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来，采裟门下生数不胜数，但自从虚无降临后，资源相对妖修人数的匮乏，上好修仙种子的争抢，致使他旗下最为强力的助手便只有妖潮的踏梵，以及万妖窟的灭槃。

    既然他知晓墟余众人的目的，他想到了踏梵，他的得力干将，毕竟熊山的面相还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至于灭槃，在遥远万妖窟，自然让他放心其安危，毕竟一个元神中期并非那般容易被排挤斩杀，更何况，之后那妖皇还会万般拉拢。

    “踏梵和黎羽与佛门两秃驴斗法，深受重伤，被送回妖潮了，至于柳兰，与江时旭一战后，认为这些人族会逃走，便觉得此地乏味，也离开了。”

    逢春口中含糊，回应着采裟老祖的问题。

    之后，逢春揣着明白装糊涂，转移笑道：“采裟，你此番前来何事，不追杀我未来的道侣，赵宫羽了？”

    采裟老祖看着他那依旧如此的面孔，一阵恍惚。

    这类二代妖修呼吸吐纳控制本能性情后，基本与人族孩童无异，更何况逢春出自大妖世家，常年在妖潮宫内出入。

    从初露天赋，到崭露头角，再声名鹊起，之后名震一方，这猴头可以说是在他的眼皮下逐渐长大。

    即使逢春一直处于墟余的麾下，但那也是妖潮的妖将。

    可采裟没有长辈见晚辈成长时的欣慰，他也没有回答逢春的问题，只是道：“妖潮当真要叛离万妖窟？”

    逢春笑容渐退稍许，眨了一下眼睛，双手后背，道：“老祖何出此言，我等一直心向妖皇，何来叛离一说？”

    采裟直接说道：“你们心中的妖皇从来都是墟余，并非那万妖窟内的小子。”

    逢春不回答，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采裟老祖，您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采裟老祖直接将捏紧的拳头张开，他道：“九尾精血，我以此物为筹码同墟余做个交易。”

    日光下，那九尾精血好似会流动的琥珀，在采裟老祖枯黄的手掌上璀璨生辉。

    纵然有过流传，但说到底，没有采裟的亲口承认，都是猜想。直到亲眼所见，一切都有了断定。

    逢春内心也止不住躁动起来，不过好在他表面虽然玩世不恭，但心性尚可，很快就抑制住并逐渐冷却下来。

    当然，他的心性沉稳也与他自身的天赋是分不开的。

    逢春不解，道：“采裟，与我见面，却叫着同墟余大人做交易，你这是何意？”

    采裟道：“我怕来不及了，而且以你在墟余面前的分量，足够拿捏此事。我要用这滴九尾精血来保全我在妖潮门下的所有子弟。”

    逢春听后，不语，额头微微低垂，瞧不见面容。

    采裟老祖以为他与逢春之间的矛盾阻止了他的判断，采裟立马说道：“纵然妖潮独立，也是需要人手的，那冠山脉的猞猁，长毛，年少已踏进入海；楼兰脉的小石狐，延慈，百年已有筑台资质......”

    采裟如数家珍，然后继续道：“这些妖都是妖潮精英之辈，不应该随着我而被清除。只要拿着蕴含我灵气的信物，就会明白一切，跟随你们。”

    逢春很耐心，等着采裟说完然后抬头，笑道：“老祖，你是真的不清楚吗，还是不认现实，我们杀掉熊山的真正原因。你这等老功勋既然执意询问到底，我也不妨告知。”

    逢春自然不顾采裟老祖的神态，如同一锤定音的言语打破他的幻想，道：“十七年，对于修士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仍可改变许多事情。”

    “能够归于墟余大人麾下之妖，皆在我等的暗示之下，弃暗投明，而类似熊山这类顽固之妖，我们从未考虑将其拉拢。”

    “都是斩杀之！”

    纵然当年的狂傲，嗜血成性，见过无数大小的场面，但岁月如同一把砍刀，用着四千年，一年一轮的刀法，一刀一刀砍下采裟所有的棱角。

    采裟老祖浑身颤抖，看向年少轻狂的逢春，他整个人又似乎老了几岁，他张了张嘴唇，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也是平息下来。

    出乎逢春的意料，采裟没有大怒，向他袭来。

    等待片刻，他看着采裟老祖，然后道：“既然已经从我这里得知确凿的真相，为何不向我动手？”

    “动手？”

    采裟老祖望向奔腾不息的潮流，然后他说道：“明知我年老不敌，却故意言语激我与你斗法，怕是想要逼我使用这最后一滴的九尾精血，最后任人宰割吧。”

    “那么最后斩杀我的那一刀，出自谁手，人还是妖？”

    “为了不背负骂名，如此这般折腾，倒是好用的算计。但从我认识的墟余来看，这般布局也不仅限于此吧。”

    逢春将雾行握在手中，沉默不语。

    刺啦哗啦！

    激流撞在河中各处石尖，四分五裂，又汇聚飞泻千里。

    “其背后还直指那万妖窟的小妖皇！对吗！”

    采裟眼神凌厉，仿佛回到了四千年前战场上的自己，又像是十六年前福天城，看着还如孩童的孙女，那股愤怒直涌而上。

    他怒吼道：“我采裟！乃是四千年前，九尾妖皇钦定的无畏将军，唯一赐予三滴精血的妖将，妖族妖皇上位的推荐者，亦是千年妖族老祖！”

    “纵然是墟余，断山境界强者也不该如此待我！万妖窟小妖皇更是小辈之流！虽然老矣，老祖我怎可让尔等如此得意，任人玩弄！”

    采裟老祖轻蔑一笑，握紧那枚万人争抢的九尾精血，在逢春惊骇的眼神中转身飞去，其方向赫然是他来时的方位。

    虽然不知采裟此番行为作何，但逢春感觉不妙，他立马抄身同时带上躲藏已久的老狗，跟随前去。

    ......

    碧山某座群头的丛林中，有两名元神修士，驻足对望，赫然是逢春口中回到妖潮的柳兰与踏梵。

    在二人的视角下，那西北的不远处有群妖不停纷纷扰扰走出，四散而扩。

    这时，柳兰先发话了：“怎么，那佛门的玄奘高僧不是将你重伤，你被送往妖潮吗？又回来是想见一见采裟最后一面？”

    踏梵不理会柳兰的调笑，道：“非杀老祖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