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羊新语

第九章 一天一顿饭

    公羊和胡川两人席坐在他们的工房外,一人手举着大饼,一人掂着酒壶,好不自在。

    梅花街上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而经太知司的天工同僚说,念客轻为人和善,从来没听过有结怨的人。

    两人调查完后,早早的回到了工房等待。

    胡川看着纸里的肉已经被吃的精光,挠了挠头,不知道吏长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好的日落之时,现在都已经快到时禁了。

    “公羊,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再去买些饭菜?这纸还没被猪油渗透,上面的肉已经见底了。”胡川一伸出手上的一根触须刺进肉片中,慢条斯理的放到了嘴里。

    公羊白了他一眼,明明五人的量,这厮一人就吃了四人的份,剩下的一份还在细嚼慢咽着,完全看不出他有吃饱的意思。

    街尾巷弄都是归来去返的行人,如果没天工的事情,此时他应该站在灶前和娘子一起水煮煎炸。

    转念又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这事生的好还是不好,公羊想起了媳妇唠叨的嘴脸,随后嘴角翘了翘,一口荤酒下肚。

    两人就这样坐在工房前,看着高楼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转着,路上的铺子都已收工,树上的鸟叫声格外响亮。

    随着大钟的咚咚声响,还有半时就时禁了。

    天边慢慢闪现出三道身影。

    “公羊,看我们给你两买的什么,”叶岁高高跃起,脚掌重重的落在花石路上,溅起一阵灰尘。

    晏时九他们从七区回来之后,转道去了迎香居,正好快闭店了,掌柜把今天的剩余都打折全卖给了他们。

    几步之内三人便来到了公羊和胡川的身前。

    “九哥,你这趟可是收货颇丰啊,”胡川笑呵呵跟晏时九打着招呼,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叶岁手上的东西,刚刚一旁包肉的纸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你们一路辛苦了,来,给我拿着。”又抢过了叶岁手里的饭菜和酒肉,套满了手指,倒是拎的轻松,只不过触须尖尖上的油渍格外光亮。

    在吃这方面,胡川肯定是开窍了,脑袋转的极快,待人接物根本不用人教,反正就是怎么能吃着东西怎么来。

    “头儿?”公羊掂着酒壶,那双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眼睛却异常坚定,七区一趟肯定是发现了众多线索。

    “进门再说。”高楼的钟声响彻整个白日城,浑厚而久远,晏时九带头走进工房。

    几杯香酒下肚,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窗户被帘子遮挡,还能透进来几丝微弱的亮光,不过都被房内的光亮吞噬了。

    叶岁赶了一天的路,此时斜靠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轻声哼着小曲。虽然晏时九告知了他万十五的伤情,但也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抽光地孕会面临什么后果。

    剩下几人除了胡川还在一口一口的尝着盘子里仅余的几枚肉片,其余的都端坐在桌子旁,听着晏时九讲他们从七区得到的线索。

    念客轻在沉寂日时提前回府,这个需要明日去太知司查一查,不过众人一致认为此项与案件无关,不过以防万一去一趟比较好。

    接下来的几条线索都十分明显,透露着不正常的行为。

    首先沉寂日黑夜来临后两人吵的很凶,又是摔桌椅又是摔盘子。

    而从新月一日开始,天工府上的房间里好像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有两人都描述了念夫人在开门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其中一人还说房间内漆黑一片,有一只没有手的袖子。

    “没有手的袖子?”没到七区的两人仔细想着能跟这件事情产生关系的原因。

    隐藏手臂是为了不让人看到手臂的模样,那是不是说明他的手臂有跟其他氏族有不一样的地方。

    “触须?异体?或者没有解放双手而伪装成袖子的氏族,毕竟就只有一只袖子漏了出来。”晏时九根据几人的猜想,总结出几类选项。

    思索良久后,觉得还是先暂且放置,氏族众多,需要更多的体貌才能定夺。

    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线索有两个。

    一个是念夫人在沉寂日时出门了两次,各去了哪里?晏时九一心觉得此事跟她“自杀”有着莫大的关心。

    第二个是念夫人在新月二日从集市回来后接待的是谁,正是那天王婆看到了房内的黑暗,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案件的进展会更加顺利,因为关键性的两人一个死亡一个消失了。

    晏时九看了眼窗帘,外面的光亮没变,还保持着落日后的样子。

    万十五此时还在药房躺着,安排的两名临工应该早已到了吧。

    “明日的事情应该比想象中的更加麻烦,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沉寂日时念夫人的行踪很难掌握,大伙加把劲,争取明日寻到重要线索。”晏时九把交叉的双手放到桌子上,“大伙儿,今日要不就先...”

    “头儿,你这个写的不对啊,”叶岁不知何时跑到了晏时九的身后,拿着一旁纸上写的总结接着说道,“那袖子肯定不会是触须,你们想想,那袖子伸出来可不是圆的,而是像一件衣服平放在床上那样,”叶岁不理他人投来的目光,自顾自的说出从王婆那得到的答案,“我觉得是没有解放双手的氏族,或者是异体,例如说三十三区的谈生氏族,他们就是双手细如柴,身如枯槁,又如三十二区的丧头氏族,身形如纸片。”叶岁家住的地方离这两个区域最近。

    左南记录的是前面三人的所知线索,而在之后左南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叶岁。

    “你在学左南的字?”晏时九看着纸张上关于王婆和李碧罗的的记录信息涂抹的东一片西一片,原来是这个原因。

    “伸出的袖子像是一件刚刚晒好的衣服,”这句话划掉又描了一边,本以为是记录错误。

    “左南哥的字写的漂亮,是我学习的榜样。”叶岁没听出来晏时九的意思,以为是在夸他好学,内心还有点沾沾自喜。

    大家听着叶岁的总结,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至少一半。

    “头儿,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是普通百姓利用地孕之力控制了一只袖子?不是更简单吗?”公羊觉得这种情况不像几人猜想的那样是某些氏族。

    晏时九笑了笑,“你可以试一试,看看你比寻常百姓更加醇厚的地孕之力能不能精准的控制一件衣服并且抓住我?

    “你的意思是?”公羊嘴里发出疑问,但手中的赤之地孕在慢慢汇集。

    桌子上的桌布在公羊的赤之地孕下慢慢的飘向晏时九,随着桌布离晏时九越来越近,公羊的脑袋上开始冒出汗珠,顺着长嘴流向了鼻尖处。

    在桌布将要触碰到晏时九的臂膀时,上面附着的赤之地孕猛然增多,但结果并没有像公羊想的那样缠住晏时九的手臂,而是被烧着了。

    “地孕之力附着在普通物品上只会使它损坏,那些平常之物完全受不了地孕之力的加持,最后只会被磨灭的消耗殆尽。”晏时九笑眯眯拾起焦黑的抹布,扔到了纸篓里。

    “白城所有百姓都能使用地孕之力,但你何时见过他们使用地孕之力在洗衣做饭,最多引水劈柴。”晏时九的意思是除了官家制造的东西能附着地孕之力,其它的物件只有被破坏的份。

    “如果是修炼者本身被血迹或污垢所染,尚且只能利用地孕之力暂时清理。但像你想的那样,起码得天运境界了,”说完这句话后,晏时九又侧目道,“此等实力的强者,我敢肯定他不敢在白城随意出手。”铿锵有力的声音下是对白城的自信,是无数个岁月中白城傲然于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