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七舞影捂着胸口，“我说你下次施法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刚刚七舞影没有任何准备被寒亦天一把提起后衣领，她差点没喘过气。

    寒亦天摊了摊手，似乎没有任何歉意。

    “这是哪啊？”七舞影问道。

    “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七舞影有了精神，环顾了四周——摊贩、赌场、酒楼……这不就是人间的市井酒肆吗。

    “你耍我呢！”

    寒亦天指了指：“看，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可不是仙境？”

    七舞影语塞。

    “正好有些饿了，先吃些东西吧，小侍女？”寒亦天一种挑逗的语气。

    嗯？七舞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寒亦天已经大步走进前面的酒楼了。

    “二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招热情呼道。

    “请问几位？”

    寒亦天没说话，撇头看了看七舞影，七舞影明白过来，看来他真摆起少爷架子了。

    “哦，两位，麻烦一间上等雅厅，”七舞影答道。

    “好嘞！”小二正想带他们去楼上，可是动作却停下来，仔细瞅了瞅他们二人。

    “我看你们怎么有些眼熟？”小二看了看他们，又看向门口贴的画像。

    七舞影顺着小二的目光看去，那门口贴的不就是她和寒亦天的画像！

    “你们就是上次的吃霸王餐的！竟然还敢来！”小二顿时怒气上头，上次让他俩跑了，掌柜就把他们欠的饭钱从自己的工钱里扣了，一下血汗钱就都被扣光了，他肉疼了好久，那可是他要留着娶媳妇的本钱。自此他每天盯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誓死要把那俩个贼人给揪出来。

    愤怒的可不止店小二一个人。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去哪不好，偏偏还来上次那家酒楼，这不是存心给她难堪？七舞影心里暗暗咒骂道，又瞪了寒亦天一眼。寒亦天就好像没看到似的，微昂着头，不知所然。

    就在小二要跑去熟悉的角落喊人抄家伙前一秒，七舞影叫住了他：“小兄弟，我们上次有急事，这才没来得及付钱，今儿不正是来还钱了。”说罢，七舞影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锭，笑嘻嘻塞进小二手里。她这次可做了完全的准备，带足了银两。

    “剩下的就当做是给小兄弟赔个不是。”七舞影赔笑道。

    小二掂了掂银锭，除去饭钱，剩下的还不少，不仅可以娶个媳妇，还可以买块地了。可是还是有些后怕，上次的乱子可不能再有了。他语气缓和了许多，试探问道“那二位今日可不会像上次那样了吧？”

    七舞影苦笑，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锭，递给小二：“放心，今日带足钱出来的，我们先给钱后点菜。”

    没了后顾之忧，小二重新一副进门时的热情笑容：“姑娘说的哪的话，我不是不相信二位，就是提个醒，来来，二位客人楼上请！”

    小二招呼二人来到雅厅，许是钱给足了，这个房间布置华丽，还很宽敞。

    “二位吃些什么？”小二询问道。

    “就——”

    “嗯哼！”寒亦天轻咳一声。

    七舞影会意，假笑对寒亦天道：“不知公子今日想吃些什么？”

    “要一份八宝玲珑糕。”

    小二还等着下文，寒亦天却没有继续发声。

    “就这些？”小二小声问道。

    “就这些。”寒亦天一本正经地回道。

    “得嘞！我这就去准备！”

    什么！七舞影听得一脸惊愕，敢情她付了那么多钱就要了一份糕点！这个寒亦天今天就是故意整她的！

    见小二正要离去。

    “等等！”七舞影叫住她，“再给我们公子来一份你们店里最好的茶，公子最近嗓子不好，得喝些茶润润嗓！”七舞影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

