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时间忽然不够用了，她没有时间做家务、也没有时间对着鸢尾花发呆说话。她每天八点钟准时到达鑫赛仑商场安排的职业学校接受培训，培训课程包括礼仪、服务宗旨、以及销售知识。上午四个半小时学习结束，还要坐公交车返回鑫赛仑商场实习，五点下班回家吃过饭就马上又要学习：温习上午的课程、再自学Charmremains品牌发展史和精英实录。

    秦素的生活都变了，她前二十年的生活散发着老年味，慢动作的人生使她失去追求，在落寞中消耗着生命。还好，她没有错失青春之约。

    她每天出门培训，都喜欢坐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如果没有靠窗的座位，她宁愿选择站在窗前，只为一路上能仰望窗外的蓝天白云。

    她变得开朗爱说话，走在街上，她不会再顾及别人的眼光。

    路边的槐树开满花，白色的花串飘溢着香气，秦素会伸手去够树上的槐花，够到了就把它夹到耳朵上，像个大耳坠子，荡来荡去，她就带着一路的花香，还有路人惊奇的眼神走回家。

    她也会在上楼梯时，自己玩起跳房子的小游戏，童年时她隔着玻璃窗看着小朋友们玩，现在她自由的跳动，小朋友们在她心里替她鼓掌。

    秦素快乐之余，没有忘记周鸿曦，她最感谢周老师，周老师是她的良师益友，没有周老师的开解，她没有胆子迈出被禁锢的第一步。所以，秦素每天都抽时间去花市，找周鸿曦谈心、汇报自己学习的进展。

    周鸿曦也很欣慰，秦素的变化刷新了他五年多不能教学的空白，弥补了他重病后的遗憾。他常对秦素说：“我是一个失败的教育者，但我是合格的花匠！”

    秦素环视花店里枝繁叶茂的花树，再看向周鸿曦说道：“教育和栽培您都是成功者，真正做到‘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周鸿曦眼睛有些湿润，他叹息一声，说：“真正的教学不应该局限课堂，施教与受教都是同时发生的！素素，你也是开启我心结的老师啊！”

    秦素笑得如绽开地花朵，压倒身后所有花树的颜色。

    三个月的培训时间很快过去，秦素正式入职Charmremains品牌服装公司。

    秦素在店里的库房换工装时，她把头发都梳向脑后，用皮筋扎起一个小辫子，她侧过头对着镜子里的小辫子笑，秦素没有留过长发，就更别提辫子。

    从幼儿园起，她都是短发，于淑娴为了节省时间，一贯强制她留短发，久而久之她也就听之任之。秦素还在照镜子笑，周横在外面喊道：“开会啦！”

    她忙拿起自己的藏蓝色蝴蝶发卡，别在发尾处，又匆匆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地照照，才急急忙忙地关了柜门走出库房。

    她出来时，周横、刘畅、马骄骄都在等她。秦素笑着说：“我来啦！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

    周横笑着对她说：“下次再让我们等就扣你的钱！”说过，笑容减淡，继续说道：“今天小秦正式入职，大家怎么做啊？”

    秦素举起右手，大声说：“开单！”

    刘畅和马骄骄应声配合道：“加油！”

    周横拍拍手，说句：“好！”然后开始传达，公司要求今天完成的任务数额，还有陈列的注意事项，讲完，她提高声音说道：“大家努力，散会。”

    秦素因为是第一天正式上班，被安排站到店门口的位子，她并拢双腿，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脸上淡妆红唇，微笑露齿，眼睛跟随着来往的客流，随时对走近店门口的顾客说：“欢迎光临Charmremains品牌，喜欢了解一下？”

    顾客若走进店里，秦素就跟着后面，耐心地介绍合适她，或她感兴趣的服装款式。

    Charmremains品牌是女装，周横开会时说过，女装好卖又不好卖，说好卖，因为女子好美，衣柜里总少一件衣服，对服装有控制不了的购买欲；说不好卖，女子是挑剔的，她们对衣服要求的精细度到一个线头，购买时纠结在小问题上没完没了。这个时候就需要店员发挥业务水平，疏通引导顾客放下顾虑，满意地买走商品。

    刘畅和马骄骄虽然入职时间比秦素长，但在技能和认真上，她俩始终要逊一筹。

    秦素开单的第一位顾客是位中年大姐，看面貌就知道是位节俭持家的家庭妇女。她喜欢一件灰色裙子，反复试穿后都以各种借口不买。她不买又舍不得离开，秦素读懂她内心，温柔劝道“顾客，喜欢就买一件吧！我给您做个折扣，难得遇到喜欢又合适的，您看您穿着多漂亮！在漂亮和合适面前，花钱多少都有价值！”

    中年大姐翻看着裙子，又在身上比了又比，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兴地说道：“小姑娘，我就冲你的服务态度买了！”

    秦素微笑着说：“好的！”转过身冲刘畅和马骄骄喊道：“开单！”

    刘畅和马骄骄回应道：“加油！”

    过后，周横总结出，秦素有真实地微笑，体贴的服务，她的确做到用真诚待顾客，顾客就没有理由质疑她的介绍。

    周横对秦素说道：“卖场就怕遇到这种中年家庭妇女，挑剔还舍不得钱，很难做成她的生意，小秦，你出马就搞定她，看来你隐藏的潜质还需要挖掘！”

    秦素的潜质不久又得到一次验证，这次应用的技能不是培训里的内容，而是于淑娴教导积累下的财富，意外的派上用处。

    那女顾客在三十五岁左右，又挑剔又傲气，她喜欢一件柔姿纱的上衣，说来也巧，她能穿上的码就剩下一件，这一件腋下还开了线，本来开线也不是大事，退回工厂重新补几针就完成。

