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群英像:妫健列传

第21章:夜有所梦

    毛林开心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一个问题:“非小郎君,那我明天就不让村民们背诵‘天行健’了?如果他们大部分人都只能是普通人,背诵就没意义了吧。”

    非瑜:“继续唱吧,就当是劳动号子,你不觉得挺好听的吗?世界冠军都是从学校的乒乓球桌上练出来的,你咋知道哪张乒乓球桌上能出冠军呢?普及教育吧,就当是南风村的文化特色。”

    毛林觉得自己又要迷糊了:“劳动号子?冠军?乒乓?还教育?”

    妫健:“非瑜,醒醒,你是猴子,但是你现在不在森林,说人话。”

    萨强:“要学会抓重点,猴子的意思是,要继续唱‘天行健’。”

    非瑜愣了愣,对喔,小伙伴们不介意,她放飞自我都有点收不住了。

    她赶紧解释重点:“劳动号子,就是大家一起劳动时唱的歌谣。唱着容易来劲儿,还能协调一起发力。”

    毛林搞清楚了他最初问的问题,就不再纠结了。他觉得,非老师说的很多他现在还不懂,慢慢学就是了。不过,他现在还不敢喊老师,非小郎君还没同意呢。

    非瑜望着毛林告辞后远去的背影,感叹到:“要是每天都能像这样,种个地,唱唱歌、做做梦,多好。”她真怕毛林梦醒后,会责怪她偷换了他的梦。

    妫健:“哪儿这么容易啊。建这南风村,已经是我偷来的时间了。村里人多了,不仅仅是吃盐的问题,还有一些其它的问题会越来越需麻烦,已经到了不得不走出去的时候了。”

    萨强:“那就往外走呗,你看,大家都想保卫南风村,走出去你也不用怕。”

    妫健:“怎么能不怕?萨强啊,你一路走过了多少地方和国家?你看看,南风村能经得起几道风浪?”

    非瑜:“那就让南风村变得强大,你要坚持本心、要村民讲仁爱,不肯投靠别人,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妫健:“你当我不想吗?这不想要你帮忙试验‘铁马冰河入梦来’嘛,我做梦都想有铁和马。真有敌人来了,我需要有兵马,才能守得住啊。”

    非瑜腹诽:……我真的能理解你,但这是做梦的事吗?

    渡过了很有收获的一天,也带着一丝丝忧愁,三个小伙伴各自去睡觉了。

    非瑜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念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她想,当时陆游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首诗的呢?村长真的要追随这位的诗当做法言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非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好像又不是睡着。她感觉冷得瑟瑟发抖,神思不属;她在一片迷雾中穿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偏偏固执的往一个方向走。

    应该是做梦了吧,她想,昨天答应过村长的,要帮他做一个梦。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那这个梦是村长的,还是她的?

    她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思绪被冻住了。雾气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珠,悬浮在空中,反射着散乱的光,把她给冻成了冰。

    哦,是真的冰人呢。她的眼睛还能动,视线穿过冰雾,看到了一条大河的宽幅照片。那是很宽的一条河,浪花都凝固住了,却依然张扬着波涛汹涌的气势。

    不对,这不是照片,这是被瞬间冰冻凝固的一条河,就像我一样被冻住了。那么,在这样的梦里我会遇到什么?

    非瑜心中害怕了,她想醒来,她想念清晨的朝阳了,想念晨修时纯粹的天地之气了。这梦里有什么潜伏着,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在心里喊:谁来拉我一把?谁能叫醒我?

    妫健狂拍非瑜的房门,一边喊:“非瑜,快开门,你在做什么?”他看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半堵冰墙,齐腰高的挡在了屋门口,又喊:“别闹了,出来一起去晨修。”

    妫健拍着拍着,觉得实在不对劲,调头去敲萨强的屋门,把睡眼惺忪的萨强拖了过来,指着冰冻的屋门说:“快,有病人,你想想办法。”

    萨强不肯睁开眼,即便站着也能维持睡姿。妫健也不废话,直接把他按在半截冰墙上。

    萨强冻得一个激灵,总算醒了:“妫健你干啥?鬼头鬼脑的。不知道把人突然冻醒容易留病根的吗?”

    妫健:“你快看,非瑜这是怎么了?咱们能闯进去看看吗?”

    萨强回头看了一眼非瑜的屋门,也傻眼了。他转了转眼睛,说:“当然进去啊,在门外面能看出啥?”

    于是二人合力撞开了门,半截冰墙还坚挺着,二人翻了过去,进门一看,惊呆了,是真呆住了。

    从床上到房间地面,铺满了冰,还带浪花造型的。非瑜双眼紧闭,浑身抖个不停,对他俩闹出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妫健推了萨强一把:“你个庸医,别发愣,该你上了。”

    萨强没防备,在冰上打滑摔倒了,忙爬起来,连走带滑的到了床头。他望见非瑜气息紊乱,再一搭脉,发现她念力枯竭,神思不稳。他推了非瑜几下,又连续摇她手臂,都没把人叫醒。

    萨强回头跟妫健说:“这是强行施法的结果,和我第一次遇到你们‘人有多大胆’的情况一样,念力枯竭,好在身体没受反噬。但不一样的是,她这次怎么叫不醒呢?好像是她自己不肯醒?”