    “好嘞！”小二乐呵呵走了出去，二位客官就要了份糕点和茶水，趁着老板不知道他可以私吞一点，高兴得连步子都轻快许多。

    小二以最快的速度把茶水糕点送上来了，他可不敢怠慢了这二位财神爷。

    寒亦天糕点一口没动，只是把玩着那茶盏，小品了几口，七舞影就跟个侍女似的站在一侧，时不时地给他倒茶添水。饭点已经过了，可寒亦天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给了那么多钱，小二也不敢前来催促，就算客官要待到晚上打烊也不介意。倒是七舞影，腿有些站着酸了，偷偷活动了下脚踝，心里腹诽道：喝个茶还喝那么久！

    察觉到一旁的小动作，寒亦天扬了扬嘴角，开口道：“坐吧。”

    “我？”七舞影指着自己。

    “本公子的命令。”

    怎么这话从这个嘴里就那么难听呢？算了，命令就命令吧，自己实在是站不住了，七舞影就在寒亦天一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喏，把这个也吃了吧。”寒亦天指了指桌上的八宝玲珑糕。

    “你不吃？”

    “太甜，我吃不惯。”

    “挑三拣四！”七舞影小声嘀咕道。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不能浪费粮食，我来帮公子解决！”

    七舞影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站了那么久确实是饿了。不过这糕点没有寒亦天说的那么甜啊，这个可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味道香甜，入口即化，七舞影觉得寒亦天一定是太挑食了，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估计也没少吃过什么好的。

    “咳咳！”七舞影吃得有些急，被呛了几口。

    “喝点茶，又没人跟你抢。”寒亦天看着她略带狼狈的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七舞影喝了几口顺了顺，肚子也差不多被填饱了。

    “吃饱喝足了？”

    “嗯！”七舞影点头。

    “那身为主子我可要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魔族吗？”

    “魔族？”七舞影偏头，舔着嘴角残留的糕屑，“魔族不是五百年前被仙界灭了吗？”

    “那你可知当年的魔尊叱战？”

    七舞影漫不经心道：“听过一点，他不是死了吗，你问这些做什么？”七舞影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些无厘头的问题，她之前在霁园的时候偷听过花草精灵的八卦闲谈，稍稍知道那么一点点。

    看七舞影不像是说谎，寒亦天道：“把你手给我。”

    “做什么？”七舞影警惕看着他，哪有一个大男人好端端要拉人家女孩子手的。

    寒亦天像是没看见，直接一把拉过七舞影的手，七舞影想挣脱奈何力气太小。

    “喂，你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我告诉你，就算我欠你人情，你也不能这样啊。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让你松手！”

    七舞影在这骂着，寒亦天就跟没听到似的，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在这样我可要叫人了！”

    “来人——”七舞影刚要喊叫，寒亦天甩开了她的手。

    “手真糙！”

    糙？七舞影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在霁园里上树钻地的可能会有些小磕小绊，手上又或许有些练剑留下的茧子，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么糙啊，她之前可是经常拿花瓣洗手呢。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光下照了照，分明就是白如莲藕，什么眼神！

    “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七舞影摸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烦了。

    “你还有多少钱？”

    怎么，他这么问难道想跟自己要钱然后彼此之间一笔勾销，一拍两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七舞影想到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拿出腰间荷包，哐当放在桌上：“喏，都在这了！”

    那荷包被塞得满满的，看样子装了不少钱。

    “把钱拿着，换下个地方！”

    寒亦天说完就走出雅厅。

    “诶呀!去哪呀！”七舞影追了上去，又想起桌上的荷包，回头把荷包拿上紧跟出去。

    寒亦天腿长步子大，七舞影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不知何时寒亦天停下脚步，七舞影没注意便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嘶——”寒亦天的后背肌肉紧实，七舞影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待她抬起头，便看见那匾额上写着——大发赌场。