    马骄骄接待得她，说明原因请她另选一件，马骄骄说道：“顾客，你需要的这码就剩下这一件，请再选别的款式，要是实在喜欢就选大一码，或小一码？”

    女顾客偏要这码，马骄骄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周横也走过来，建议顾客多等两天，从公司再调货，女顾客还是不答应，周横又说道：“这样吧！顾客，你实在喜欢就拿这件，再给您打个折，只是腋下开了几针，回去缝纫上不影响穿！”

    女顾客翻了下眼皮，怼周横道：“我差钱吗？让人家说我买次品？要缝也是你们去缝，我看不出痕迹再买！”

    秦素一声不响过来，接过衣服看了看，说道：“我可以补救下？”

    她去柜台拿出针线，细细地、认真地缝起来。开口不大，因为是纱料很滑，她没有在第一针和最后一针上打结，而是按照机器锁边的针脚走的线。

    缝完递给女顾客，女顾客翻开两边的袖子，缝的地方没有线头，竟然找不到开口处，她吃惊地说：“这手工不次于缝纫机！”

    女顾客付款买了衣服，走时还满意地说：“下次还来你家买衣服！”

    周横点名表扬了秦素。

    秦素对周横说道：“还不是周姐教的好”

    周横笑了，说道：“是你个人的能力，这个奖励我可不敢领！”

    店里算上周横是四个人，就改成三班倒换，早班九点半到下午三点；中班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晚班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休息按照上六休一串休。

    周横是店长，上长白班，早十点到晚上六点，有人休息她才顶岗换班。

    秦素也有自己的作息时间表，上早班时她回家必做晚饭；中班就早两小时从家里出来，去林跃家给蓝鸢尾浇水，顺便打扫卫生；晚班时，上午在自己家照顾白鸢尾、洗衣服、打扫卫生。但是，不管啥班每天都要到周鸿曦那里站一站，和他说几句话心才安。

    一天中班，秦素刚到店里换衣服，周横接到商场人事部的电话，说让秦素上三楼一趟。

    秦素系好衬衫上的蝴蝶结，匆忙上了三楼，找她的是人事部的王经理。

    王经理对秦素很有好感，招聘时秦素填写的表格上，清秀的字迹给他留下印象。王经理见秦素腼腆地进来，含笑招呼她坐，说：“在商场干得怎么样？”

    秦素习惯性的微笑着回答：“还可以吧！”

    “哦！”王经理带有质疑的问道：“不满意？”

    “不是，我在学习阶段，是对自己接受能力不满意！”秦素解释道。

    王经理看着秦素“呵呵”的笑出声，他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吗！”

    秦素没懂他说话的意思，也就笑了笑没做回答。

    王经理见秦素没说话，就直奔主题，说道：“从培训成绩上看你最优秀，短短几个月卖货业绩也是月月第一，我们也观察你一段时间，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商场现在缺一个楼层管理员，希望你能过来工作？这比你在Charmremains品牌店做店员有前途。你不需要马上答复我，回家考虑考虑，一个星期内答复我？”

    秦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谢过王经理出了办公室，都不记得怎么从三楼下来的，她心里在想：“当初没有工作在家里愁的要死，现在工作都找上门来还是要愁死！”

    回到店里，周横满眼地疑问看着她，秦素也看了看周横，就去和刘畅交接班、和接待来往地顾客，等到刘畅下班走后，秦素看店内暂时没有顾客，才和周横说了王经理找她的意思。

    周横听后，说道：“这是商场要挖人啊！”说完，考虑一会儿，说道：

    “小秦，在周老师那的关系，我没当你是外人，其实，这是件好事！楼层管理员下一步就是楼层经理，大概是看你太年轻，先工作一阶段考察考察在任命！在商场工作比门店待遇好，休息日也多，又没加班，晋升空间也大！”

    “我没想那么长远，也不懂怎么回事！”秦素说。

    “小秦，我就说看好你吗！”周横又说道：“还有个事，本来要过几天告诉你的，现在有必要告诉你，自己比较下吧！我们公司也决定升你做店长！”

    “店长？”

    “对，这个店的店长！”周横很确定地说。

    “周姐，你呢？”秦素有些吃惊。

    “我回公司啊！新店开业怕出问题，公司才下派我来做临时店长。本来也是要物色合适的人选接任，小秦，你做事妥帖可靠，不升你升谁？”周横微笑着说。

    秦素沉默了，她双手扭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周横的手搭住秦素的肩头，说道：“为去留两难？”

    秦素说：“不是，我想，就现在这样挺好！别的我都不会做！”

    周横搭在她肩头手拍打下，说：“傻丫头，有啥不会做的！你这么年轻，有很多时间学习，现在只需要决定，你留在Charmremains品牌店做店长，还是去鑫赛仑商场做楼层管理员？”

    “哪个我都不想！”秦素喃喃地说。

    周横抽回搭在秦素肩上的手，和另外一只手扣在一起，搭在小腹上，眼睛看着远处。

    秦素看着周横，求救似的问道：“周姐，你教教我呗？”

    周横从远处收回目光，她很认真地说：“鑫赛仑商场所属的私人公司资金雄厚，老板也是牛人，一般人想进公司也不容易，小秦，你这是一个机会？”

    “周姐，你是说我应该去做楼层管理员？”

    “大主意你自己拿，我不能说太多，我们Charmremains品牌公司也是做名牌的大公司，你这么短时间当上店长，不会在门店呆很久，迟早也会上调到公司工作！”

    秦素的脸上写满愁字，她上学时最讨厌选择题，现在又让她选？秦素又看看周横，周横已经回到柜台上查看票据，想来她不会再说什么，再问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