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76章 夺安州(二)

    这方布阵毕,右前方尘烟滚滚。

    岑炳高立临时筑的将台上,贼人已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先令佽飞收回游骑,只留四五骑充斥候之用,其余全缩回阵中,预备时机成熟后的奋力一击。

    再令全军坐下歇息,但不得擅动,蓄养气力。

    再派出旗牌官于各部宣讲军令,只一条,后退半步者,斩。并传令各都,以营为单位,每营选十人列全营身后,十人之首为斩斫使,都把大刀操在手里,随时可行军法。新卒太多,不得不行此严令。

    右前方八九里处,贼兵停了下来,继而一阵人马骚乱,似也在排兵布阵。

    贼人只匆匆摆了一字横阵。两侧拉开数百米远,越发显得人多势众,若非早探知贼人虚实,倒真教岑炳礼让他三分。

    已过日中。

    安州多水,寒风夹杂水汽刮在脸上,当真不是滋味。

    贼人摆的横阵,利功不利防,却迟迟未来冲阵。

    天空中早盘踞了大批乌鸟,时刻等着下来饱餐一顿,如今也等得不耐烦了,呱呱呱乱叫,似在催促赶快动手。

    岑炳不愿再等下去。

    令起中军鼓,全军前行。

    此刻鼓声沉闷而迟缓,与将士脚步齐。落一槌鼓,全军前跨一步,并齐喊一声。依旧是右翼月轮突前,左翼月弦尾随。

    岑炳亦要随大军而动,只有下了将台,立战车上。

    落百槌,前行百步,观阵型稍散。便令歇鼓一刻,留给各部重整阵型。其后继续响鼓,继续前行。

    只四五里远。

    双方皆可相互观望,对方的阵势、兵刃、衣着,已落入眼中。

    岑炳立高处望得更清楚,甚至起了怜悯之心。他望见的所谓贼兵,比斥候报来的还可怜,敢说其中军卒不过十之一二,绝大部分仍穿的农人衣物,手里拿着锄地用的农具,有的甚至两手空空,茫然而恐惧地呆立在那里。

    对面主将远比自己忙碌得多,一会在阵前鼓舞士气,一会又要飘到身后止住溃散。

    只三里地。

    贼将终未能稳住阵脚,队伍两侧及后方呈大面积溃逃。开始只有农人临阵脱逃,尚可止住,杀几人吓唬便是,可如今军卒也开始逃跑,便再也止不住了。

    并不是这些军卒胆怯,双方只隔了三里,已可观个大概。至少可观,对面人马倍于己,刀枪如林,甲衣粼粼,携如虹气势一步步逼来,再反观己方……一眼便可望见胜负,又何需等到兵刃交接。

    赶紧跑吧!再跑得迟了,小命不保。

    然而已然迟了。

    岑炳如何会放过如此良机,虽未起鼓,却已派人去传令,骑兵尽出。

    号令一至,佽飞狗子等人急驰而出,战马呼啸,三里地转瞬间即至。先是一波箭雨自侧面漫天射去,见贼人已然溃逃,全无防御,射箭来的太慢,干脆抽出马刀杀将进去。或砍杀来不及时,直接纵马践踏。

    眼见贼人未战先溃,骑兵杀戮建功,阵中也起了阵阵骚动,不少将士眼红不已,早按捺不住……岑炳方令起鼓,起急鼓重槌,并号角声接连吹起,全军追击……

    此一战最大的价值当是让新卒们见见血,可快速成长为健儿。

    至于杀伤几何倒无甚紧要,因贼人全无一战之力,杀的也多是乡野农人。后清扫战场,几无辎重缴获,只人杀得够多,得贼人尸体六百余具。

    岑炳令将所有尸首运至安州城下,筑起一座两丈高的小山,几与城头登高,最高处树一杆,悬贼将周川的尸首,学名“京观”。

    另派人去城下喊话:限五日出降,若不然,城内亦会添座京观。

    攻城为下,岑炳不愿攻城,更愿意围城打援。

    ……

    岑贼狡诈!

    自听闻随州出兵后,这句话便成了周通的口头禅,每日都骂上两遍,稍稍出些胸中恶气。间或再骂两句周达无能,自己苦心封锁水道,他若能多坚守几日,待到自己领部卒回援,又何至于眼下艰难处境。

    眼下当尽快回援安州。可出兵简单,收兵却不容易。当下吹的是偏北风,自安州下沔州,顺风顺水,回安州却是逆风逆水。更紧要的是军中士气,众将士跟着自己出征半月有余,历两番恶战,还未见到赏赐,如今又要无功而返,去再经恶战,当如何做想。

    可安州系身家性命所在,又不能不救。

    周通派了几艘小船先返,欲先一步返回安州,叮嘱坚守城池,待他尽快返程。不料,未入安州境,已先遭逢了随州战舰。这几艘小船倒是识趣,未曾接战,连忙回来报上军情。

    周通听来,犹雪上加霜。

    非但是返程道路被阻,因水路转运便利,大部粮草暂屯云梦,如今水路被封,连粮草也一并交付贼手。

    周通深知形势险恶,一面封锁消息,随州出兵和粮草被截两个消息俱不得外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面苦思破局之法。

    正一筹莫展际,岳州来人替他出了个主意。

    “有道是壮士断腕,将军何不渡江径袭鄂州?”

    “岳州正处江南,何不顺江而下,直趋鄂州,反要我渡江去战?”周通语气不善,皆因杜洪亦是奸猾之辈。当初两人约定携手出兵,南北夹攻,结果岳州空有承诺与一纸檄文,却不发一兵一卒。

    他如今受困沔州城下,老巢又被偷,追溯起来,多要拜杜洪言而无信所赐。

    岳使得杜洪嘱咐,解释道:“岳州四面凶险,西有雷满,南有闵勖,东有钟传,外加黄皓,如此群狼环伺,听闻岳州将要用兵,个个眼露凶光,紧盯着岳州这块肥肉。如此形势,片刻间如何能动?”

    雷满本武陵蛮人,袭据朗州,位岳州西面。岳州以南为潭州,乃湖南道治所,为钦化军帅闵勖所据。岳州东面乃洪州,久为镇南军帅钟传所据。黄皓及部浪荡军本黄巢草贼余孽,今游荡浏阳水一带,无人可制。

    亦可见岳州地势紧要,故群雄环伺,皆欲吞并,倒并非妄言。

    然而先前共讨路审中时,他杜洪慷慨大言,怎不提四遭虎狼环伺?

    如今需要他出兵时,便把这拿来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