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里德酒馆
时间已是深秋,天气晴朗,夜空无云,繁星璀璨烂漫。
笼罩在灰蒙蒙的夜色中的诺克萨斯都城,神秘而肃穆。
狭窄的街道灯火通明,远远看去,挤在一团的建筑像明亮的蜂窝一样。在蜂窝后面,更高的建筑轮廓模糊,几乎要融入黑夜。
在霍言的脚边,靠墙躺着的醉汉嘴里哼哼唧唧些胡话,路的中间,有人在械斗,骂骂咧咧个不停。
打斗声吵得附近的居民睡不着,孩子呜哇哇地哭,不时有人拿着棍子从屋里走出来,加入了战斗中。
诺克萨斯的街道时不时地热闹一阵,当然,也有一伙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的人,比如,霍言的脚下,正专注又认真地看着手牌的赌徒们。
“年轻人,下来玩两盘?”
坐在庄家的一个瘦弱纹身男,透过屋顶刚塌下来的大洞,向上面的霍言问道。
“不了,最近手气不是很好。”霍言微笑着拒绝了他。
男人也没在意,低头看自己的牌了,不管屋顶露出的大坑,也不管上面的居民打得热火朝天,他拧了一阵眉头,甩出两张牌。
“对三!”
“要不起!”
“要不起!”
“要不起!”
……
诺克萨斯的建筑充满了自由与大胆的理念。你可以把自家的屋子修到邻居的头上,当然,你也不能不允许邻居在你家的房顶上面修路。
旧房子不会拆,新房子不停地盖,新旧建筑像叠罗汉一样搂在一起,再从一点遗漏的缝隙中挤出几条昏暗狭窄的路来。这里就是诺克萨斯。
霍言礼貌地为屋顶盖上一张大白布,路过斗殴区时,又礼貌地等待纷争结束,甚至还热心地扶起一两个倒地不起的伤员,然后,他左绕右绕,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里德酒馆,他的一个朋友兼新社的同事开的,在这里吃饭,他偶尔可以不用付钱。
进了酒馆,里面只有稀稀寥廖几个客人。客人们喝得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像是忘记了时间。
年轻的柜员趴在柜台上,手拄着脸,闭着眼,头一点一点的,像极了都城北边学院里上课打瞌睡的魔法学徒。
柜员并没发觉新客人的到来,后厨这时也听不见锅铲忙碌的声音。这个点,酒馆就快打烊了。
“打扰一下……”霍言轻轻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柜员的脸猛地从手上滑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立马换上一副职业性的恭敬神色。
“太抱歉了,贵客,您需要点什么?”
“一大杯淡啤酒,一碗咸菜汤,半个猪肘,米饭还有热的吗?”
“有的。”
“那给我来一份。”
“需要喊老板吗?”柜员自然认识眼前这个青年。每次青年来到这里,老板都会和他喝上一杯。而且,青年还欠着酒馆五十八个铜币呢。
债主是老板的朋友,这账还是老板亲自开口的好。
“里德现在还在酒馆里?”
“似乎是跟老板娘吵架了,所以晚上在这过夜。”
“那再多来一份烤肉,谢谢。”
“您请稍等。”
柜员拉开帘子走向后厨。霍言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望着窗外,他正思考着任务的细节时,心思竟然飘到了女人身上。
无他原因,喝醉的男人们又在高谈阔论女人和政治了。
“要我说,艾欧尼亚的娘们最水灵,你们是没见识过,想当年……”
“得了吧,克里伦达码头哪天卖的没有?还有瓦斯塔亚人呢,不也就那样?”一个酒客插嘴道。
“都说艾欧尼亚富得流油,我看毛都没有,从娘们的丰满程度就可以看出,连弗雷尔卓德的娘们一半都赶不上。”另一个酒客接到。
“你懂个屁!”先前的那人对反驳的两人大吼,言语中还夹杂着唾沫攻击,“弗雷尔卓德人是好调养的吗?你买一个试试,小臂比你大腿还壮!”
“这样才爽呢……”其中一个酒客舔了舔嘴唇。
“话说,明天大军就开拔了,这次出征弗雷尔卓德,有把握吗?”
“你是在怀疑诺克萨斯之手?他输过吗?”
说话的那人就是支持艾欧尼亚姑娘的那位酒客。他昂着头,声音抬得老高,通红的脸上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他就是那位声震瓦洛兰大陆的大将军一般。
“我看悬,弗雷尔卓德可不是好惹的。皇帝老昏头了,这些年,打这个打那个的,我们根本没停过,可得到了什么?这次连兵都征不够数,怎么打?”
抬杠的这位就是支持弗雷尔卓德姑娘的酒客,他总是和前面那位反着来。
“嘘……”剩下最后那位酒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象征性地环顾四周,说话声音小了些。
“你前面说的很对,皇帝确实昏头了,但后半段我不敢苟同,来吧,打个赌,我赢了你请我去一趟极乐园。”
“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
“放屁,我跟你赌了!”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
三个酒客争吵不绝,在骂骂咧咧声中碰杯砸碗,空气中泡沫乱飞,让人分不清是酒花还是唾沫。
霍言的思绪又从女人飘到了政治。
诺克萨斯之手,一个熟悉的称号。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他所见过的游戏里的英雄只有德莱两兄弟。一次是征兵的时候的,他挤在人群里,远远地看见过德莱厄斯,与记忆中有一些差别。
德莱厄斯的面相并没有那么凶恶,但是他平静的神色却让每一个久视的人感到心慌。那种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另一次是他闲的无聊,跑到清算场去见世面,远远地看见德莱文枯坐在高台上,那副无聊样,并不像游戏里的那个话唠。
霍言回想起从前,这两位英雄已经是他的老朋友了,可惜,现在他们并不认识他。
“到诺克萨斯侵略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了吗?”
他揉了揉眉心,记忆有些模糊。
总体来说,这场入侵是荒缪的。诺克萨斯前脚刚宣布对艾欧尼亚的进攻失败,后脚又猴急地向弗雷尔卓德宣战,急切找回自信的样子,仿佛是一个刚被同龄人打倒在地的孩子。
这个由战争和铁血铸成的帝国,永远也离不开战争的宿命。
诺克萨斯土壤贫瘠,资源匮乏,人们生活困苦。这片土地上,除了死神千珏会光顾外,竟没有自己的神灵,这就逐渐造成了诺克萨斯多种族,多元化,极度包容且极度尚武的特性。
因此,其内部的矛盾极其复杂繁多。
多年来的扩张,使诺克萨斯人的信心高涨,在他们眼里,一些偶有的小矛盾没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武力,能从别的土地上获得一切,矛盾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所以,当诺克萨斯人占领一块土地后,往往不是着手维持新的统治秩序,而是鼓舞当地人跟着他们一起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将矛盾对外转移,是他们解决矛盾的一贯方式。
这次对弗雷尔卓德的战争,过程霍言都知道,德莱厄斯在风雪里苦苦鏖战,最后身陷凛冬之爪部落。不过没人会计较这位大将军的过失,等他回来,诺克萨斯已经变天了,他仍然是诺克萨斯人民敬畏的大将军。
“很快了。”霍言望着窗外。
夜色的掩埋下,高大乌黑的不朽堡垒露出它神秘又模糊的一角,在它后面,遥远的北方,翻过铁刺山脉,弗雷尔卓德正在下雪。
“嘿,伙计!在想什么呢?”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霍言的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