    赌场？来这做什么？这家伙还有赌钱的习惯？话本子上说赌场可不是好地方，专门吞人钱财的，七舞影把荷包放在怀里紧了紧。

    “进去吧。”寒亦天背过手大步走进去，七舞影踌躇片刻，一咬牙也只好随着他进去。

    一进赌场，便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有摇骰子的声音，有玩家输了破口大骂的污秽之言，还有几个输牌闹矛盾拍桌子抡板凳的打架声音，七舞影瑟瑟往寒亦天身后躲了躲，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小姑娘在自己身边靠近了些，寒亦天似乎有一丝满意，勾起嘴角：“怎么，怕了？”

    “没…没有。”七舞影底气不足，但还是逞强说道。

    “跟紧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七舞影这次还真是听话，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

    “我们玩这个吧。”

    七舞影顺势看去，猜大小？

    周围太过嘈杂，七舞影放大了嗓音：“喂，我们还是走吧。”这赌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想在这待太久。

    寒亦天不以为然：“不是说好今日都听我的吗，本公子就想玩。”他强势的模样简直让七舞影想咬他。罢了罢了，就这一次。

    “赌什么？”

    “大。”

    “好。”

    来都来了，不如今日就好好玩玩，七舞影这还是第一次进赌场呢，她倒想见识见识这里有什么牛鬼身上。她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大”的那边。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那摇骰子的人嘴里喊着。

    下面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骰盅，里面发出骰子碰撞的哗哗响。

    “开！”

    众人望去，一个一点，两个三点。

    “他娘的，这什么鬼手气。”旁面压了“大”的大汉骂道。

    “再来再来。”那大汉继续掏出钱压上。

    “还继续吗？”七舞影撇头看向寒亦天。

    “继续。”

    “压什么？”

    “大！”

    七舞影又掏出几枚铜板放上去。就这样过了十几轮，七舞影荷包里的铜板都输没了。赌场真不是个好地方，花钱如流水，七舞影下次可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要不别玩了吧。”七舞影想劝退寒亦天。

    “还没赢呢，怎么能走？”

    “可是我快没钱了！”

    “你还剩多少？”

    “喏，就这些了。”七舞影把荷包打开，里面就还剩几个碎银子。

    “嗯，都压了吧。”寒亦天云淡风轻的说着。

    “你说什么！”

    寒亦天说罢夺过七舞影手里的荷包，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在赌桌上。

    旁边的男子眼珠子一瓢，虚情假意道：“我看这位公子你刚刚都输好几回了，要不换个桌换换手气。”

    “不用。”寒亦天语气清冷，正身站在那，看都没看那男子。

    “那你压大压小？”

    “大。”寒亦天语气依旧冰冷。

    刚刚那十几轮，只要是寒亦天赌的就没有赢过，后来别人都跟他反着来，果然赢了不少，这次也不例外。

    “我都把我所有的银子压上了，你们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寒亦天挑起眼角，透着一股冷冽。

    “这…”那男子犹豫一下，开口道：“好，公子果然豪气，那我们就赌个大的！”

    说罢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

    “不够。”寒亦天继续道。

    男子咬咬牙，将钱袋直接放在桌上。

    “这下如何？”

    寒亦天瞥了那饱鼓鼓的钱袋，这才作罢。

    “开始了！”摇骰子的人摇着手里的骰子，看了男子一眼，接收到眼神示意。

    这么大的赌局，惹得许多人都来压“小”想来分一杯羹。

    “开！”就在同时，寒亦天在在衣袖里的手随意翻转了一下。

    “赢了！”那男子开口道。

    “好像不是吧。”七舞影仔细看了看那骰子数，上面分明是三个六点。

    男子之前赢惯了，况且他早就和荷官串通一气，以为势在必得，一听七舞影否定，他使劲眨了眨眼，看清上面的点数，又不相信似的，拉过旁边一人，道：“这是几？”

    旁边那人跟他压的一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点数就在那明摆着，只好可惜道：“三个六。”

    “怎么可能？！”男子瞪了摇骰子的人，那人见状赶紧避开目光，他也是没想通他摇了这么多年的骰子，点数都在他的掌控中，怎么这点数怎么突然就变了。

    “哦？看来使我们赢了。”寒亦天轻描淡写道。

    “我的小侍女，把钱装上我们回家。”

    七舞影听到立即两眼发光，这满满一桌前就都是他们的了，七舞影看了看荷包，铁定是装不下的，就扯了一块一旁的桌布，捧着钱一把一把地往里放。

    看着七舞影收钱乐呵呵的样，男子岂会善罢甘休。

    “公子不继续了吗?”

