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厅里的温雨晴只能看到两人忙碌的背影，不过就这副景象也让她心里的压力轻松了一些。

    过了大半个小时，饭菜的香味就已经弥漫在空气之中了。

    “哇，好香啊。”温雨晴笑嘻嘻地来到厨房，看着热得满头大汗的两人，便从客厅拿了抽纸过来递给两人。

    “谢谢。”程凡接过时不由自主得说道。

    “今天有程凡的帮忙，我也轻松很多呢。”温启鹏笑着接过纸巾。

    拘谨得吃完饭，程凡便告辞离开了。不过，温雨晴主动提出送送他。

    “我爸他没说什么吧？”温雨晴观察着少年的眼神。

    “嗯？没有啊。”程凡吐了口气，颓废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好累。”

    “累？为什么？”温雨晴诧异得看着他。

    “唔…”程凡认真得想了想，“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啊，比如唔…学习。”

    “对了雨晴，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教我学习啊。”程凡没说出现在最让自己纠结的事情。

    “学习？”

    “是啊。你也知道嘛，凭我的实力根本考不上市重点高中的。”程凡无奈道，“所以，我想恶补一下。”

    “啊，还有程枫。他也要学习的。”

    “可是…我哥的事情…”温雨晴迟疑地开口。

    “他的事情让特调局处理呗。”程凡笑了笑，“反正我们可没有能力处理。”

    “嗯。”温雨晴点点头，“那好，回去之后，你们把自己的薄弱点发给我，我准备好之后再喊你们。”

    “好的。”

    两人坐电梯到了楼下。

    “你就送到这里吧，外面太热。”程凡看了眼外面的烈日炎炎。

    “嗯，那你们也小心点。”温雨晴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程凡看着电梯上升上去，身边多出一股冷意。

    “你现在还有心思学习？”程枫显露了身形。

    “我是真的感觉很累。”程凡叹了口气，“或许，更多的是迷茫。”

    “你答应过我的。”程枫不依不饶道，“无论凶手是谁。”

    “以你的力量，能够揪出他吗？”程凡反问道。

    以程枫的力量，自然可以轻松压制住温海亮，但问题在于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实力莫测的“老师”，甚至…还有那个神秘的鬼校组织。

    “他们是为了我而来。”程枫开口道，“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所以哪怕特调局全城搜捕，他们也一定会围绕着我，这个逃出控制的异类红衣，而展开布局。”

    程凡并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走出阴影。

    而程枫笑了笑跟上去抓住程凡的手，把自己身上的寒意传给对方，消解着暑气。

    但程凡的心里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程枫的想法没错，只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得与其他组织合作围杀特调局精锐，即便他们成功击杀了这个“老师”，只要鬼校不除，祸患不止。

    鬼校组织不除，他们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利刃。

    可现在求助特调局，若要解释情报来源就必然要供出温海亮的存在，那样的话，温海亮甚至温家都会被特调局监控起来，也就给温雨晴带去了麻烦…

    夜晚，程凡怀揣着忧虑难安的心情慢慢进入梦乡。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蛰伏着无数的凶兽，让程凡的内心惴惴不安。而且，很明显这一次程枫并不在他的身边。也不会有温雨晴特调局他们。

    这是一次意识清醒的梦，只不过，这个时间做这种梦。是鬼校出手了啊。

    就在程凡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微光，也有声音传来。

    开始了吗？…

    程凡向前方走去，那些声音逐渐清晰。

    “S市第一高中？”

    “儿子现在这么厉害了吗？”母亲将信将疑道。

    “再厉害，年级三四百名的成绩总不可能一两个月内直接升到年级前一百吧？”

    “唔…果然！”父亲一副早已料到的口吻，“果然是因为那次市级嘉奖。”

    “那以他的能力，果然还是考不上市重点的啊。”

