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徳帝本名李松，当年他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便与二郎顾维和三郎顾云启相熟，甚至一度还成为挚友，那个时候的顾家家主顾琅琊因为多年的战功和永安帝的从龙之功，一度成为了大华武将之首，官拜上将军，封镇海侯。

    随着时间的流逝，永安帝年岁渐高，李松封王，逐渐参与到党争之中，顾琅琊也因为身体原因，甚至不到耳顺之年，便辞官带着顾家南下回到南海祖地疏玉岛，此后李松便和顾家二兄弟断了许久的联系，感情也淡了许多。

    直到后来，顾家两兄弟参加科举，以文官身份入仕，那个时候已经入主东宫的李松便又和二兄弟联系紧了些。只是没曾想，没过一两年，顾云启便因为受了前国师毒丹案的牵连，被调离京都去做了个小小的县令。顾维虽然现在官位做到礼部侍郎，却也始终不肯再上一步。

    “是的。但是温顺的人生气起来，更可怕。这许攸肯定把对方彻底惹怒了，才会出现这个情况吧。”林书豪中肯的说道，文徳帝点了点头。

    倒不是文徳帝多信任故人之子，而是这许攸本就是一个声名远播的纨绔子弟，做出今天这等事来，也不稀奇。

    文徳帝笑了一声：“算了，一些小辈们的矛盾罢了。两位爱卿先去休息吧。”

    曹冠拜了一拜，退到偏殿去休息了，他还要与皇帝一起用膳。

    林书豪也行礼：“那老臣今日先回去了。”

    “好。”

    等林书豪出了御书房殿门，候在一旁的曹冠拦住林书豪，将其拉到一边：“老大人，今天这种小事怎么会传到陛下这来？难道是因为顾家的身份这事？”

    林书豪想了想：“也许这其中另有深意呢。陛下不说，便是要我等自己想了，想不出来，就没办法了。只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与我俩无关。”

    曹冠一想到自家儿子似乎和这许攸有些联系，暗地里捏把汗：“多谢老大人。”这是曹冠对林书豪和徐令德的尊称，毕竟就算自己年纪轻轻就官拜三公，但与两位老大人相比，还是差上不少。

    “老夫先走了。”

    “恭送老大人。”

    不一会，林书豪缓缓走出宫门，林家的专属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林书豪上车后缓了缓，对着车夫说道：“今天不回去吃了，去琼玉楼吧。另外派个人去告诉静音一声，无论有什么事，都先和爷爷去吃顿饭再说！”

    “喏。”马车外的护卫立刻快马加鞭前往林府，而马车则调了个头，前往琼玉楼的方向去了。

    叶焕之回到叶府的时候刚好撞见叶不凡匆匆往外赶。

    “爹，我出去一下。”叶不凡随手打招呼，但并未停下脚步。

    “站住！”叶焕之沉声说道。

    “爹？！我有急事！”叶不凡停下脚步。

    “什么事这么急？说给为父听听？”

    “小顾御把许攸那小子给打了。那许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得过去撑场子！”叶不凡急忙说道。

    “不许去。”

    “爹？！”叶不凡惊讶道：“您知道这事？”

    “你想如何撑场子？”叶焕之冷哼一声。

    “若是那许攸带着人来找麻烦！我就打回去！”叶不凡扬了扬手里的木棍，那是主家用来惩罚犯重错的奴仆的刑棍。

    “竖子！”叶焕之怒喝：“又打回去？然后让许家又找上叶家的门吗？你要是敢动手，我保证这根棍子先打在你身上！”

    “不打也行！”叶不凡将棍子扔在地上：“那我也得过去！起码不能弱了势头！”

    叶焕之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接下来就到祠堂里跪着去吧。”

    “爹？！为何这般？”叶不凡心中大急，平日里跟着顾彩彩还有李吉祥聚会玩耍，叶焕之都是听之任之的，所以才与他们如此要好。今日顾家惹上麻烦，为却袖手旁观？

    “爹！”叶蓉一路小跑过来，拉住叶不凡：“哥，冷静些。爹或许有他的道理！”

    “那还请爹与我说清楚！”叶不凡忍住心中的急切，说道。

    叶焕之虽然脸上依旧严肃，心里却有些吃惊：这小子以往跟我作对，总得先闹上一闹，即便是去祠堂罚跪也倔着脾气，今日竟然肯听我多说？

    “跟我进来！”叶焕之沉声说完，转身进入屋内。

    “走吧。”叶蓉拉着叶不凡：“走啦！”

    “哼！”叶不凡虽然经常和他爹较劲，却对叶蓉百依百顺，疼惜的很。

    三人进入屋内，叶不凡随手关好门。

    “今日这事。不是单纯的打架！你们可懂？！”叶焕之说道。

    叶不凡没有出声，静静的思考着这句话。

    “爹，这事还有什么隐情？”叶蓉问道。

    “那许攸的纨绔霸道是出了名的！但是为何能一直在京都混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今日为何却敢惹顾府？这许攸真就不认识那顾家小子吗？”叶焕之觉得这是个教育子女的机会。

    “爹，您说。”叶不凡虚心的问道。

    “以往你们不去想这些问题，是因为还没遇到！现在遇到了，为父就要和你们讲清楚！免得害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叶焕之严肃的表情中带着些许欣慰，只不过叶不凡和叶蓉兄妹两都垂首听训，并未看到。

    “这顾府也是三品侍郎之家，更何况顾家背后一点不比许家的后台差，而且还有可能还有明王！许家敢惹，就说明他背后也有人，一个不输明王的人......”