    “今日不想玩了。”寒亦天眼神平视前方，没看他，语气依旧冰冷。

    “可这骰子的点数分明就是小，公子想把这钱都拿走？”

    什么？小？七舞影听见，唰的一下跳了过来。

    “你胡说什么，刚刚大家都看见了，分明是‘大’！”

    “是吗，你们有人看见了吗？”男子向众人询问道。

    众人都知道这男的是赌场的二当家，谁都不敢惹，况且他们都输了，只好把头仰上天去，道：“我们没看见！”

    “你们！”七舞影是真的生气了，白的说成黑的，还真一帮见钱眼开，狗仗人势的小人。

    “怎么，想赖账？”寒亦天把站在身前的七舞影拉到身后，微微低下眸子看向那男子。

    “之前没瞧你，现在一看还真是令人作呕。”

    本来输了钱就不开心，现在还被人说长得恶心，男子气急败坏，直接喊道：“今天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兄弟们，给我上！”

    话落，赌坊里不知从哪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各个手里举着拳头粗的长棍，就要向他俩抡过来。

    寒亦天一把把七舞影拥入怀里，七舞影脑袋被他护在长又宽的外袍里，脸对着他的胸口，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外面一阵乒乓的响声，好像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惨叫。不一会，外面似乎没动静了，七舞影这才探出脑袋，地上躺了几个大汉，呻吟地抱着自己的大腿或胳膊，那个男子更是惨，鼻青脸肿的，简直像个猪头。

    “就这？”

    寒亦天理了理衣服，刚刚被七舞影脑袋拱得有些乱，他绕过地上那些叫惨的人，三下五除二把桌上的银子都甩进桌布里，打了个结，随意扔进七舞影怀里。

    “走吧，我的小侍女。”

    七舞影掂了掂怀里的包袱，乐呵呵地跟着他走了，只剩那些人哎呦呦地叫喊着。

    出了赌坊，七舞影这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也该赶紧回去了。

    “那个谁，我该回去了。”

    寒亦天停住脚步，回头来：“不准备一起吃个晚饭？”

    “不了，我得赶紧走了。”

    寒亦天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傍晚了，不知为何，有一丝失落。

    “哦对了，这些给你。”七舞影把手里的银子放进寒亦天怀里。

    “什么意思？”

    “这些是你赢的，自然该归还给你。”

    “可这是用你的银子赢的。”寒亦天想把钱还给她。

    “这就当时我换你之前的人情了，从此我们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说罢，七舞影跟他挥了挥手道别就走了。直至七舞影消失在视线里，寒亦天垂眸看了看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她就这么想和他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吗？

    他放下双手，垂在两侧，任由那银子散落一地，直直离去，路边行人见了一个个哄抢着去捡地上的钱。

    月亮初升，空中烟花四起，大片绽放着，街上几位小娘子指着烟花嬉笑着，不知是哪家小郎君在讨姑娘欢心呢。

    寒亦天抬眸瞥了眼飞升炸开的烟火，冷笑一声，眯眼自嘲道：“就算你为她准备一城烟火又如何，不还是自讨没趣。”

    回去路上，七舞影被头顶的烟火吸引了目光，这么多的烟火，她还是头一次瞧见。

    “舞影！”

    七舞影回过头，竟是常歌笑。

    常歌笑走进，刚想开口，七舞影用食指比在他的嘴唇上：“别说话。”

    两人一同看向天空，这漫天的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照亮了整座城，也照亮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