乃日本忍部一员,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为伊贺耗尽你的精力,了解你的实力。你不知道我们忍部的厉害,就是因为有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再厉害的对手,伊贺都会战胜。”

    力丸说罢,手中快速结印,口念忍诀,拍向地面,大地为之颤抖。

    沐讲自年轻时随陈友谅征伐以来,不管多么残忍的战阵,都不曾胆怯过,但眼前的这个周身红衣的年轻男子,却让他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见对方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方式施招,心中便已警觉万分,看对方离自己有数丈远距离,此时却不上前攻击自己,以掌拍地,心中顿感疑惑。

    “禅师小心脚下”。柴玉已知力丸要用地遁之术,不自控的喊了一声提醒张定边。

    但是晚了,已经晚了,从力丸拍地之时起,一道裂缝随之而起,瞬时便已经到了沐讲脚底,周边数寸地面具已陷落,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沐讲只觉得脚下一空,无处着力,随着尘土急速坠入坑底。

    再看力丸,浑身藤甲升起冲天火焰,缓步走到坑洞前,往下望去,不见沐讲之身,便知已被陷落地面压住。力丸也不犹豫,张开四肢奋力跳入坑中,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坑中传来一声巨响,火光直冲云霄,一团蘑菇云随之升腾,力丸自爆和沐讲同归于尽了。

    “禅师~~~”,柴玉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如泄洪之水般的喷涌而出,跳至坑口向下寻找沐讲身影。

    “力丸~~~”,夜叉丸也忍耐不住,瞬身来到坑前,向下寻找力丸身影。

    剩下的众人,也都被这一事件惊呆,一个个呆若木鸡。

    莲花,一朵金色的莲花从洞口升起,当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何事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原来是气团,就像彩虹,也像朦胧的月光,一瞬即逝,随后一个人影从洞内飞出,身上还附有一人,原来是沐讲背着岩土力丸的尸身跃出。

    沐讲站定后,将力丸的尸体轻轻放下,对着天善一稽首,唱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岩土力丸已西去,此人虽然鲁莽,但不失英雄本色,你等收回尸身,好生安葬去吧。”说罢,慢步走回柴玉阵营。

    夜叉丸再也忍耐不住,欲跃起攻击沐讲,被天善一嗓子吼住,悻悻的背起力丸的尸身,亦回到众忍身边。

    “禅师,刚才发生了何事?”柴玉见沐讲没死,忍不住问道。

    “老衲虽然未死,但已身受内伤。刚才老衲跌落陷坑,运周天之气,以大全阳之功护体,口念地藏王菩萨本经,原道是此生人世间众缘已尽,不想力丸自爆之时,从我体内生出一朵莲花,护住我的全身,可能菩萨觉得我尚留人间有用,亦可能阎王不肯收我入殿,外加压身地面挡住了部分攻击,故老衲才未命丧当场。不过此战我已心胆俱裂,恐后续几战有心无力了,望神佛保佑你等,早驱恶魔,老衲为你等祈福。”沐讲说罢,皱起双眉,面露痛苦之色,可见最后一击,对其造成了不可逆转之伤。

    “大师暂且宽心,看我俩接下来驱敌。”惠岸此时怀抱沐讲,将其扶靠在墙边。

    “玉儿,接下来由老衲出战,你为我压住阵脚,不管发生何事,不许你上来助阵,照顾好沐讲禅师,老衲去也。”惠岸说罢,向阵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