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堂阴暗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辆马车悄悄从密道进入休亲王府,一名黑衣人被管家带入书房。
“叶青在这里还习惯吗?”
“孩子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了,我给她取名苏青,已是我之义女。高姨娘在她来之前就将院中的丫头遣散一空,只留三名陪嫁过来的贴身丫头,应该很是稳妥了。”
“那就好,想想当年,我们几个在居延关共同领兵御敌,跟北胡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仗,那时候条件虽然艰苦,但是我们年轻将领都斗志昂扬,跟士兵们同甘共苦,好怀念那段激情岁月啊,没有想到叶将军竟然被小人暗算陷害了。”苏义平眼眶红了。
“是啊,叶家三代镇守边关,军政一把抓,百姓安居乐业,功勋卓著啊,但叶将军的性格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导致被安排远征却没有粮草没有援兵,打了败仗就被杀了头抄了家,天理何在?”
“中常侍那帮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除了他们,文武大臣已经很难见到圣上了。圣上继位三年多以来,除了春耕大典祭祀天地,几乎都在后宫内廷不曾出来,所有奏折须经过他们之手传达隐患极大,官员的任免都乱套了,他们排除异己提拔亲信,特别是都察院,被安插了大量耳目,他们捕风捉影肆意弹劾,弄得文武大臣人人自危。本来先帝想采用制衡之术让内廷与外廷能相互制约,现在的局势全部倒向内廷,外廷的大臣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有的被罢免有的被流放,要想生存只能同流合污,所以最近主动辞官的也不少。”
“他们何止安插耳目于都察院啊,翰林院、大理寺、光禄寺、国子监等等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亲信。”
“他们到底意欲何为?接下来该不是削藩了吧?”
“目前虽没有迹象,但还是防备些为好,十一常侍羽翼渐丰,他们中的权力三人组宋义、龚岱、林峰已经将禁军牢牢控制,他们还与大将军吴顺结为朋党互为支撑,虽然吴皇后之死让吴顺少了主心骨,但是他的兵权还在,拱卫定州的陆场大营目前还是他的地盘。”
“他们如果对我们发难,兄长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阳谋倒不可怕,我们团州的兵力加上黄垅关的驻兵总共一万五千人,你们义州的兵力更强,新胜关刚打完仗,你们还有步骑兵三万人,居延关的白将军是我们肝胆相照的老战友,文泰现在他身边也是照顾有加,他那里有三万铁骑和一万步兵,紧急关头可能会帮我们。陆场大营加上定州禁军总共有五万人,最大的变数是目前镇守平关和武关的两位皇叔,他们各有五万人马在手,他们决定帮谁才是最重要的。”
“兄长说了阳谋不可怕,可怕的就是阴谋了。”
“正是,阴谋防不胜防,比如没有缘由的宣召入京,或是有特使带着圣旨来赐御酒等等,这些才是难办。”
“兄长,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们可不能迂腐行事啊!”
又是两年过去了,长达一百八十里的干渠终于挖通了,整整花了八年的时间。惠帝发诏举办了一次隆重的朝会大典,难得地露了一次面,当面嘉奖了自己的两位庶兄,并征询两位兄长给干渠取个名字。
“这条干渠主要用途是给百姓抗旱用的,就叫抗旱渠吧。”苏义隆沉吟片刻说道。
众人不语,换作别人众常侍早就斥责了,这个名字难道不应该是华丽的歌功颂德的吗?但是面对实力派亲王,他们还是忍了。
“义隆啊,这个名字是不是稍显草率啊?要不要集思广益商量一下?”镇守平关的皇叔苏正安发话了。
“我觉得义隆的这个名字取得非常好,抗旱渠,可不就是用来抗旱的,朴实无华,事情做对了取什么名字都不打紧。”说话的是镇守武关的另一皇叔苏正刚,人如其名刚正不阿。
最终抗旱渠的名字被确定下来,惠帝又下了一道旨,命休亲王和历亲王五个月内造龙舟十艘,所有费用由团州和义州来出,理由是户部没钱了,皇宫内库也没钱了。
惠帝给两位兄长画大饼,到时候自己会带领高级官员坐龙舟巡察抗旱渠,以体现与民同庆与民同乐。年底如果户部资金状况好转,有可能会适当免除团州义州百姓来年的部分税负。苏义隆与苏义平心里清楚,皇帝的后半句话如同放屁,因为吃过的哑巴亏太多了。
夜晚,一辆马车从密道进入休亲王府,苏义平被管家带至书房。面对案几上的一堆羊皮纸,兄弟俩陷入沉思。
“我们的百姓又要遭殃了,不堪重负啊!”苏义隆深叹一口气。
“这个也太过分了!”苏义平翻看完礼部提供的接待食物清单气得狠摔羊皮纸。
“还有这个,工部提供的造船图纸,所有的背后指使肯定都是那帮奸佞,奢华的毫无人性,民脂民膏早就被搜刮干净了,这两年百姓收成并不好,本指望渠通了,生活可以慢慢好起来了,现在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苏义隆语带哽咽。
“兄长!”苏义平也眼眶红了。
“百姓是真的苦啊!义平,测算一下这次巡察接待的总费用花销,看看缺口有多大,我们又要勒紧裤腰带处置私产了,另外动员富裕家庭按能力捐款,反正不能再给穷苦百姓额外增加负担。”
“听说团州义州不少富裕家庭开始出逃,都是朝堂有人的消息灵通者。”
“封锁全部主干道,禁止他们出逃!”
