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凉州

第九章 规划

    等三爷弄清楚酒的价值,就不需要张元操心了。大人们在酒精的刺激下,激发出了最大的热情,连地也顾不上刨了,一天就把二婶家的酒糟都蒸过。一千斤酒糟,除去被人们当场喝去的,得到了八十斤四十度的好酒。

    这一天,整个村子都陶醉在醉醺醺的酒香中,不少人走在路上,都是摇摇晃晃的。

    张元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蒸出来酒之后,终于换来了人们的尊重,没有人再因为年纪太小而忽视他。次日的祠堂里开会,他也有了一席之地。

    祠堂里开会,是靠山村的大事,没有重要的原因是不会开祠堂的。

    祠堂里供奉的是张家的列祖列宗,最远的是汉赵景王张耳,他的画像就悬挂在祠堂的正中间。头戴高冠,脸部狭长,腰挂一柄宝剑,面容严肃的看着下面的子子孙孙。张耳传到张元这一代,已经是二十五代了,供桌上的牌位密密麻麻,有三四百个。这还只是直系,要是算上旁系,怕不得有数千人。

    祠堂地上的蒲团上,坐着十一个面容端庄的男子,老的有五六十岁,小的就是张元,只有五岁。都是张家在靠山村各房的代表,在祖宗面前,谁也不敢放肆,不像平时一样随便说笑。

    古人是相信祖宗确实能看到自己的,所以就特别注重自己的行为,以免引起祖宗的不满,降下祸事。所以在祠堂里决定大事,在祖宗的牌位面前,谁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张元有他的想法,对于人们开始讨论的雪盐和白酒的销售,他都不发言,反正现在什么都是族里公有的,即使是私产,也是三爷在管着,他也插不上手。年纪太小,许多事情他只能在后面推动,而无法出面。何况即使他比人们多了俩千年的见识,但放在具体的历史环境中,他还不如人家更了解实际情况,做出来的决定肯定不如三爷等人,更加贴近实际,更有可操作性。

    等众人商量好了诸如生产,买卖,各家出多少人手,分红之类的事后,张元才开口道:“各位叔伯兄弟,我有俩件事要做,都是为了我们张家的将来考虑,你们必须得同意。”

    他先把话说死,就是不想让人们因为他年纪太小,和以前一样,对他说得事推诿扯皮,敷衍了事。

    岂不知人们听了三爷对雪盐和白酒的利润分析之后,对搞出这俩样东西的张元,都不会和一般孩童看待。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人们都激动的满脸通红,无形中张元说话的分量已大为增加。其实,不管在任何时代,能带给人们利益的人,不管对方是大人还是小孩,是道德君子,还是卑鄙小人,都会得到人们的尊重。所以马克思才会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米赛斯更是认为,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经济行为决定的。

    说回当下。“俩件事,”张元见没有人反对,“第一件事,我们村要成立学堂,村里所有四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要读书。”

    众人都面面相觑,好半天都不说话,三爷踌躇道:“元娃,这读书是好事,可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粗,有些识字的,还是当年你娘教导的,也只是能简单的认几个字,会记个账。十二岁以下的娃子有三四十个,这坐馆蒙师去哪里找?”

    张元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先把学堂成立起来,老头你来担任山长,负责管教孩子们听话就行。至于先生,暂时由我担任,将来找到先生再说。”他想找几个帮手,可靠山村一眼看出去,都是睁眼瞎,好在自己年纪小,从现在开始培养也不算迟。

    六哥说道:“读书虽说是好事,可难道娃子们将来还能去做官不成?我们靠山村几十年也没有读书人,还不是一样过日子。读书还耽误干活,我看不划算。”

    张元道:“六哥,你这就考虑的差了,读书可不是只有做官一条出路。只有读书,才能有学问,有了学问,才能把事情考虑周详。我要不是读书,岂能发现雪盐和白酒的法子?”

    为了增加说服力,张元不得不把盐和酒拿出来说事,尽管读书和这俩件事没有一毛钱关系。

    三爷就琢磨开了,是啊,元娃要不是读书多,怎么就有这种能发财的好法子?村里这么多人,只有他读的书多,倘若村里的娃子都像元娃一样,那我张家大房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和乌氏本族一样的大家族?兄弟就是因为读书多,在洛阳为官,自己没有读书,只能在村子里刨土。我靠山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也有条件让娃子们读书,看来这学堂还必须要建,先生必须要请,元娃说得好,这可是关系我张家将来的大事。

    想到这里,三爷咳嗽了一声:“都不要吵吵了。”三爷的威信在村子里不是盖的,话音刚落,就一片肃静。

    “元娃的话有道理,这是关系我张家的百年大计,这个学堂就应该建,还要建好,请德高望重的好先生来开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元娃,你再说还有什么事?”

