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琦公子

第五十章,卫民与天罚

    夜晚,宛城。

    蒯府后院蒯倩儿闺房之中,灯火摇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映照在窗户上。

    “哼,说话不算话,说是带着我们游玩,结果却让我们帮他绣了一天的破旗子。”小姑娘蒯莹儿在桌子旁边坐着,鼓着张包子脸,气哼哼的。

    蒯倩儿雅然一笑:“你都气了一天了,还是气不够啊?”

    “气不够,就是气不够。”

    蒯倩儿瞥了气鼓鼓的小丫头一眼,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她此时正在绣着一面红色大旗,旗面之上则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两个比较大的字。

    第一个字已经绣完,赫然就是一个‘卫’字,第二个字也即将绣完,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民’字。

    这副旗面,是刘琦早上才交给她的,并且拜托了她在这上面绣这两个字。

    听说他已经接到了军屯校尉这个职务,想来这便是即将要组建的军屯营的名字了吧!

    只是...

    ‘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应该是的,他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人,自己与他这段时间几乎是朝夕相处,又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身份呢?’

    ‘只是他将这样在旗帜上绣字的事拜托给自己,是要表达出与自己亲近的意思么?’

    对于刘琦,蒯倩儿是不讨厌的,不然也不会经常与小丫头蒯莹儿一起去找她。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刘琦产生了一种好奇,这名少年似乎与平常的少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幽默风趣,稳重成熟,眼睛里透着深邃的光芒,思考时的皱眉,谈笑时的洒脱大笑,与人比斗时的狡诈,帮助百姓时的认真善良,还有他整治豪族时的狠辣。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荆州继承人这件事上,蒯家已经站到了刘琦的这一边,不管自己以后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自己最终都是要与这名少年结为夫妻的,那么自己的这段姻缘是不是就像那段故事里说的那般,是上天注定的呢?’

    ‘他是自己的那个意中人么?’

    正在沉思的蒯倩儿,突然觉得手指猛地一痛。

    低头一看,纤细的玉指上已经被针扎出了血,只能将手指含进口中。

    这样的一幕如果有男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想入非非的,不过在场的只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

    “姐姐,你怎么了?扎到手了?痛么?我看看,哎呀,都流血了,要不明天再绣吧!”

    “没事的,马上就绣完了,他那边还等着用呢!”蒯倩儿吮掉手指上的血珠,继续绣着旗面上的字。

    旗面之上,最后的那个‘民’字已经接近完成,只剩下最后十来针便能结束。

    小姑娘顿时又变得气鼓鼓的:“才懒得管他,我都已经决定了,十天,十天之内绝对不理他。”

    说完,又想了想,讷讷的说道:“还是五天吧,不然琦哥哥肯定会哭鼻子的。”

    蒯倩儿听着小丫头的自言自语的话,只能摇头苦笑。

    两姐妹这样说着话。

    蒯府后院之中,蒯越所居住的房间之中,同样进行着与刘琦相关的话语。

    “夫君,今日倩儿与莹儿在长公子那里,拿回来一副旗面,说是长公子拜托倩儿帮他在上面绣两个字。”蒯越的夫人站在蒯越身后帮他捏着肩膀。

    “噢,旗面,绣字?”蒯越放下手中的竹简,转头看向蒯夫人。

    “是的,夫君,你说这长公子是不是已经猜出倩儿的身份了?”

    蒯越看着蒯夫人笑了笑:“以长公子的聪慧,恐怕早就猜到了倩儿的身份了,只是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那倩儿与长公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蒯越笑着转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开口道:“长公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所做的事不能单看表面。

    他今日将旗面交给倩儿,请倩儿帮忙绣字,就相当于跟我们传递了几种信息。

    其一,是给倩儿的,表示他们亲近的关系。

    其二,是给我们的,表示倩儿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不久之后就会跟主公提出与倩儿订立婚约的事。

    蒯夫人听完蒯越的话,顿时惊喜的转到蒯越的面前桌子旁坐下,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长公子真的要跟倩儿订立婚约了?”

    “是不是,等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哦,对了,那副旗面上,绣的什么字?”

    蒯夫人仿佛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不在意的说道:“好像是‘卫民’两个字。”

    蒯越目光一亮,手指沾着水杯里的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两个字。

    ‘为,民。’

    蒯夫人笑着说:“民是对的,‘为’字却是错了。”

    说完,也伸出手指在水杯里沾了沾,写下了‘卫’字。

    蒯越看着桌面上水迹浸染出来的字迹,微微思索。

    这个夜晚,西南群山环绕的这片平原之中,刮起了一股东南风。

    益州的治所,绵竹城,此时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如同白昼,城中一张张惊慌恐惧的脸也映照的清晰无比。

    人们来回的奔跑、呼喊,用各种器物端来水试图熄灭这漫天的火势,然而这场火实在是太大了,泼在火里的那点水很快就在炽热的火焰下化成水雾,然后消失。

    四处蔓延的火势在大风的裹挟下开始在整个绵竹城肆虐,一栋栋宅院屋舍被点燃,变成火焰的一部分,最后轰然倒塌。

    有些人逃了出来,有些人葬身火海,有些人则眼睁睁的看着一辈子的努力在自己眼前化为乌有,数万人在这场大火中挣扎、哭喊,却引不起这场大火的一丝怜悯,绵竹城在这一刻已然成为了一个遗留在人间的烈焰地狱。

    已经花甲之年的益州牧刘焉,早在火势无法控制之时就逃到了城外,此时正在仆人的搀扶下,怔怔的看着火焰冲天的绵竹城。

    今年对于这位老人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好年头,前几日才接到长子与马腾密谋攻打长安,随后被杀,次子也受其牵连而死的消息。

    现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加上这场大风又将辛苦经营几年的绵竹城,烧了个干净。

    ‘堂堂益州牧,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一场大火又将之前所造的天子车乘烧了个干净,就连自己也差点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自己还做什么天子梦?”

    ‘天子?呵呵,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这样的命,也因为自己的僭越之举,让上天降下了惩罚,导致自己两个儿子的惨死,绵竹也将化为一片焦土。’

    ‘天罚啊,你罚也罚了,该烧的也都烧了,就放过侥幸活下来的人吧,放过他们吧!’

    连续遭受打击的这位老人,在情绪上已经濒临崩溃,或许是老了,或许是这场大火真的把他给吓着了,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在天罚之下的渺小,浑身也都忍不住的战栗,背部的浓疮也隐隐的开始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