    他们失望的语气溢于言表，然后关门离开。

    虽然画像很是模糊，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是真正发生过的。

    记忆吗？像“游乐园”那样…

    一种愤怒从心中升起，是对窥探自己内心的恼怒。

    然而，一幕结束，却又有无数的场景接连出现，那些程凡曾经想要刻意忘记的记忆，被毫不留情得翻了出来。

    那是一天中午的午休，迷迷糊糊地却感觉脖颈处有些滑腻，而且触感冰凉。

    没多想得伸手去抓，可放到眼前后看清的那一瞬间，整个大脑都像被撞击过一样，只听得到自己那加速的心跳声。

    下意识得大喊着扔掉那东西后，迎来得却是被吵醒的同学们厌恶反感的眼神，以及罪魁祸首得逞的笑容。

    “是你做得，对吧！！”

    本应随着时间磨灭的怒火却再次充满了程凡的脑海中，让他几乎难以抑制地再次喊了出来。

    房间里，听到程凡怒吼的声音，程枫下意识地显露出来，同时展开了领域。

    只见床上的少年愤怒得紧抓着床单，脸上充斥着怒火。

    “你在说什么？只是开个玩笑啊。”那人用力推开抓住领子的手。“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吗？爱哭鬼。”

    程凡抹去眼泪，可泪水总是不争气得再次流下脸颊。

    “他们因为什么啊？”

    “一个蛇形玩具吧？”

    “一个玩具都能吓成这样吗？真是胆小啊。”

    罪魁祸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笑着拿起玩具。

    可他也是自己曾经信任的人，告诉过他自己害怕蛇的…

    为什么…

    彭！

    程凡走上前直接打了那人一拳，紧接着两人撕扯在一起。

    “别打了！”

    同学们大声喊着，小声却又在猜测谁能够打得赢。

    “都住手！！”

    一个中年女人尖利严厉的声音响起，是任课老师的声音。

    两人的衣领都已被扯坏，脸上身上也都有了伤痕。只是气喘吁吁得怒视着对方。

    “把他们拉开。”

    面对老师的吩咐，几个人上前拉开了两人。

    “到教务处去。其余人继续准备上课！”

    中年女人走到前面，剩下两个少年不服气得并排跟着。

    “先说原因吧，为什么打架？”

    领到教务处后，一个中年男人听完老师的讲述后便点了点头，让任课老师回去。

    “就因为同学之间的一个玩笑，你就动手打人？”

    程凡张了张口，却又觉得直接动手的确是自己的错，一下子沉默下去。

    中年男人见程凡认错，就转向那个同学，“班级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捣乱的地方。开这种玩笑很好笑吗？！”

    那人面对老师的训斥，也低下了头，只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既然两个人都有错，你们握手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那人语气和缓一些，“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才对。”

    现实世界里，程枫坐在床上紧张地看着少年。

    很明显，是那个所谓的“老师”出的手。只不过他现在走不开，无法确定是不是温海亮搞的鬼。

    可是，为什么会感应不到敌人的位置呢？

    程凡无奈地和那人握手言和，可紧接着一阵响亮刺耳的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杨老师？”那人看着过来的中年女人。

    程凡也看过去。

    “这两个学生，都停课处理吧。”中年女人刻薄得开口。

    教务处的老师一愣，想了想道，“你是班主任，处理意见自然要听你的。”

    看着面前这中年女人故作姿态的样子，程凡却攥紧了双拳。

    当时的程凡自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但后来才清楚，这女人根本就是借机报复。

    表面上装得公正严厉，实际上却是在假公济私。

    像是一条色彩鲜艳的毒蛇，先迷惑敌人，而后不知不觉中咬食。

    蛇，都是蛇！都是披着人皮的蛇！

    不管表面如何，骨子里却都是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他们冷漠得观望着，等待弱者的出现，然后一拥而上。

    而在确定谁是弱者之前，他们会伪装自己，假装道貌岸然的样子骗取信任，然后把得到的秘密当做谈资说出去。

    ……

    “呼！”

    短短一夜，却把程凡过去十几年里发生过的坏事全都回顾了一遍。

    “你做噩梦了。”程枫坐在床边，关切得看着眼前精神萎靡的少年。

    “嗯。”程凡冷漠的眼神看到这位红衣小鬼后才缓和了一些，“我，有说梦话吗？”

    程枫却摇了摇头，“不过你昨晚的表情…很吓人。”

    “是吗？”程凡强撑着笑了笑，“毕竟是噩梦啊。等等，你昨晚一直在盯着我？”

