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02章 跟虫豸辈讲信义?

    “三哥,两月不见,还道你遁天入地了,原来搁这晒鸟呢?瞧!黢黑一鸟,越发晒瘪了,怕是入不得洞了,哈哈!”

    冯二冯子德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见岑炳蹲坐石头上,指着后者的黑盘大脸,咧嘴大笑。

    七星寨各占一山头,并无大小之说,只是依各自方位,顺应七斗星序,有一寨、二寨……七寨的俗称。冯子德乃是五寨的首领,岑炳是六寨寨主,二寨毗邻,冯子德和岑炳也多有交情。

    不过那都是往常的事了。

    往常两人相见,便似这般辱骂打闹,但如今岑炳已非往日岑炳,不喜污言秽语,对冯子德的话只作未闻。

    冯子德自讨了个没趣,转头指向随身喽啰:“俺今日可不白来,瞧俺带了什么?上等好酒!可专拿来孝敬三哥的……”

    岑炳应道:“冯二哥见外了。今日二哥来踏贱地,所为何事?”

    这话说得越客气,就越发没了趣味。冯子德只得省了拐弯抹角,直道出此来意图。

    不为别的,就为了大寨倡议下山投军、并七寨共聚一事。

    此事岑炳自有计较。

    占山称王绝非长远之计,投军是早晚的事。尤其七星寨地处汝南,乃属蔡州秦宗权的地盘,如今蔡州的势力越发鼎盛,渐已一统汝南,也绝容不下境内有占山强人,迟早会拿七星寨开刀。

    匪徒这门生计,原本就是活在世道的缝隙里的,眼看缝隙将无,需及早上岸。

    可大寨首领窦黑魁却不是个善类。此人算个人物,颇有手腕,占大寨称王以来,广纳强人招兵买马,让大寨势力压其余六寨,居七星寨之首。同时此人野心愈发膨胀,妄图吞并其余山寨、一统七星寨之心人尽皆知。

    包括岑炳的六寨,还有二寨、七寨等,内乱不止,有的山寨首领已然易主……背后都有窦黑魁的身影。

    他如今倡议下山投诚,谁知真假,或许又是一次剪灭其他山寨的阴谋。

    去他的寨子里共聚议事?与自投罗网何异!

    岑炳略一沉吟,反问道:“冯二哥有何计较?”

    冯子德两眼珠一转,笑道:“窦老大一番好意,为众兄弟谋前程,俺若不去,岂不负了他,是个不识好赖的?”

    “二哥自去便是。”岑炳不耐与他兜圈子,明明不敢去大寨赴宴,偏要说这些啰嗦话,“岑某身体不适,便不凑这份热闹了。”

    冯子德仍在试探:“嘿嘿,人诚心相邀,咱可不能落个不信不义的腌臜名。”

    岑炳断然回道:“跟虫豸辈讲信义?”

    “哈哈哈!岑三哥爽快人!”

    冯子德招呼喽啰们放下酒肉,口口声声孝敬三哥,后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他本也不敢上大寨,只是尚犹豫难断,又惧怕大寨的势力,怕自己成了窦黑魁的眼中钉,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如今从岑炳这里摸着了底牌,足可以放心了。便是窦黑魁发怒,也定会拿更讨人厌的岑炳先问刀,一时还轮不到他。

    目送冯子德远去,转道弯,彻底没了影,岑宝才凑过来道:“阿哥,俺瞅这冯二不是好人。”

    岑宝是岑炳的族弟,在如今这个荒凉世道上,也是岑炳唯一的至亲了,寨子里那二十来个小辈参随,交由他来管束,也算是在历练他。

    “何以见得?”岑炳问。

    “俺看……他长得就不似好人……”岑宝快把头皮扣掉了,也只憋出了这一句。

    “幼稚!”

    再看岑宝,不过十七岁,未及弱冠,已是脸蛋黝黑练得一身腱子肉,身上套的那件熟铜嵌牛皮甲衣,虽无护心护腕,少说也有个十来斤,却一直穿在身上,不肯片刻偷闲,可知是下了苦功夫的。

    岑炳的声音柔和了些:“人心似海深,不可妄下断言啊。”

    ……

    只过了五六日,又有人上山来邀岑炳下山共聚,齐商投军一事。

    上次是大寨窦黑魁倡议,结果二寨、四寨、五寨、六寨都无响应,七星寨去其四,窦黑魁落了好大个无趣,乱发一通火气后,此事不了了之。

    此次又不同了,是马帮首领佽飞首倡,欲与七星寨好汉们共举大事。

    马帮不似七星寨有稳固的山头,也不比七星寨势大,但马帮纵横汝南、淮北一带,闯下的名声不算小,尤其首领佽飞为人爽快,义字当先,常急人所难,广交四方豪杰,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岑炳另留意到,连佽飞这类“流寇”都准备接受蔡州方面招安,看来弃匪投军乃是大势所趋,且不容有缓。

    聚事地安排在了四寨附近的一处打麦场。七星寨七位首领中,四寨逄公举年岁最长,一向示人不争不抢,且为人最是刚正,从不偏倚,有口皆碑。将聚事地靠在四寨下,自是为了消除众人顾忌。

    如此,岑炳决定按时赴约。

    待到聚事那天,不只岑炳,七星寨七位首领全部到场。

    真是景象罕见。

    七位首领各有计较,互相提防,一个个冷眼相对,见面不如不见。

    倒是佽飞非常热情,以宾代主,他身着一袭劲装,逐一起身相迎:“今日登临宝地,有所叨扰,竟得七位统领赏脸来见,佽某感念在怀,荣幸之至。”

    “佽统领客气!”

    “有劳佽统领了!”……

    七人一一见礼。

    不管七人间有何矛盾,但都与佽飞无关,该有的礼节不可少。

    而后序齿落座。

    而后伙夫抱上酒缸,佽飞率先举碗,每人痛饮三碗,俱不落豪气。

    三碗已过,不待他人引话,佽飞当先亮明来意:

    “蔡州秦公数次来书,邀俺几个赴蔡州一聚,共谋大事,共享富贵。着那秦公何等大人,手握雄兵百万,竟把俺这个该死的马贼瞧在眼里,俺自当举家去投,肝脑涂地以报。也不敢相瞒诸位统领,俺此来邀约诸位,也是存了些私心,想约上诸位同去蔡州,如此得一份举荐之功,与秦公那里多谋点赏钱。自然,也是替诸位前程考虑,愿与诸位共谋富贵。”

    佽飞这番话说得坦荡,不藏私,立时得来一阵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