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散了吧,王爷无力地摆了摆手(8)
她置身在了灰烟中……
烟?
王香突然一下醒了。
醒了的王香吸了吸鼻子,还能吸到那灰烟的烟味。
烟味?
真的是烟味。
再一听,外面一片嘈杂。
救火!
嘈杂中,她听到了这两个字,惊心动魄的两个字——她呼一下跳下床,扑到窗前。
窗外,一片红光,如她在刚才的梦中看到的红云一般。
这时,屋子里也响起了混乱的脚步。
快,老爷,失火了。
老爷也才从梦中醒来,一边咳着一边大概还在穿着棉衣,因为那声音一会啌啌着一会闷闷地。快,叫小少爷。王爷边推着拉他的人边指着王尚学的房间。
王尚学其实早醒了,不仅醒了,而且早奔出后门了。不过,他奔出门不是为了喊人,也不是避火,而是跑向他育的那片枣树苗园。
火正从南边,不,是北庄,可西边东边也红了半边天,不管从哪边吧,正向这边烧来。王尚学迅速将平时用来浇地的水全放进了苗垄沟中,然后拿了把镰刀,开始疯了一般地将苗园四周的枣树砍倒。大的他砍不动,就砍枝桠。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隔离开火,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精心培育的枣树苗。
可大家不知道呀。
老爷,小少爷不在。
快,找,找——王爷已被人拉到了前面的场地上。香,王香,看看她……
王爷的意思是看看王尚学在不在王香那,可在王香听来,却是王爷在这紧急时刻却还能想到她,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感动着的王香,这时跑了出来,说快走,火已烧过来了。
火真的烧过来了,不仅烟味更浓烈,就连那空气,也稀薄了起来,并且,热浪,开始一波一波地浪来。是的,是浪来。一波一波,让人感到脸上身上都有了灼热感。
府,府上——王爷被烟呛得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浑身颤抖着用手指着宅子。府上还有……还有什么,金银?财宝?还是祖传下来的什么?王爷说不出。
王爷说不出,别人也说不出,而后面,火从后面开始烧得冒了出来,不再是光,是火。呼呼呼。四面一片的火响。王香只知道火随风动,却从来不知火还会发出响声。她推了把藤花——藤花因为要准备王爷开财门起来后的洗脸水,晚上就留在了王府——快,带老爷走。而她,则再次冲进了已经能从开着的大门里望得见后面火的宅子,她要去喊王尚学,她以为他还在他的房间里没出来呢。
冲了进去的王香一脚踢开了王尚学的房门,才知他的门本来就开着的。门开着的,那说明王尚学早离开了。离开了,她就不再多想,转过身,冲进王爷的房间,她知道,王爷肯定放心不下他的那个箱子,一个不知什么木材做的早就掉得没了漆的箱子,里面也许是地契,也许是金条,也许是祖上留下来的什么字据,不管是什么吧,当是王爷的命根子,要不,王爷刚才还指着屋里?同样,一脚将门踢开后,王香冲了进去。可冲了进去的王香什么也看不到,不是因为夜,而是烟,一屋子的烟,让她睁不开眼。她顺手拿起一根不知是什么,也许是锄柄,也许是架杆,反正是一根棍样的东西,一下捅开用来挡风仍闭着的厚厚的蔑窗,外面的火光立即照了进来。王香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眼睛首先落在一个柜子上,那里没有,又落在柜子里,里面看不到,锁着的。王香伸手去拧,拧不动,站起身,后退一小步,然后如踢门一般一脚踢去,锁没开,但柜子开了。里面,有些衣物。王香弯身从里面一划拉,没划着。一回身,眼睛不知怎么就看到了床下。床底下一块砖垫上,放着那只小木箱。王香立即扑过去,掏出来,抱起,一头冲了出去。
前面王香冲出来,后面,那火似乎追着她般就从后门烧了进来。
走啊。王香大声地叫着。因为王爷还有藤花仍站在那,捶着胸顿着足,不知是舍不得离开还是不知所措。
这时土根从烟火中钻了过来,说王爷,快走。
往哪走?土根拉了王爷,转了一个圈,试了几次,却都不知往哪。
那边,东,东边林子最少。
王庄不像户庄,它呈一字形,南北长,东西就窄。窄,火即便烧,也一下就烧通了烧透了,相对来说,从那出去,虽然也不容易,但要安全一些。
走。
土根一弯身,将王爷背在了背上,其他几个人推的推,拉的拉,有的拿袄顶在头上,有的用臂遮了头,在一片不知是哭还是喊的声音中,一头钻了进去。
钻进了烟火中的王香,感到那火一下就烧进了她的肺里,似乎都没经过喉咙。
弯腰,弯下腰。土根喊。可是,王爷在他背上。他便又喊,王爷,将脸贴紧我背心。他的意思,是让王爷通过他背上的棉衣呼吸。也不知王爷听到没听到,但王香却听到了。于是,她一边用袖子捂了嘴鼻呼吸,一边去推王爷。因为王爷此刻头已歪向了一边,也不知是有气还是没气。
谁知,她这一推,原本就已力气不支的土根,腿一软,扑通一声,就仆在了地上,背上的王爷借着惯性,从他的身上一跌,跌到了一边的地沟里。
地沟两边是片地,种着谷。
没有树,这里,便也没有了火。
火在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