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七轮巨大的圆环在天空中缓缓旋转，柔和的光芒洒下，为静谧的世界披上了薄被，点点星光汇聚成河流，在圆环之后静静流淌。

    巴别塔的周围却看不到这幅宏美的景象，它的天空永远笼罩着厚厚的云层，仿佛在遮蔽着众神的视线。

    “越来越不太平了。”

    路德维希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将一把精致的短匕轻轻按在手腕处，鲜血不断流向桌子上的杯子。

    “海伦斯一向如此，少爷，”卡尔顿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块石板贴近墙壁，“您是在说前线吗？”

    看着墙壁仿若活物般蠕动着吞下石板，卡尔顿神色放松了许多，坐到路德维希对面。

    随着杯子被血液填满，馥郁的芳香不断涌出。

    “二者皆有，卡尔顿，”路德维希拿开短匕，伤口飞速愈合，“你竟然在我回来前就用光了库存的血液。”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是的！小卡尔顿你得谢谢我，作为你的备用血库我这段时间着实出了不少血！”穆林挺着弧线优美的鸟腹欢快地在桌上蹦跶着。

    “衷心感谢您，穆林先生，”卡尔顿眼角抽了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少爷，黄昏蟑螂是杀不完的，况且珍和新加入的格朗为我分了不少力。”

    渡鸦灵活地跳了一小段踢踏舞，嘎嘎叫出声：“老板老板！别看小卡尔顿说得轻松，但是这段时间黄昏之兽的数量一直莫名其妙地增加，他和我们可是忙坏了！”

    它扑腾着翅膀飞向路德维希的肩头：“就是无名惊惧之兽，官方的名字说起来太拗口了！所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给它起了个贴切的绰号。”。

    “黄昏之兽？”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确实很贴切，追求力量，落入黄昏，失去人性仿若野兽一般。”

    穆林轻轻啄了啄路德维希的短发：“这种野兽怎么能和老板你相比！它们见到你只能夹紧尾巴哇哇乱叫！”

    “老板你可是重新找回人性的“纯血贵族”啊！”

    路德维希面色依旧严肃，他伸出手指让渡鸦跳上来：“谢谢夸奖，穆林，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还好还好！老主人送给珍的眼睛可谓效果拔群，倒是小卡尔顿遭了不少老罪，”穆林嘎嘎叫着。

    “准确的说，是小队的集体钱包遭了老罪，”卡尔顿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毕竟福光教会虽然对付黄昏有一套，但是梅森教长一向收费高昂。”

    路德维希轻轻挠着渡鸦的下巴：“没关系，家族不在乎这点小钱。”

    穆林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老板的手法太好了以至于它尾羽都微微抖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一个纤细高挑的人影越靠越近。

    “好啊穆林！你竟然还敢熬夜！就不怕真的老年痴呆了？”是珍，姑娘穿着短裤和小背心，恶声恶气地开口。

    穆林鸟身一僵，倒在桌上。

    珍毫不客气地拎着鸟腿一阵抖搂：“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谈福光教会？”

    卡尔顿拿起一件大衣披在姑娘身上：“是的，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穆林被抖得鸦羽蓬乱，甚至鸟喙都张开不少露出尖短的舌头，几滴口水落在桌上，看得珍满脸嫌弃，撇了撇嘴将它放回桌子上。

    “我一直不明白所谓的信仰究竟能为普通人带来什么？磨难？困境？还是苦尽甘来？夜尽天明？亦或者……一个通往天堂的门票？这帮脑子里只有冰冷的教条的东西在天上乱飞，掉下的羽毛让恶魔鼻头发痒，打了个喷嚏便是经年不休的战争，看看老板的庄园，音乐厅甚至能有它们热情交流后留下的一坨金灿灿的……”

    “宗教是受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珍，请淑女一些，没有必要这么刻薄。”卡尔顿按了按珍的肩头，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珍耸了耸肩膀，“就是这声叹息未免和梅森教长翻动钱币的声音太像了一些，我相信他的教会对钱币的感情无比真挚。”

    路德维希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么说就太伤你妹妹的心了，珍，作为“受难者”阿尔瓦·修美瑞吉尔的后裔，你们二人的性格真是迥然不同。”

    “好啦好啦，”珍耷拉着眉毛，“老板你和迪诺老爷子以前正常的样子越来越像了，我不会在小娜面前说这些的啦。”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小队要去和教会协商一次‘灭虫行动’。”

    ……

    “市民们！看看这些邪恶的教徒！它们抛弃了人性只为在世间的阴影里匍匐苟活，全然看不见温暖的福光正洒向人世！”

    正午的阳光落下，英雄广场人群稀稀落落，梅森教长腆着圆滚滚的肚皮对着记者们声情并茂地演讲，身后十数个身披教袍的人正在操作着十字架。

    他的嗓音浑厚且富有感染力，光从声音很难想像出这竟然是一个爱财如命的福光教长。

    “我敢肯定往他面前扔上一把钱他会更激动，说不定还能挤出几滴眼泪。”珍撇了撇嘴，伯劳小队除了卡尔顿以看家为由没来之外，其余人全部来到了广场上。

    “为什么要先找梅森教长？我记得他收费可不是一般的高。”格朗打了个哈欠，被他牵着的阿斯拉也有学有样地张开小嘴。

    小姑娘脑后发髻高高盘起，本来卡尔顿不想给她梳这么一个成熟的发型，但阿斯拉的发量太多了。

    “因为老板有钱，很有钱，十分有钱！”巴隆脖子上打着高高的领结，他抖了抖肩膀让渡鸦飞到珍的肩头。

    穆林嘎嘎叫了两声：“格朗格朗！记得把你昨天从巴别塔借的资料还回去！不然我还要再带你跑一趟。”

    路德维希疑惑地看向格朗：“小队的资料库不是和巴别塔的共通吗？为何要去巴别塔借资料？”

    珍没好气地白了渡鸦一眼：“穆林！不许再熬夜！另外格朗你现在的权限是1，小队资料库大部分都能查阅，不用再去巴别塔跑手续。”

    洁白的净化之焰从十字架上燃起，黄昏教徒非人的哀嚎回荡在广场上空。

    梅森教长似乎是看到了路德维希高大的身影，随手从身后拽来一个教徒代替他的位置，迈着粗壮的短腿向伯劳小队一行人跑来。

    “好久不见，路德维希·冯·阿尔达吉索先生！”他的笑容谄媚极了，像是看到了一只肥美的羔羊。

    路德维希严肃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久不见，梅森教长，我们想要和福光教会商量一下协同来一次‘灭虫行动’。”

    梅森笑的更开心了：“太棒了，那么，老规矩？”

    “老规矩，”路德维希伸出手，“钱您日后随时去阿尔达吉索家族支取即可，我们现在一起去教会商量细节如何？”

    看着梅森十足谄媚地弯腰握住老板的手，格朗似乎听到了钱币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中翻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