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50章 血战枣阳(七)

    将校们久历行伍,却多只晓得偃月阵与锋矢阵。

    偃月阵攻守兼备,通用于两军对垒时。锋矢阵全军出击,用于毕其功于一役或趁胜追击时。至于落败之后,也无需甚阵法,只剩脚力比拼。

    再看场下。

    千四百军卒被分作了七营。中营三百人居中心阵眼,其余六营围绕中营分居各方,六营又各分作前后两队,队间五步。营与营相去二十步,其间暗藏骑卒。中营四周另步有两层车阵,六营各方又空出两个方位,不明其故。整体似八卦,却又不合乾坤之数……看得人头晕脑胀,不知所云。

    有部将当下便欲吐槽,俺跟了大帅数十年,历大小上百战,也只见大帅摆过一次偃月阵,如今头一次跟衙内出征,就摆出甚鸟阵。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沙场遭逢,要么围城要么野战,力强者攻,力弱者守,俱是抢夺地利,掐算天时,避实击虚,亦正亦奇,有几个时候需拉开了阵势你一刀我一枪的对垒?蠢不蠢?研究甚阵法,有个鸟用!

    诸将皆摇头不知,赵匡凝得意更甚:“今日教与尔等,也不枉随本将出征一遭。此阵名六花阵,乃前朝李卫公推衍诸葛武侯八阵图而成,无险可恃时,当结此阵,可平地起坚垒。可惜久已失传,本将军阅遍兵书孤本,今日方教它重见天日。”

    六花阵已备,接下来当寻人来攻,展示出此阵厉害。

    赵匡凝召来军中游奕,令其择骑卒去山下叫阵。

    游奕得令而去。不多时,十数骑分从六花阵各处驰出,沿董岗山山脚高喊:“山上贼兵,速速下山来受死!”

    一遍喊完,再喊下一遍:“山上贼兵,速速下山来受死!”

    已沿山脚喊了一圈,便再喊一圈……

    贼兵迟迟不下山对垒,赵匡凝略显焦躁,只吩咐游奕一直喊,喊到贼兵下山为止。

    场下军卒摆了半天阵,已多烦闷不耐,卸了甲衣坐地休息,小校们也都倦了,懒得约束。赵匡凝看在眼里,也不知当否管理。若不管,万一贼兵来袭;若管了,贼兵不来,又要激起群愤。

    都怪那该死的山贼岑炳!

    他此时方有些明白岑炳一小小山贼,领数百之匪众,竟能度过武阳关、夺占随州城。那厮实在过于狡诈!料他劫营他不来,教他对垒亦不至,就只敢做缩头乌龟麽!

    方鸿博不愧赵匡凝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衙内正尴尬无措,提了一盘围棋来对弈。

    赵匡凝会意。于阵前对弈,既缓解了眼下尴尬,亦可彰显为将者镇定自若的风采。那谢安便是这么干的么,有典可循……当下与方鸿博摆开棋盘,分南北对坐,摆弄棋子。

    瞧得一旁诸将皆是无语。

    眼看过了日中,眼看到了申时,场下军卒早吵闹不堪,赵匡凝再无心对弈,亦知山上贼兵不会下山,只得鸣锣收兵,草草回营。

    营内将卒牢骚更甚。

    为平息众怨,赵匡凝只得安排火夫夜里又加了一餐。

    有将领实在忍不了,闯进中军帐来:“衙内究竟欲要何为?昨日登岸,至今仍困守渡口,半步不得进,只因一小小山头?照这般下去,何时能进得随州城!管他山里藏了多少贼兵,原不过是一伙山贼,派人进山剿了便是。”

    赵匡凝听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素来高傲,今日竟被一部将指着鼻尖训斥。

    但这将领的话却正中他心事。

    他此番领兵而来,不只要夺下随州城,还是全胜而归,方能树立起自己军中威信,进而接过父亲手中权柄。

    如今一个小小随州,一个小小山贼,尚未碰面,一个小小山头,不知贼兵几何,他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哪还有将来可言?

    赵匡凝下定决心:“你领人进山去剿,如何?”

    那将领一拍胸脯:“所部百人足矣。”

    “我令拨与你两百人。”入随州首战,赵匡凝心知断不容失,“三百健儿统归你一人调度,给我荡平董岗!”

    ……

    次日全军再度开拨。

    三百前锋当先。

    至董岗山下,赵匡凝亲为那将领斟酒:“本将在山下静候佳音。”

    “衙内且管放心。”那将领也不废话,领了三百人腰悬弓矢、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从正面沿山路直上。

    赵匡凝则令所有鼓声齐响,并全军呐喊阵阵,为前锋健儿助威。

    且说三百人进山来,只行了数十步,就听得前方有脚步声,继而破空声大作,一阵呜呜箭雨飞了过来。

    “避箭!”

    “举盾!”

    三百健儿不愧精锐之士,早在将校呼叫之前,就各自散开隐蔽,听声辩位,或举盾隔开,或寻觅空隙躲闪。且散而不乱,遇敌而不慌,阵型依旧。

    箭雨忽起忽停,随着脚步声向山上远去了。

    三百人只数人轻伤,无一减员。

    他们身着甲胄,虽不全是铁甲,但历经沙场,岂是远处飞来的稀疏几只箭矢便伤得了!

    将领向上看了一眼,一小股贼兵放完箭后正向山上逃窜,他连忙高声下令:“追!勿放过一人!”

    他自是识得出这般拙劣的诈败诱敌。

    但不过一伙山贼,怕他作甚!

    且这山上四遭无险地,坡度平缓,可弃了山路一字拉开阵型往上冲,又几无树木遮掩,或是贼人故意给伐了,管他的,反正一眼望穿,全然不用担心伏兵。

    又追了百来步远,将领连声高喊:“停!”

    其余小校闻令也忙止住各部军卒:“停!停!止步!……”

    就在他们头上,坡度陡然拉起处,不出两里地,一道长长的堑壕向着两侧蜿蜒而去,堑壕上遍插旗帜,人影憧憧。原来贼兵大部就藏在此地。

    来得好!

    将领忙呼来旗牌官,传令下去,各部结队整顿,只待一声令下,冲杀上去。

    旗牌官前脚刚走,没想到坡上贼兵主动发难。

    不是箭矢,而是滚石。

    堑壕上本堆满了备好的圆石,见得下方贼兵上来,便一个个推将下来。

    自下望上看去,从东往西,一排又一排的滚石好似连成一条条石头做的长长的线,正携千钧之力,一路横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