    上业坊，琼玉楼。

    “雍王！”林静音听着爷爷的分析，不由得大吃一惊。

    半个时辰前，准备去顾府的林静音也被赶来传讯的护卫拦住，并请到了琼玉楼。

    林静音同样也疑惑于爷爷林书豪的阻拦。

    “那顾维虽然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不求上进，只守着自己那份差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圣上虽然斥责多次都未曾改变，但他依旧是礼部侍郎，头上站着礼部尚书，而礼部尚书郎中溪，已经选择了明王。”林书豪给林静音细细分析道。

    同样的，厢房外，几步就站着一个侍卫，将周围彻底清空闲杂人等。

    “原来如此，所以雍王那些人看来顾叔叔也已经选择了明王。可是，因为顾家的财富，顾叔叔和他顾家并没有选择任何一方，也不能选择任何一方！”林静音似乎想明白了。

    “静儿你是聪明的。表面上看是两家小辈的矛盾，许家若闹起来，那顾家看似是没有多少官面上的办法了。那就只剩...”

    “求助明王！一旦顾叔叔求助明王，那么就意味着顾家偏向了明王...”

    林书豪欣慰的点了点头：“现在，陛下还身体健壮，党争之事依旧在水面之下，我们身为臣子都不敢随意选择，更何况顾家？”

    林静音疑惑道：“那礼部和工部...是陛下默认的？”

    “当然。这是典型的帝王之术。但是顾家、我们林家、还有叶家都不一样。”

    林静音恍然大悟：“顾家的财富，爷爷的权力，叶家在军中的威势？！”

    “徐大人比我年长得多，以他现在得身体也就差不多这几年便会告老还乡，所以徐家不需要选，而林家、顾家和叶家是不能选！”

    “那既然我们和顾家都是中立的，为何不能去帮忙？”林静音问道。

    “这不是帮谁的问题，而是谁与谁的争斗。”林书豪缓缓说道：“两位王爷的争斗，我们既然不能选择，那就必须置身事外。顾家只不过是被迫卷到这场斗争中来了，所以这事本身算不得选择。而起因，就是老王爷的寿宴。”

    “因为，那天...顾维是代表南海顾家来的，虽然是为了帮助永平王府在京都商界立威。正所谓明正言顺，京都顾家虽然实际上和南海顾家没什么分别，但起码名头上，南海顾家指的是曾经的柱国上将军，如今的顾家老太爷顾琅琊的南海顾家，京都顾家却只是代表礼部侍郎顾维。可寿宴上，顾维的做法，那就意味着京都的顾家以后就正式代表南海顾家再次立足京都。”叶焕之。

    叶不凡还有些疑惑。

    妹妹叶蓉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顾叔叔一家包括小顾御在内，正式代表南海顾家立在京都，那么顾叔叔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动用与朝中武将的关系，因为现在朝中一些身居要职或者有一定兵权的武将，当年都在顾老太爷手下当过兵，知遇之恩，同袍之情，这份感情再加上顾家的财富...当真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啊。雍王觉得顾家可能偏向了明王，于是派出许家打头阵，想看看顾叔叔在京都到底敢动用多少顾家的力量，因为这股力量动用起来很麻烦，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陛下的猜忌甚至打压。所以明王心照不宣，故意看着顾叔叔到底选择动用这股力量还是寻求明王府的帮助。”

    叶不凡摇头晃脑：“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真的很晕啊。”

    叶焕之默认了叶蓉的话，眼里也露出多年不曾有的欣慰，他轻轻的拍了拍叶不凡的肩膀：“所以这次不能出手，不是要冷眼旁观，而是因为这件事顾府自己就能解决，其他人擅自掺和进去，反而会给顾家和自己带来麻烦。以后，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们能想清楚再行事，身在京都，是没有办法的。等这件事过后，该怎么往来都没问题，那都是你们小辈的结交罢了。”

    叶不凡和叶蓉点了点头，又伏身拜下。

    叶焕之看着儿子女儿，心想：秀玲啊，咱们儿子女儿...长大了。

    永平街，顾府。

    虽然，顾维毫不着急，但顾家已经开始有些紧张的气氛了。

    顾府的门子紧张的守在大门口，而且门口的持棍护卫都多了几个。

    就在顾家小少爷回到府里的两个时辰后，永平街的街口方向，出现了一队人马。

    不到半刻钟，就来到了顾府的大门前。

    一个身穿紫色素袍的中年男人，也当作看不见顾府的门口门子，站在大门前，高喊了一声：“工部侍郎许敬，求见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