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夜将至

第三十九章 二爹与老狗

    石窟内。

    冯慕鱼怀抱着昏迷的女子,焦急地看着面前一人一鼠。

    张岁寒满眼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大黄,而大黄却一步都不容退让,反倒转身看着靠在墙上的宋渠。

    它直言道:“仅仅只是为了他,你失去了成长道路上的护道之物,若有一天遇见无法抵抗的麻烦,你拿什么逃脱!”

    “天赋绝顶的修仙种子,路途平坦成就一代仙师之类的传说,我黄大仙从来不信!”

    一改之前的散漫,它看向宋渠,满眼杀意道:“我只相信,握在手中的才是实在,拥有绝对的实力才是真理!”

    “若你执意要将这最后的元神灵力给他,那我不管你多恨我,我必先下杀手。”

    宋渠虚弱地坐着,看着面前的黄鼠狼,还有张岁寒手中那似乎能修复他心湖的信羽。他心中留存了些许希望,希望张岁寒能将那信羽的灵气给予他。

    但是,听见大黄的怒吼,他眼中刚起的一点点希望被扑灭。

    为何江时旭在众多散修中那么高的威望,不仅仅在于他以散修的身份,成就筑台之境。

    更重要的在于,他通过大闹全中原的方式,‘踢馆’道生书庄,闯三清门的方式,以一介散修身份中途拜入了请仙门门下。

    拔高了请仙门的威望,提升了自己的知名度。

    以往他从别的门派豪夺的机缘与结下的天大恩怨,全都因为他成为请仙门弟子,烟消云散。在请仙门的护道与资源培育下,成就大部分人一辈子遥不可及的元神境界。

    这乃是散修入宗门获得一席之地的佳传,也从侧面可以说明仙途护道的重要。

    古往今来,惊艳之辈不夭折,才是真正的天才。

    在大黄想要手刃宋渠,宋渠闭上眼亦自愿之时,张岁寒出声了。

    “我还记得,大概在我四岁左右的时候,因为泡药池的桶子是刚好高于我的脖子,为了不让我摔倒在药池,有一只黄鼠狼常常都是保持着,一只爪子勾住我的上衣。”

    “那个时候碎掉心湖的它一定很疼吧,”张岁寒柔声道,“但我不懂,我只是好奇,这面前的黄鼠狼为什么可以做出如此难看的表情,跟老狗这个人一样。”

    “于是,我不停地打它,踹它,可他从来未有放开过爪子一次。吃饭,睡觉,只要老狗不在,永远都是那只黄鼠狼在照顾我。”

    “后来,我从那个宅子里跑了出来,与镇子的孩子共同娱乐,玩耍。可每当我回到家中之时,都常常不见它,只有在那座后院的屋顶上,才能找到它。”

    这是大黄心湖崩碎留下的‘后遗症’,它时常怀念飞天遁地,与友人浪迹天涯的自己。

    “我竟然从一只黄鼠狼身上感觉到了孤独,同时,老狗也跟我提点了叫声。那天之后,我对待它的感觉,更多的像是朋友。而宋渠道长,给我的感觉一如与你一样,我想救他。”

    大黄道:“我是你二爹。”

    张岁寒见他有缓和,微微一笑,道:“这倒是不假。你还记得在石室内,我为什么犹豫吗?”

    是那个女童魂魄入剑体的事情。大黄想了起来。

    “当时的我,仿佛看到了未来,想要放弃现在。适时想起先生与我说过的话,他所教我之事,从来就在于内心。”

    “我想修复他的心湖,就像陆太守修复你的心湖一样。而且,二爹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陷入那绝境之地。”

    大黄没有想明白那个未来是什么,但它反驳道:“那是因为,你至今都是被这座孤绝的小镇所保护着,自然不明白外界的风险!”

    张岁寒径直走了过去,与大黄擦肩而过。

    “到那时候,二爹来保护儿子就好了,”他转头望向大黄,眼神深邃,“我也会保护好二爹和老狗,还有小鱼儿与太守镇。”

    大黄愣住了,当年的风流过往,使他从未想过未来的自己会有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人族小孩。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眼中含泪,深信着。

    “臭小子。”

    说罢,他转身走到洞窟外,路过偷笑的冯慕鱼之时,还不忘吐槽一句:“儿媳妇儿!有什么好笑的,你以后可是要叫本大爷为二爹!大红婚礼之日,是要敬茶的,敬茶!”

    冯慕鱼被此话堵住,想要反驳什么,但又说不出。想想自己的身份,只能将头默默埋在董新月的怀中。

    张岁寒掏出信羽,看向宋渠。

    “你没必要如此,那黄鼠狼说的不错,仙途坎坷,纵然如陈松竹此等天才,也处于不明不楚的陨落之中。这护道信羽,对你而言更加重要。而且我也不需要施舍。”

    宋渠虚弱的声音传来,他看着面前已经改头换面的张岁寒,没有过多的言语。

    “见面的第一天,我就知道道长的故作刻意,我说过道长是一位大智大慧之仙,所以我想救你。”张岁寒如是说道。

    随后,他将信羽贴向宋渠。

    就在这时,宋渠的右手抓住他,道:“我宋渠,中土本天脉旗下,紫玄风余脉之修士,师承紫霄柏玄,是为紫霄锋太上祖关门弟子。也是近两百年来紫霄锋最具有天赋的修仙种子。”

    宋渠死死地盯着张岁寒的眼睛,道:“记住我的名字。”

    见张岁寒点头,他这才全身放松,靠在墙上。

    他暗道:果然,他与陈松竹并不相同。

    随后张岁寒将信羽放置在他的胸口,只见那本就黯淡的信羽,如同失去光芒,日暮色普遍全根毛羽。

    无数似细流的元神圆满的灵力浸入宋渠的身体,他体内的心湖碎片重铸,入海之势也回流。

    张岁寒看着面前的景象,想起了儿时偶然瞧见打坐修炼的老狗。

    这时,他闻见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但他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闻过此味道,于是他斟酌一会儿,出声道:“宋渠,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宋渠双眼紧闭,细心感受元神灵气在心湖流动的过程,点了点头。

    “你被妖族关押的那段时间,有见过一个面容苍白惨淡,而肤色蜡黄,毛发打结的男子吗?”张岁寒说出了老狗的形象,后又补充一句,“像一条狗一样。”

    宋渠细心回忆,答道:“见过,你口中的男子还是与将我一招落败的逢春一起来的。”

    全场寂静。

    不管是大黄亦或者是张岁寒在这时,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老狗在祭祀前一晚,跟他说过祭祀之后,呆在家中。而他的询问也未有收到回答。

    再加上宋渠说过逢春救下青鸾众人。

    张岁寒的手开始颤抖,他终于明白,竟然能够让元神强者救下一众青鸾,老狗与逢春做了何等恐怖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