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晴见状坐到了父亲身边，温启鹏则将水杯放到程凡的身前。

    “谢谢。”程凡紧张地说道。

    温启鹏看上去并不严肃，但程凡的心里却莫名地畏惧，只能看着杯中的水一点点变换着颜色。

    而他旁边的程枫则以魂体的形态搜寻着四周。

    “嗯。”温启鹏开始询问起来，“你们开始多久了？”

    温雨晴闻言刚想开口，却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

    听到问话的程凡回过神，想了想，“上星期吧…”

    温启鹏并没有接话，显然是要听听具体的情况。

    “我是在一个月前认识温雨晴的…”程凡把当时文修的案子讲了出来，只是删去了特调局和程枫的事。

    “那之后，我，我们之间应该算是互有好感吧，直到前几天才开始正视这份感情。”程凡认真地说道。

    只是程凡说完后，温启鹏并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那个该死的文修…”温启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压抑着愤怒歉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我竟然都不知道雨晴还经历了这种事，是爸对不住你。”

    “也要谢谢你。”温启鹏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少年，“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程凡，平凡的凡。”程凡拘谨得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小凡。”温启鹏和蔼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啊？”程凡意外地看着他。

    “快到饭点了，我得去超市买点菜回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这…不用这么麻烦的。”程凡不好意思道。

    “爸，才十点多啊。”温雨晴疑惑道。

    “哈哈，精挑细选嘛。”温启鹏冲女儿眨眨眼。“行了，你们同龄人之间话题比较多，你们聊。”

    说完，温启鹏就起身换了鞋离开了自己的家。

    只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两股力量碰撞引起的气爆声就响了起来。

    一边是红色的利刃，另一边却是带着梦幻般紫色的丝线。

    “哥？”

    紫色丝线的源头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只不过他的脖子处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如果仔细观察，他的手腕处事实上也有…

    虽说两人气势惊人，但早已亲身感受过的程凡反倒松了口气。

    因为，程枫还没动用领域的力量。

    不过，温海亮成为游魂这么久了，竟然还不能完全压制程枫，而且还是未曾开展领域的程枫。

    游魂之间，也会有天赋上的差异？

    “哥。”温雨晴急忙解释，“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来帮你的。”

    “你的朋友…”温海亮开口了，只是声音嘶哑，“是红衣鬼将。”

    “他和你一样，都是被文修害死的。”温雨晴想要避免他们之间的冲突，只是她不知道程枫的父母有可能是被自己的哥哥杀死的。

    “我知道。”温海亮没有收回自己的能量，因为他能感受到程枫的杀意以及他身上潜藏的威胁。

    但他也不畏惧，毕竟正面对抗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

    现在这个局面，能和温海泉对话的就只有温雨晴。

    所以，程凡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眼见哥哥和程枫两鬼都不会退让，温雨晴只好趁此机会向哥哥询问。

    “哥。”温雨晴开口了，“在…在那件事之后，我见到的，是你吗？”

    此时，外出买菜的温启鹏还在为自己腾出空间给两个孩子得意，完全不知家里现在剑拔弩张的情形。

    沉默了一会，温海亮才点头，“是我。”

    “那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温海亮闻言扭头盯着自己的妹妹，但不是歉疚亦或担心，更像是知道自己被背叛后的惊讶。

    这种受伤的眼神让温雨晴内心挣扎得低下了头。

    “我们是想帮你。”程凡接着道，“就算今天我们不问你，特调局也早晚会查到你的身上。”

    “而且，把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带给那些无辜的人，真的是你的本性吗？”

    听到程凡后面那句话，温海亮瞬间将目光转向程凡。

    紫蓝色的眼眸…

    程凡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一股力量冲撞着，瞬间恍惚着倒下。

    “程凡？！”温雨晴看着摇摇欲坠的少年，紧张得大喊着跑过去。

    “你，真的该死。”程枫不再限制自己的能力，来自鬼将的领域瞬间展开，压缩着温海亮占据的空间。

    犹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带着锋锐刺骨的杀意。

    眼看红色的长矛突破温海亮苦苦支撑的防御，刺向他的身体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没事。”程凡缓过神来。

