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06章 散沙一盘,何需惧哉

    夜色莽莽,不知其深浅。

    六寨矗立在前。

    冯子德心有所念,不禁驻目良久。

    忽地一阵凉风袭来……

    冯子德也跟着浑身一阵颤抖,随即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脑海:除掉岑炳后,下一个,会轮到谁?

    窦黑魁的野心欲发膨胀,誓要剪除掉所有拦路之人,绝不会半途收手。

    逄公举?

    还是自己……

    一念及此,冯子德咬了咬牙,抬步迈向六寨。

    上得六寨,见到岑炳,冯子德先示意屏退闲杂人等,而后张口便道:“三哥,你赶紧收拾细软,点齐部众,暂离七星寨吧。”

    岑炳无任何表情外露:“为何?”

    冯子德下定决心道:“窦黑魁将携孙不贰、张大发等人来攻六寨,此事千真万确,绝不会假……好汉不吃眼前亏,青山永远在。三哥且先避一避。”

    岑炳依旧不为所动,单问:“为何?”

    何为为何?

    冯子德被岑炳搞糊涂了,甚至有点气愤于他不识好歹……

    冷静下来后方明白,岑炳所问第二个“为何”,意指窦黑魁等人来袭,他为何要避。

    冯子德一时语噎,总不能直说贼寇来势汹汹,岑炳寡不敌众……

    岑炳再问:“来犯我六寨的几人中,可也有冯二哥?”

    “不不不……这……”冯子德垂下了头,“冯二无颜对三哥,确是……”

    “确是形势所逼。”岑炳接过话来,“冯二哥无需愧疚。强者生,弱者亡,自古如此,如今这世道亦是。若我是二哥,也会同二哥一般做法。”

    “三哥……”冯子德埋头言不成语,内心翻腾,险些落下泪来。

    岑炳道:“二哥若不想为难,我倒是有个双全的法子。”

    “什么法子?”冯子德忙问。

    “他日窦大虫几人来攻时,二哥先静观其变。若窦大虫得势,二哥便伙同其趁势而起,也不会碍着二哥表忠心,或分得一二薄利;若我岑三得势,只需二哥于人群中高呼几声‘窦大虫已亡’,事后,岑三必感念二哥的恩德。”

    对冯子德来说,这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无论哪方得胜,他都稳赚不亏。

    冯子德并非全无良心之人,眼见岑炳大难临头,仍一心为自己谋划,动容之余道:“俺冯二不能做那背义之人,三哥放心,俺绝不与那豺狼为伍,誓不与三哥为难……”

    话刚起头,便被岑炳一把摁住:“二哥勿作他念,依我所言便是。切记!”

    ……

    有无冯子德报信,岑炳都确信大战在即。

    然而他却并无过多忧虑。

    他已潜心练兵两月有余,若连一众匪寇都敌不过,还有何益。倒不如早早投胎转世罢了。

    何况他坐拥地利,以守代攻。

    真正需要他费点心思的,倒是如何将贼匪引至一处,一并剪灭,一劳永逸……

    如今贼寇将犯的消息已传遍六寨,如山雨欲来。

    六寨上下,岑宝和他的二十余小辈是最躁动的,毕竟少年心气。

    在岑宝的号召下,二十来人每日亦卯正集结,同甲乙两队一道操练,甚至还要独自加练,好似临来的这场大战亦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

    可岑宝等人的兴奋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除他们外,其余人俱是照常操练、照常起居,只是操练的内容较往日有不同,其余并无甚非常之处。

    独留他们二十来小辈瞎折腾,终究无聊。

    然而群匪来犯的消息却是半分不假。

    岑宝也是苦思几日,才弄明白一二,因众人持必胜之念。既是必胜之战,提不起太多劲头,亦是自然。

    岑宝有样学样,也学着阿哥一样,表现出必胜的平淡,并以此来教导他的小辈部从们。他还把阿哥训导李季方、周雄等人的话原封不动照搬了过来:“贼人虽众,终是散沙一盘,何需惧哉。”

    先前购置的各式兵器陆续搬运上山,就在次日,一路路匪贼汇聚向六寨山下。

    无需游骑来报,六寨山上早听得真真切切。

    毕竟是匪众行军,敲锣打鼓、叫嚣打骂,闹得远近无一丝安宁。

    大战一触即发。

    寨门前空地处,李季方、周雄为首的甲乙两队各自列队,岑炳相向立于正前。

    “今日贼人来犯,恶战在即,岑某有几言敬告诸位。此战,凡斩贼首一级赏钱三千,斩贼将者赏钱十千,斩孙不贰、张大发者赏钱三十千,斩窦黑魁者赏钱五十千,生擒百千……”

    随着赏钱走高,众人的欢呼也是一声盖过一声。

    待场内肃静后岑炳接着道:“临战,需各自用命,奋勇杀贼。凡临战退缩者,立斩!凡抗上命不尊者,斩!凡号令不从者,斩!凡乱我军心者,斩!……”

    场内顿时肃穆,针落可闻。

    正此时,有山脚哨卒来报,窦黑魁派人来递话。

    那人上山时气势嚣张,或是慑于场上的肃穆气氛,气焰顿无,畏畏缩缩道:“岑三爷,俺窦老大说,山下已经被铁桶般围死了,劝你莫要无畏抵抗,白白丢了大家伙性命,不如下山去降,或能保全……”

    “放你娘的狗屁!”

    “挨千刀的货,剐了他!”

    众人大怒,纷纷叫骂道。

    岑炳也懒得言语,只手一挥:“拖下去,祭旗。”

    那递话之人顿时瘫软在地,裆里黄水滋滋乱冒:“三爷饶命……三爷,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不管俺的事……”却被两人一个揪住头发一个拿住腰绳,拖至旗帜旁,再有两人合力放倒旗杆,铺在那人项下。“咔擦”一刀,鲜血喷洒,带着丝丝热气,一块涂染旗帜。

    匪寨里本无旗帜,岑炳是仿行伍惯例,拉起一张大布,呈四方形,皂底,上绘以金身白纹大虫,以此为他个人及整支队伍的牙旗。

    当这面新染了殷红血液的牙旗被重新树起来,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昂扬斗志,个个睚眦欲裂,扬着手中刀枪,哇哇怪叫。

    岑炳再召来李季方周雄与两队副,每人分发半面竹牌,另一半自然在岑炳处。

    这些竹牌乃是山竹熬煮而成,上书篆体大字“令”,令字四周绘制祥瑞图案,再从中一劈为二,权作兵符。岑炳与几人约定,见符如见人,若有军令调遣,必先验合兵符,有则从,无则不从。

    而后四人各自领部卒下山,依先前部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