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之锋

18_欢喜的柯科里诺

    云顶在罗比区是一个双关词,既隐喻着来者能得到难以想象的欢愉体验,也隐喻着这里的姑娘们对明媚天空下美好生活的神往。作为罗比区少有的联通上下区域的建筑,她上接宏美的夏宫,下连处在深坑的罗比区。

    玫红色的灯光照在柯科里诺瘦削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昏暗的房间内充斥着廉价的香水气味和姑娘做作的喘息声。

    柯科里诺在一个小村子里的福光教堂长大,对于母亲的印象只有她粗粝的手掌,她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相框里的父亲,农作闲暇时总是絮絮叨叨地和柯科里若说着他父亲的事。

    直到那一年冬末,或许是积劳成疾,或许是思夫亲切,她在家里的柴火堆边弯下腰后便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村民们为同样没能熬过这个冬末的其他几人举办了简易的葬礼,葬礼上柯科里诺没有哭,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主持悼词的牧师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农妇的孩子,把他带到教会。

    自那以后,他便和众多被收养的孩子在教会日夜不停的颂祷声中一起生活着,抬头望去便是教会有着繁复精美花纹的穹顶,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身上却没法让幼小的柯科里诺感觉到一丝温暖。

    一开始孩子们都会邀请柯科里诺加入他们的各种小游戏,但是他呆滞的动作和无神的表情属实不受活泼的孩子们喜欢。

    渐渐地,就连福光的教徒们都会无意识地忽略掉存在感过低的柯科里诺,他就这样冷淡地生活着,似乎连情感都要忘记。

    直到柯科里诺长大,直到上个月月底,他一如既往地吃完饭准备回屋中。

    教徒们纷纷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出声,鲜红的筋肉异常地生长,崩裂皮肤,他们扭曲着身子,嘴巴因为过于痛苦而大张,嘴角开裂又愈合,口中不断流出零星火焰。

    最终,他们都变成了怪物,倒在地上的没能挺过变身,活着的状若疯狂仿佛野兽般互相撕咬。

    柯科里若并未加入这场厮杀,痛苦的变身后他就站在门边打量着自己的利爪,心里涌现出一阵阵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变成了怪物之后消失已久的情感也回到了体内。

    突然,一只被灰烬缠绕的手掌按在自己肩头,他扭头好奇地看向来者漆黑的眼眶。

    “真有趣,没想到“班斯班克班拉斯的挚爱”还能催生出这么有趣的个体,我是汉斯,黄昏的传道者。孩子,你叫什么?”

    “柯科里诺。”柯科里诺好奇地看着肩上手掌的灰烬不断飘飞,填向自己嘴角伤口。

    一阵短促的叫声传来,打断了柯科里诺的回忆,他平静地看着姑娘潮红的双颊:“趴好,不许回头。”

    姑娘不再憋气背过身去趴好,在心里咒骂着这个难伺候的客人和领班,早就听说这个前几天来的客人非常奇怪,云顶的几位姑娘陪过他之后就消失了。

    领班一直说是客人出手大方所以姑娘都赚够了钱过新生活去了,但是今天还是叫不来愿意陪他的姑娘,他只得赌咒发誓自己就在门外寸步不离并提前给了一大笔钱,允诺事后还会再给上同份的钱。

    尖锐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冰凉的感觉在暖烘烘的房间里突兀得就像有人把冰块放到了背上,她惊慌地撑起手臂,不料背上一阵剧痛传来,身子被按在床上,一只有着怪物般巨大利爪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头。

    已经变成怪物的柯科里诺眼里骤然涌起迷醉的神色,姑娘惊恐的喊叫挣扎刺激着它的内心,促使它发出了按捺不住的低吼,撕扯着温热的血肉。

    姑娘的惨叫突然消失了,柯科里诺非人的心脏咚咚狂跳,泵动血液如同水箭般击打着血管,以至于它似乎都听到了血液冲刷耳膜的砰砰响声。

    真好啊……鲜活的生命。它埋下头伸出舌头,贪婪地吮吸起床上还未冷掉的鲜血,全然不顾越来越响的敲门声。

    敲门声停了,寂静的房间内只有柯科里诺吧唧吧唧的舔舐声,嘴里不时掉落的零星火焰掉在床上被他草草打掉。

    轰然一声炸响,柯科里诺的身子仿佛被铁锤击中般砸向床铺,抖了几抖。

    格朗狠狠地扭了扭脖子,骨骼交错嘎巴作响。他过来的时候姑娘们的热情欢迎让穆林在小队内部交流中对他好一阵调笑,好不容易摆脱了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他提着枪威胁不情不愿的领班带他来到了这个房间,本以为不断传出的叫声是某种玩法……

    “快滚!让姑娘们躲起来!”

    身后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领班赶忙跑开,想来他这种贪婪的人也没见过房间内这种血腥的景象吧。

    死去的姑娘血液顺着床单留下来了一大滩,残缺的躯体早被柯科里若扯得不成样子,周遭一片血肉狼藉,它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突然闯进来的格朗,细碎的灰烬飘向额角伤口。

    玫红色的小灯本就不是用来照明的,过于昏暗的房间让格朗并未发现柯科里诺的灰烬,他只当是又一个无名惊惧之兽,吸取了上次被压制得手忙脚乱的教训,趁着怪物还没发起攻势迅速扣动扳机。

    柯科里诺抬手不断遮挡身上传来痛感的地方,格朗连续不断的枪击仿若铁锤般击打着它的身躯,灰烬伴随着阵阵尖锐的剧痛不停翻卷,它嘶吼着后退直到抵着墙壁。

    随手将过热的左轮别回后腰,格朗转动起握着刀的手腕,对仍然在不断捂向身上的怪物嘲讽地说道:“原来你们这种东西也会害怕。”

    柯科里诺的嘶吼声停顿了一下,它想起汉斯教长说如果自己心里突然涌起极致的恐惧的话也不用害怕,因为那是死亡的感觉,死亡是一切的开端,是永恒静谧的长眠。

    他骗了自己。

    死亡是极致的恐惧,之后便是极致的欢喜,比自己媾和时的喜悦更加强烈,让他再次响起的嘶吼声都兴奋得变了形。

    格朗体内以太激荡增幅自己,身形骤然暴起,带起串串电弧向前突进,手中刀光劈落就像刽子手宣判死亡。

    宣判被打断了,柯科里诺跟不上格朗的速度,反而趁着刀光落在肩头的时候用它的双爪抓住了刀身。格朗虽然诧异于这头怪物居然懂得钳制武器,但是战斗时不容得分心,以太听从他的号令奔涌向刀身炸起一片电光,将柯科里诺的半身电成焦糊的黑色。

    长刀抽出与趾甲摩擦出连串的火花,格朗踹向柯科里诺借力后退,但怪物并未乘势追击,而是摸向长刀落下的地方。

    “真好……真好!来,再来,快来!”它的趾爪过于锋利,甚至都切开了自己的肌肉,灰烬翻腾地涌向伤口。

    格朗才发现这头怪物不同于自己碰上的前两只无名惊惧之兽,它竟然和那些黄昏蟑螂一样有着操纵灰烬的能力。听着怪物不断向自己发起喜悦的邀请,他轻轻矮下双膝,细碎的以太涌向耳后,隐约间听到了渡鸦扑腾翅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