    妫健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冰面,问:“她会不会被自己的梦吓到了?你知道,猴子一向胆小,上次绑匪一靠近,她就瘫倒不能动了。”

    萨强:“哦吼,还真有可能。不管如何,先想办法把冰化了。即便她不怕反噬,这样也会冻感冒的。”

    妫健:“那你守在这里,我去找帮手。”

    村长找人去搬柴火,拉着毛林来到院子里,叮嘱他守着别让人看见屋里的情况,免得不必要的猜测。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他们终于在屋内升了一堆火。随着屋内温度升高,冰逐渐减少了,却没变成水,只是消失不见了。

    非瑜在梦里看着冰河一点点消失,慢慢的,身体也暖和了过来。她感觉舒服了很多,但直觉危险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潜伏在哪里。

    随着悬浮的冰珠化为雾气再消散,视野变得清晰了。她不害怕了,想仔细看看危险到底在哪儿,她总觉得这次的直觉是有原因的。尽管听见梦外有人在喊她摇晃她,但她不愿醒过来,马上就能找到危险了。

    但是……好饿啊,还有饭菜的香味。非瑜睁开眼,看见一碗饭菜就怼在她鼻尖,饭碗后面,是萨强傻呵呵的笑脸,真像卖萌的哈士奇。瞬间让人出戏,她彻底从梦里醒来了。

    萨强:“哈哈,村长,你看还是我的办法灵吧,不许再叫我庸医。”

    妫健:“非瑜,你还好吧?发生了什么?”

    非瑜点点头,再摇摇头,算是回答了村长的两个问题。她迫不及待的抢过饭碗,呼噜噜大口吃起来,先祭五脏庙要紧。

    妫健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追问,转身去再端点饭菜过来。等她三大碗饭下肚,又喝了杯水歇歇气,萨强搭脉后宣布危机解除,她又神思清明、念力满满了。

    妫健:“非瑜,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屋里会有这么多冰?”

    非瑜:“村长,都怪你不好,要我试什么‘铁马冰河入梦来’。我真就信了你的邪,梦里出现了好宽一条冰河,但没有兵马,只感觉到危险。”

    萨强:“所以你就在梦里吓晕了?”

    非瑜:“别瞎猜,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想找找危险在哪里。”

    妫健:“但是你施法有效果了啊,这不屋里全是冰嘛,法言成功了一半啊。要不,你再试试,说不定就全成功了?”

    非瑜:“村长,你别尽想好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施法了,如何再试?而且昨晚梦里只有冰,没有马,还有说不清的危险,很吓人。”

    妫健:“别怕啊,我罩着你。今天我和萨强守着你,你再试试看吧。”

    非瑜:“我在梦里,你怎么罩着我?对了,我昨晚睡前一直想着,要尽可能按你的理解去做梦。但真做梦了,不知道算是你的梦、还是我的梦?”

    妫健:“那在梦里,你觉得没出现的‘铁马’会是什么样的?”

    非瑜:“危险,潜伏的危机,敌人的军队要打过来。”

    妫健:“那这个肯定是你的梦,我做梦的话,肯定是‘铁马冰河’都归我指挥。”

    非瑜:“村长啊,你能不能换一个法言喜欢?这个我真没办法帮你试验,因为我没有像你那样做美梦的能力。”

    萨强:“就是,非瑜都晕成这样了,显然是法言没有契合本心,一点都没信你的邪,再试也没用。”

    妫健:“真的不能再试了吗?我俩就守在旁边,念力耗空的话,我再多准备几碗饭?”

    萨强:“我早就有预感,村长和非瑜做的,不可能是同一种梦。非瑜梦见铁马冰河,只会想是危险来了。算了吧。”

    非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有点愧疚的看着妫健。两个小伙伴都这么说,妫健就没再坚持。他让萨强陪着非瑜留在院子里,再观察一下情况,他自己去晨修和巡村了。

    没能帮村长试验法言,又平白干掉了三碗饭,非瑜就想得做点什么。于是她找来昨天的三足陶鼎,开始“生产”梅子和盐。

    萨强问:“猴子啊,你确定你没事?耗空的念力,刚刚才补回来,就这么施法,真的好吗?”

    非瑜:“我有节制的。你看,我只用‘盐梅已佐鼎’,这个昨天成功了,念力消耗不多的。后半句‘曲糵且传觞’没把握,我都没用。”

    萨强:“我有时候觉得妫健说得对,你可能真是猴子变的,跟我们不太一样。”

    非瑜腹诽:你也是猴子变的,我们的祖先是同一只南方古猿,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进化出哈士奇的?

    哈士奇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非瑜看他闲得发慌,干脆要他去找来几个陶罐,帮忙将施法做出来的梅子和盐水密封保存。

    两人这么忙碌了一上午,到午饭时,非瑜发现自己念力只消耗了一半,很开心,觉得长进很大嘛。但萨强不允许她再施法了,说是念力短时间内反复耗空,怕给身体留下隐患,安全起见,下午就休息一下。

    非瑜也不坚持,做好的盐水够村子里吃一阵子的了。刚好毛林来找她,说是村子里刮起了风,全部都往这个院子里吹,请她出去看看。

    非瑜抬头看看天,没啥特别的呀。她和萨强跟着毛林,到村边的地头再去看院子。嗬,好家伙,简直就是小型龙卷风啊,落叶枯草什么的,都在半空中围着他们的院子打转,像是轻柔的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