    “对啊。”程枫若无其事得点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解释，“因为不知道温海亮所说的“老师”什么时候出手。”

    程凡起床穿好衣服，“那你昨晚有察觉到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能感应的范围顶多也就百米。所以，如果他距离够远的话，我也无法锁定。”

    “哦。”程凡听完也就不抱太大希望了。程枫的能力跟“老师”的能力不同，或许，凭借程枫根本无法防备对方出手。

    “程凡。”程枫喊住快要走出房间的少年，“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程凡头也没回得回答道，然后拉开了门，而房间里的程枫则自觉得隐匿了身形。

    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

    把一个人曾经的伤疤全部揭开，怎么可能不会千疮百孔。

    镜子里的自己格外得阴沉颓废，怪不得会问啊。

    程凡洗了把脸，然后闭上眼把昨晚重新翻涌出来的记忆再度埋到脑海深处。

    和父母吃了早饭，家里就又只剩下他们一人一鬼了。

    程凡回到房间拿出纸笔，摆上两份。

    “你要写什么？”程枫好奇得凑过去，还以为程凡要写日记，把昨晚的梦记录下来。

    “当然是梳理知识点了。”程凡把另一套纸笔推到程枫身旁，“你也来写吧。”

    “我站着写啊？”程枫不满得拿起笔。

    “唔…”程凡闻言晃着笔看向身旁的红衣男孩，“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作为鬼魂，不吃不睡的话，依靠什么存活？不会感觉到累吗？”

    “嗯…”程枫思索片刻，“我也挺好奇的。不过，累的感觉，好像就刚成为游魂那段，总感觉身体很虚弱，需要时不时钻到那个校徽里昏睡。”

    “看来成为红衣之后，你就不会感觉到累或者什么饥饿感。”程凡想了想，“行吧，你赶紧写你的薄弱点，写完给温雨晴发过去。”

    “诶？话题转这么快吗？”程枫不理解得拿着笔，还感觉有些恍惚。

    自从自己死后，已经一两个月没写过字了啊…

    两人认真得反思着自己学习上的薄弱点，顺便也把几乎快忘掉的学生身份重新捡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过程，对于刚经历过噩梦的程凡来说，也是为了将自己的思绪彻底从那些记忆里摆脱出来。

    “呼…”程凡放下手中的笔，拇指和食指指节处以及眼睛都传来酸痛的感觉。

    程凡闭上眼睛揉了揉，然后才睁开眼。身上那些负面的情绪已经消失。

    “竟然写这么多诶，看来哥哥真的很需要补习呢。”一旁的程枫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道。

    “是你没好好写吧？”程凡不满得拿过他身前的纸，上面字迹娟秀，比自己强撑着一笔一画写的还要整洁漂亮。

    另外虽然程枫才初二，但初中的课程基本上都已经学完了，能够看出这个男孩的基础很扎实，而且各科均匀。

    “怎么样？”程枫好奇地看着沉默的少年。

    “嗯…很好。”程凡放下纸，决定跳过这个让他伤心的话题。于是起身道，“快中午了，我要做饭去了。”

    “嗯？”

    这个话题转得莫名其妙，程枫看着少年离开房间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程凡的心思。

    叮铃铃！

    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也自动亮起。

    程枫起身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已经被程凡备注为李局。

    叮铃铃！

    铃声还在响。程枫拿着手机走到厨房边上。“哥，电话。”

    “谁打的？”程凡刚开始洗菜，手都已经湿了。

    “李局。”

    程凡的身子顿了一下，便继续洗菜，只是动作放慢很多，“你接。”

    程枫接通了电话。“有空。”

    “他现在在忙。”

    “好的，我会问。嗯…再见。”

    挂断了电话，程枫能够明显感觉到程凡放松了许多。

    “李局说，省特调厅派出的援兵到了，想让我们作为S市现在为数不多的优秀御鬼师组合过去照个面。”

    “应该是想向你了解情况吧。”程凡头也没回道。

    是啊，毕竟最后的死者可是…

    “那我们，还要不要隐瞒温海亮的事？”

    “先不要说吧。”程凡虽然犹豫，但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