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太阳已然落下，但天色还保持着晚霞时的柔和。

    看四下无人说话，婢女李碧罗率先开口，“我与天工和夫人见得甚少，只是在三日时去娘家探亲，途径净月司看到念夫人刚好从里面出来，记得当日她脸色很不好...”

    李碧罗感觉念夫人当时十分落寞。

    “念夫人？落寞吗？”晏时九想着还是称呼念夫人吧。

    念夫人独自去净月，连个仆人都没有跟着，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一定很孤独吧。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她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李碧罗双手比划着。

    李碧罗只是知道关于念夫人去净月的事情，但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常识，丈夫日落后一直未归，太知司天工怎么说也是御引天气的官员，虽然七区是跟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但怎么着也得佣人跟着夫人一起去，怎么能就夫人一个人。

    等李碧罗走后，房内的仆人就剩下王婆一个了。

    王婆从进门时就感觉心事重重，晏时九故意把她安排到了最后的位置，等其它人都走了再问其相关的内容。

    “王婆，该你了，大家都还没有吃饭？”石志川催促道，王婆并没有像婢女和其它人那般急着说出他们知道的信息。

    “啊？”王婆不知在想些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都走了啊？”王婆没有马上说关于天工夫妇的事情，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人们，咱们白城可是世上第一大城？”

    “那是自然，否则何来招纳万族，何来独占一洲？”石志川鼓着胸脯，放声大笑，此时犹如傲立于乱世之间，睥睨天下。

    “那白城是否有黑夜？”王婆看向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官家们。

    “荒谬，上城内岂有那种夜秽之物！”石志川瞬间甩脸，厉声喝道。

    王婆叹息一口，脸上写满了担忧，“新月二日的时候我与天工府上的丫鬟在大门口唠嗑，丫鬟说最近两天大人和夫人没怎么说过话，不知道两人闹什么别扭。”

    据王婆听丫鬟的描述，她在天工家当工三个月，从没见过比两人更加恩爱的夫妻。

    两个人好像一双分不开的筷子，不仅在外面游玩时拉着手，在家里也是，不是那种最初的美好和心动，整天如胶似漆的，而是两人本该就在一起，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因夫人想听曲儿，便带着夫人去寻花之地，听萤火社的头牌唱曲，弄的勾栏那些艺伎都好生羡慕，寻常人哪见过带着夫人去赏艺的。

    夫人想看日出，便在休息的时候背着夫人爬上高崖，观赏云外明日。

    三个月前的木月，月中变天时，天工大人操作卷星鼎发生意外，导致当天的天气混乱异常，被太知司首责罚，差点被逐出太知司，事后天工大人一直迟迟未归，夫人冒着时禁的刑罚一直寻找，最后找到大人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句回家，回我们的家。

    就是这么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的两人，突然有一天不说话了，为此两名丫鬟和厨娘还去问候夫人。

    夫人知书达理并没有什么架子，跟下人们关系很好。

    只是最后也问不出来一个原因，那两天夫人明显消瘦了许多。

    这些事情在七区的石志川他们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两人这般相爱。

    王婆接着讲，“那日丫鬟跟我说完，我们要各自回宅院，便看到夫人自己从集市买了些糕点和肉菜，对着我说，今日厨娘不在，有人来家中做客，王婆你能否过来帮帮忙。”

    “见念夫人亲自说了，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便在天工府上帮忙清洗肉和菜，哪知...”讲到这，王婆端正了坐姿，脸色凝重起来，一改先前的模样。

    “念夫人本跟我在一起洗菜，毕竟我不是她家的仆人，只是来帮忙的，菜洗了一半屋内好像有人叫她，但我没听清是不是天工大人，因为夫人说今日家中有客。”说到这，王婆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两颗汗珠从额头划过鼻梁。

    “我亲眼看到，夫人打开正房宅门时，一只袖子从门内一闪而过，袖口内什么都没有，却一把抓住了夫人的手臂，而屋内一片漆黑，就像...就像沉寂日时屋外的黑夜。”

    “胡说！我白日上城就算沉寂日时，不用点灯，房屋内也是如同白昼，”几人听了半刻，却没想到王婆能说出这么惊人的话。

    白城得上天眷顾，竹家受上天垂帘，更是在天地伊始时就迅速开辟了白日城，扩疆域于一洲之地，封印了无数氏族，此番功绩绕比传言中的海外三仙都像神仙居住的地方怎么会有那等污秽？

    “那沉寂日是何？”王婆再次受到了石志川的大声呵斥，不小心就把内心最最不解的事情说了出来。

    沉寂日啊！

    白城的人一直以上城自居，不屑与其它势力联盟，不与其它势力通商贸，更是宣发出一统天下的宏远志向，可每个入城后的氏族都曾想过，如此一洲之地的白日城也有地孕薄弱的时候，也有被黑夜侵城的那天！

    石志川刚才的话也同样刺激着自己，沉寂日时房内灯火通明，屋外却是无尽的黑暗，伴随着诡异的叫声，谁能睡得安稳，哪个会安心，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度过这一夜。

    “王婆，没事，继续说，我觉得这条线索很重要。”晏时九听着整个过程，并没有像石志川那样为了白日上城这样的尊称去挣颜面。

    上城，岂是由一字一句来定夺的？

    “然后..然后我就叫出了声来，只是念夫人好像没听见我的叫喊声，他被那只没有手的袖子拽了进去。”

    “那你当时为何不净月？”晏时九慢条斯理的提出质疑，缓解王婆心中的恐惧。

    看样子，王婆可不像是装的。

    “我以为那是幻觉？”王婆擦拭着额头的汗渍，面对晏时九的提问，心宽了些。

    “何故？”

    “我那时叫的声音很大，赶忙去寻天工府的丫鬟，我一人可不敢去到那黑漆漆的屋子。”

    “只是..”

    石志川早已厌烦了王婆这一句三顿的言语，急忙忙的说道，“王婆呦，您倒是把话一口气说完啊，听得都快到时禁的时间了。”

    晏时九一惊，如果这里快到时禁了，那他在的十七区肯定已经时禁了。

    屋外的高楼上，时钟停在了二十时，晏时九瞥了一眼石志川，还真以为快到时禁了，不过王婆确实稍微墨迹了。

    “好，好，我的叫喊声丫鬟好似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念夫人从屋内出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同样也没听到我的叫喊声。”王婆站起身，抖动了两下腿下的两只鹰爪子，坐的时间太久，麻了。

    早知道王婆能这么简单的说完，就应该早点呵斥。

    现在看来，一众叹息。

    晏时九在几人离开前询问了关于念氏夫妇有没有什么结仇之人，得到的统一回答都是念氏夫妇为人很好，基本上不可能与人结怨。

    天空越来越高，离时禁还有一个多时，晏时急忙九拜过石志川速回十七区，此次巡查非常顺利，多亏了有他的帮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一天没有吃饭了。

    肚子早已贴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