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51章 血战枣阳(八)

    将领心中大呼“不妙”。

    中了贼人奸计!

    此山低矮平缓,四遭无遮掩,方便拉开阵型往上冲,可也方便了贼兵往下放滚石,四下连个遮掩也无,全成了活靶子。

    军卒们亦是见惯沙场,一见滚石,虽未滚至身前,根本不作他想,早高声尖叫着往山下跑。跑得急了,也便做了一个个“滚石”,往山下滚去。逃命才是最紧要的。

    滚石越滚越快,眼看着砸中前方一卒,立时将其撞得口喷血注、倒飞出去,肯定活不成了。

    越来越多士卒被滚石砸中。第一批滚石已追上大队军卒,一路碾将下去,惨不忍睹。接着还有第二批滚石,第三批……

    而头顶上,贼兵还在不断地推放滚石……

    将领万万没料到,他领了三百人进山,仅一个照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败了……他此时只剩一腔热血,什么也顾不上了,拔出刀来死命往上冲:“弟兄们,给我杀!”

    只可惜随他逆着滚石往上冲杀的,寥寥十数人而已。

    而堑壕里的贼兵也已跃出沟壕,扬着刀,借滚石之威大喊着一路冲杀下来。

    短兵交接时,只剩了一身血勇。

    那将领向上砍翻一人,可也仅仅一人,杀至他周遭的贼兵太多了,他仅舞出两刀的工夫,身后身侧都已各中数刀,含恨扑倒。

    一体型壮硕、虬髯满面的贼将呵退四旁贼兵,“谁敢跟老子抢功劳?都闪开,让俺来亲手结果了他。”言罢一刀朝颈后砍下,结果了将领性命。

    山下咚咚咚鼓声未歇。

    本意是为上山健儿助威,不想将将过一个时辰,就见得一队队溃卒仓皇奔逃而下。

    赵匡凝顿时傻眼了。愣在原地张口却道不出一字,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幸得身旁裨将提醒,先要收拢溃卒,问明原委,再施以惩罚,以正军法。

    赵匡凝方回过神来,忙一一照办。又见山下大部人马本原地休整,悠闲地结队嬉闹,见得大量溃卒哭爹喊娘地跑下山来,也陷入了阵阵慌乱。

    士气已堕,今日不可再战。

    赵匡凝好歹明白这个道理,唯有整军撤离,先退回渡口营地再说。

    所幸山上并未趁势杀将下来,不敢后果难以预料。

    ……

    山上山下胜负不同,自也风景不同。

    岑炳坐镇山顶,得知捷报,大喜,又见周雄提一人头闯将进来,大摇大摆甚是嚣张:“如何,俺亲斩贼将首级,当记何功?”

    逄公举记道:“周副将镇守前线,一力击退来犯之敌,又斩贼将首级,自是头功一件。”

    “你不检查检查,谨防有假?”周雄仍不知足,将滴着血的人头扔给逄公举。

    “不得胡闹!”

    直到岑炳发声呵斥,周雄才消停下来,小心地拾回人头去系在腰间。看来是预备待会去各处炫耀一番。

    岑炳又问前后过程,周雄一一道来,末了添上一句:“三哥所授这诱敌之策端的好使,七星寨里用了一次,今日再用一次,次次见效。下次俺也会使了。”

    “懂得就好。凡事多看多学,多过脑子。”

    岑炳夸奖一二,再问斩获、伤亡。

    并贼将共斩五十七人,我方殁六人。

    看似伤亡悬殊,实则不得不感叹蔡州军士卒彪悍。

    岑炳早考察好地理,所以才于山腰无遮拦、且地势陡起处掘出一道壕堑,定下滚石克敌之法。再听周雄所述经过,纯是我方的单边屠杀,贼兵只顾逃命全无抵抗。饶是如此,三百贼兵却只斩得五十来人,我方还添上六人伤亡。

    今初战告捷,正士气大振之时,不宜说丧气话。

    岑炳令周雄回堑壕好生休息,晚些时候再备滚石,预防贼人随时来袭。又唤来蔡叔,叫火夫们起灶,给方才堑壕苦战的弟兄们加一餐,“每只碗里要见荤。”算作临时的奖赏了。

    待岑炳出帐,向山下望去时,见大队贼兵已撤去。

    骑白马者乃是赵匡凝。白马于一众绛色玄色马匹中甚是鲜艳,且白马左右前呼后拥,将旗紧随,一眼便可辨认。

    此战若有胜算,大半希望都要寄托在此人身上了……

    回想起昨天他于山下大摆战阵,又派人来山下不知疲倦地叫阵,岑炳尚忍得住,岑宝左车儿等人早瞧得捧腹大笑。需知兵不厌诈,战场上各施诡道,而赵匡凝竟如此“老实”,先摆了阵,再等人去冲阵,主打一个堂堂正正,童叟无欺。

    岑炳压根未做他想,只管安驻山上,看他如何来攻。

    山下挑那“赵匡凝葬身此山下”的布条,也是要激怒赵匡凝上山来攻。

    堑壕滚石只是第一道防线,往后还有一道防线,其后才是自己领大部扎营的山顶。

    若施围困之法,岑炳也无虞。董岗山虽低矮不利防御,可山上却不缺水,有数道山泉,还有前人打的取水井。时间仓促,粮草囤积得不多,但节省着用,外加山里野菜草茎,八百部卒加辅兵加民夫杂役,合千五百人,至少可坚守两月。

    ……

    渡口营地一片沉寂,士气荡然无存。连往日赵匡凝觉烦扰的士卒吵闹声也没了。

    只中军帐内吵闹不堪。

    正因为主将威信不再,无法服众,才有了众人各有主张。赵匡凝心知,却未发声干涉。

    他自己也有烦心事。

    今日唐州又派了人来,王建武言山路难行,行程迟缓,欲要择精锐先行,又恐人数过少,来请衙内示下。

    言下之意,他不想来随州。

    一则赵匡凝前番遣人传信,暗含独占功劳之意,王建武识趣,才故意寻了借口;二则安居唐州做一方大员,岂不美哉,何苦跋涉来随州,来给赵家大郎当陪衬。

    恰襄州今日也来了人,传赵德諲旨意。因蔡州来人责问随州之事,赵德諲尽力遮掩,可又如何遮掩得住,故再次遣人嘱托赵匡凝不必专等王建武部,务速战速决。只要迅速拿下随州,木已成舟,秦宗权纵有不满也无可奈何。

    若在前日得此二消息,赵匡凝当大喜。

    可如今,第一次统军出征,初战失利,他心中尽是挫败之感,一时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