    族长发话,人们只能听着,到了现在,其实也没有人反对。都是族里出钱,又不用自己负担,娃子们都能学到知识。虽然不会个个都能成为元娃一样聪明,但读书肯定不会是坏事,这些人们还都是知道的。原来不读书,主要是没有人出来牵头做事,现在元娃和族长出面主持,不用自己操心,自然不会反对。至于那点农活,自己多干一点就是了。

    张元很满意,看来自己的行为刺激到了三爷,有三爷的话,在靠山村就百无禁忌了。“我有要求,这个学堂要由我来实际负责规划建设和运作,任何人都不能反对。”人们对这些原本就不懂,自然满口答应。

    “接下来说第二件事,我们村要成立一个研究中心,和学堂在一起。村里的所有匠人都由我调配,一起研究制作各种需要的工具,而且工匠都会有俸禄,由学堂发放。”

    张元一直就搞不明白,明明是社会发展最重要的动力,却因为董仲舒的“罢黩百家,独尊儒术”而成为了社会的下等人,绵延祸害了俩千多年。难道历代的统治者就看不到,先进工具对社会进步的巨大作用?流水法不重要?曲辕犁不重要?一日可种六百亩田的六脚耧不重要?炒钢法不重要?……这些本来就诞生在秦汉之际的先进技术,随着儒家的一句“奇技淫巧”而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他想从自己这里开始,用先进的生产力对那些不重视科技进步的人啪啪的打脸,让他们意识到错误。

    见众人漏出不理解的神情,张元接着说道:“白酒的蒸馏器就是我和三娃研究出来的,你们认为这个东西重要不重要?没有它,就不会有白酒出来。我们以后还会研究出来更多有用的工具。我在《汉书》里面看到一种可以一头牛拉动的犁,而且可以一日耕地三亩,只要有工匠,马上就可以做出来。还有一种一匹马就可以拉动的耧,一日可以种二十亩。”

    说到这里,张元停下来,让众人先消化一下。

    他说得就是后世北方常见的曲辕犁和三脚耧,直到没有彻底实现机耕的二十一世纪初,还在农村普遍使用。拿到现在原始的耕种方式面前,绝对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这种工具虽然简单,却是在进化了俩千多年后才达到完美,都是劳动人民在实践中一点点总结出来的,放到现在,完全契合。

    众人先前反对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了惊叹声。

    “元娃,这个犁和耧都是真的?”三爷吃惊的问。

    “最少有这么大的效率,只是我们需要研究,有些材料现在还没有。”最大的难题就是钢材,不过,数量不大,可以用目前的生铁进行再加工。这对于俩千年后的工科生来说,也没有太大难度。

    现在普遍是人少地多,即使再鼓励耕种,人们没有先进的生产工具,也种不过来。尤其在西北,大片的土地就没有人耕种,鲜卑和羌胡的地盘更大,人口更少,他们主要是以放牧为生,主要食用的是牛羊肉及奶产品,粮食只有少数贵族才会食用。

    粗放的耕作方式造成产量低下,许多良田白白浪费,人们还要饿肚子。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人们的简单物质需求和生产能力的严重不足,是当前最严重的社会矛盾。

    “元娃,我现在就拜你为师,你教我制作这种犁耧。”六伯也顾不得什么辈分关系,有这种好农具,赶紧学会了再说。古人都说达者为师,孔子还向小孩子讨教学问,被人称诵。在先进的农具面前,年龄不是问题,辈分也不是问题。何况他是靠山村最相信张元的人,往地里挑煤泥做肥料就是他先开始的。就是现在,包括三爷,还不相信煤泥的作用。

    张元连忙摆手,“六伯,拜师的事不可再提,这事你一个人也干不了,需要和三娃联合攻关才行。”

    三爷把大腿一拍,“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用,那不是瓜娃吗?就按元娃说的,搞一个什么中心出来,和学堂一起搞。”

    三爷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