十艘龙舟在平静的水面上一字排开,水面宽百丈清澈见底,时值初夏桃红柳绿草长莺飞,两岸锣鼓喧天,铁甲卫侍庄严肃穆伴着龙舟缓缓骑行。
龙舟长十五丈宽三丈,底舱堆放物品,大量的山珍美味陈年美酒以及冰块被搬进底舱。盖上舱板,一层就是开阔的大平台,只要愿意四马青铜轺车都可以直接上船。二楼是吃酒的地方,每天都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三楼是睡觉休息的豪华包间。
此次巡游,身份显赫的大臣还可以携家属同行,十条船上的服务人员除了皇宫里的人就是休亲王府与历亲王府的家丁仆人。巡游计划五天结束,途中设有几个靠岸补给点。
“青儿,我们去最后一条船上看看吧,那里的风景肯定有些不一样”,在一个补给点靠岸了,苏洵拉着苏青的手说道。
“好吧洵哥哥,听你的。”苏青脆声应答。
关于带不带苏青来凑热闹苏义隆与高姨娘起过争执。高姨娘担心苏青的安全,万一有人认出苏青然后到惠帝那里告黑状很是麻烦,苏义隆却说没有关系,去年趁着太后的生日宴,自己跟圣上私下说了叶将军是被冤枉的,圣上也表示赞同表示后悔,圣上只是懒只是贪图享受却并不傻,但也仅仅表示后悔,平反是没有胆子的。
最后一条船没有设置宴席,是一条纯粹的货船。所以一层的大平台上也堆满了货品,看守的几个人都是休亲王府的家丁。苏洵与苏青手拉手一口气跑上三层,来到船尾的甲板上坐下来。因为跑得过快苏洵猛烈咳嗽着。
“洵哥哥,你没事吧?你昨天晚上还发烧来着。”苏青关心地问,一边给苏洵轻轻拍打背部。
“放心吧,没事,我已经不烧了。”I
“好像还有一点点,小心点为好。”苏青摸了摸苏洵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青儿快看,风景好美。I.”I
果然最后一条船的视角就是不一样,没有遮挡,远处的群山被夕阳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渠水两岸新栽的柳树虽然还不大,倒是整齐划一赏心悦目。平原上山坡下的农舍炊烟袅袅。三三两两的农夫,有的牵牛,有的肩扛农具走在窄窄的田垄之上。此情此景好像似曾相识,猛然想起,还是在那个维度空间里,也是这样的黄昏这样的船尾位置和身旁的那个她,牵手坐在游船的甲板上,沐浴在金色的夕阳里,念及此处苏洵顿时泪流满面。此时的太阳还是当时的那个太阳吗?
“洵哥哥,你怎么哭了?又开始难受了吗?”苏青一边给苏洵抹泪一边问,也有些想哭了。
“青儿别怕,洵哥哥没事。”苏洵安慰道。
“青儿,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的原因主要是有你在,还有仲景弟弟也在,洵哥哥觉得开心吗?”
“说实话洵哥哥觉得不开心,我来给你读几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有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这诗词写的可真好,是谁写的?”
“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恰如其分地反应了这几天我看到的一切。”
“是的,太浪费了,那么多好吃的吃不完就倒水里了。”
“青儿,你看现在的太阳像什么?”
“像一个熟透了的大柿子。”
“你知道吗?我们生活的脚下大地,其实是一个球。这个球一边自转,还一边围绕着太阳转动。同时围绕着太阳转动的还有其他球,这些球加上太阳组成了太阳系,两千亿个太阳系大小的空间组成了银河系,两千亿个银河系大小的空间组成了宇宙,这个宇宙还在不断地膨胀扩大。”
“洵哥哥,你又发烧了。”苏青摸着苏洵的额头哭了起来,是被吓哭的。正在此时有个声音传来:“洵哥哥,青姐姐,你们在这里吗?”
“仲景,我们在这里。”苏青应答。
“高姨娘,我找到他们啦!---高姨娘,我找到他们啦!。”
当晚苏洵又发烧了,随行的太医给苏洵把脉后告诉高姨娘不用担心并无大碍,开了几副药熬汁喝了,又在微微晃动的船舱里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尚是半夜,四周万籁俱寂,苏洵也是思绪万千,连日来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父亲与叔父的焦虑痛苦与委屈求全,那帮奸臣的溜须拍马与春风得意,还有那个状若痴呆举止轻浮的皇帝。唉!可怜的老百姓,生在这个腐败横行的时期可真是倒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