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送给三弟吧！三弟家那两孩子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如果柳儿过去，将来也能多照顾三弟一些。”

    青柳躲在角落，捂着嘴的手指不住颤抖，眼泪直直落下，站起身跌跌撞撞奔向屋内。

    “娘，求您，别把我送人，我不想去！”

    妇人阴沉沉的脸上浮上怒色：“出去！”

    青柳见母亲脸色越加难看，转头跪在姑母面前。

    “姑母，求您劝劝娘，我不想去小叔家！”

    侧身坐着的妇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孩，嘴角微微抿起，眼神中透着不悦。

    “柳儿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跟你母亲玩笑几句怎能当真？”

    “姑母，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青柳用衣袖抹了把眼泪高兴地站起来，蹭到母亲身侧摇着她的手臂嘟囔道：“我就知道娘不会把我送人，姑母下次可不能这样骗我了！”

    庄云燕看一眼岳怡雯，心里暗叹口气：罢了，事到如今，终究还是自家哥哥有错，既然青柳不愿意，这事情就当她没提吧！

    岳怡雯和庄晋成婚那会，庄云燕尚未出嫁，二人相处多年又关系甚好，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看庄云燕这神情，顿时明白今日这事成不了了。

    青柳直到姑母离去，确定母亲没有把她送出去的打算，这才小心翼翼回到房中。

    今日要不是奶娘无意中听到消息，又帮她出了这个主意，她肯定要被母亲送走了。

    庄晋幼时生活富足，家中经商，更有千亩良田，但在父亲庄信去世后，家业被族人巧取豪夺，只留了一座破败的小院供一家人栖身，苦熬数年，长大后娶了岳家庄村长的女儿岳怡雯走商卖货，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成为平江县首屈一指的商人。

    庄青柳虽是兄妹三人，但母亲向来不喜欢她。哥哥是家中唯一子嗣最得母亲看重，姐姐身体孱弱需要母亲时时费心，而她小时调皮捣蛋性子又倔，又因为一些小事让母亲待她更为冷淡。

    近日家中突发变故，仆从婢女都被遣散，父亲外出还没回来，哥哥也还在书院，姑母突然上门说和竟要母亲把她送走。青柳心里万分难过却不敢哭闹，头上蒙着被子，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小声抽泣。

    奶娘叹着气立在门口半晌，抬头看看天色，委实不早了，方才出声说道：“姑娘，我得走了，望姑娘保重。”

    奶娘前些日子就被放了身契，家里来接她的人已在角门等了多时。

    青柳猛然回神，犹如雷击，掀开被子慌慌张张追了出去，却见天色已暗，往日院里早早亮起的灯光今日一盏也没亮，花草树木的光影像妖怪婆娑前行，脚下是刺痛的冰冷，手脚像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青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主院里，岳怡雯揉着额角，看着面前神色不安的女孩拉过手轻轻抚着。

    “娉儿怎么过来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的。”

    庄青娉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反手拉着到母亲坐在桌前：“娘，今日累了一天了，先吃点粥吧！”

    岳怡雯知道，长女身体不好，从未进过厨房，如今能做出粥来已是不易，咽下酸楚，拿着小碗盛了放在青娉手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小口喝着，假装不曾看见青娉的欲言又止。

    看着青娉咽下碗里最后一口粥，岳怡雯揉揉女儿的头发，温声说道：“娉儿，今天别回你房里了，在娘这休息，我去看看你妹妹，一会就回来。”

    青娉点点头爬上母亲睡的床榻，嗅着被子上独属于母亲的味道催促道：“娘，你赶紧去吧，妹妹肯定也饿了，我等你回来。”

    岳怡雯放下纱帘，按了按眼角的水光，将余下的粥装在食盒里提在手上，快步出了房间。

    青柳院里早已漆黑一片，门前光着脚站着大哭的女孩此刻脸上只剩下斑驳的泪痕，像雕刻的石像一动不动，冰冷的风吹起单薄的衣角也不能让她挪动分毫。

    “你这是在做什么！”

    岳怡雯先是吓了一跳，快步走近，怒气直线上升，一巴掌挥在青柳脸上，打的青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青柳缓慢转头，似是回过神来，又似用尽全身力气，良久后，呢喃道：“娘……”

    岳怡雯忍下怒气，将食盒放在门外，拽着青柳的衣领，将她连拉带拖扯进房里推到床上后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在因为你的不满折腾我吗？你知道如今家里还有多少银钱？你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青柳冻僵的身体因为房内的温度开始回暖，微微发抖，再也听不清楚母亲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要被送人，不是哥哥，不是姐姐，只是她，她们都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