    刚才温海亮把自己死亡时遭受的折磨以幻境的形式，让程凡的灵魂完整得感受了一遍。

    只不过，他显然低估了程凡的承受能力。

    虽然只是个准高中生，但程凡可是经历过“游乐园”那种级别的幻境的，那一次比这个要真实的多。

    “你经历的折磨…”程凡开口道，“的确远非常人所能相信。但，再怎么样，你也不应该把无辜的人卷进去。”

    温海亮诧异于程凡的承受能力，却是讥讽道，“你觉得，如果是我出手做了那些事，他们的死相会这么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程凡追问。

    “先让他冷静一下可以吗？”温海亮看着眼前的红色长矛耸耸肩膀。

    不用程凡开口，程枫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能量。

    毕竟温海亮的反问的确证明，他并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把我带走的组织叫做鬼校，文修只不过是鬼校众多边缘人物中的一个小卒。鬼校如同一个学校般划分着等级。只不过，只有一个“校长”。”

    “他们的招生方式就是培养利用文修这种变态杀人狂去随机杀戮，造成死者强大的怨念和不甘。”

    “然后由专门的“老师”收取游魂，将其制作成厉鬼或者红衣。”

    “其他年级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仅我所在的一年级，共有三个“主任”，分别是负责筛选培训游魂的“教导主任”，负责制作特殊物品的“工匠主任”，负责情报收集对外联系的“外交主任”。”

    “我隶属于“教导主任”，他的麾下一共四名“老师”，以及…上百名像我这样的“学生”…”

    温海亮的准确情报让程凡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盘踞在S市，特调局是不知情，还是…

    “这些“老师”有什么特殊能力？”

    “他们能力各不相同，但我可以确认目前S市的连环杀人案绝对是其中之一所为。”温海亮毫不隐瞒。

    “你们回来的任务是什么？”

    “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啊。”温海亮自顾自得坐在了自家的沙发上，“我都告诉你们这么多情报了，还不信任我？”

    “你什么时候见的爸？”温雨晴终于开口了，“他的变化也跟你有关吧？”

    “大概你偷偷出去旅游的第三天。”温海亮解释道，“鬼校和另外几个鬼神组织合谋围杀了中部三省的御鬼师精锐，虽然是鬼校他们胜出，但依然损失惨重，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趁机逃脱了他们的控制。”

    “你也参与了那场战斗？”程凡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只是外围罢了。”温海亮想了想。“还是先讲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程枫不满得冷哼一声。“你的嫌疑还没完全洗脱呢。”

    温海亮也冷哼一声，“不如问问你旁边那家伙，我如果杀人，会采用那种方法吗？”

    “我杀人也不是剜出别人的眼睛啊。”程枫不依不饶道，“杀人手法并不能说明什么。”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强求你们非要相信我。”温海亮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

    “咳。既然这样，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去特调局？”程凡想把这个甩给特调局处理。

    毕竟哪怕就是温海亮所为，程枫也不可能真得亲自出手替父母报仇。否则，他们和温雨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

    “不去。”温海亮斩钉截铁地拒绝，“连你们都不相信我，特调局他们更不可能相信。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那你觉得你那所谓的“老师”到S市大开杀戒是为了什么？”程凡试探着询问。

    “为了你旁边这位红衣天才。”

    程枫皱了皱眉。

    “一个不用资源蕴养的游魂，短短数天就突破至红衣杀死了文修，还能在特调局的测试下安然无恙地离开。鬼校自然不会放过。”温海亮的确是知无不言。

    “就因为这个？”

    “是啊。”温海亮点头，“他们可以为了游魂残杀无辜之人，为了红衣，自然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呢？”程枫尽管与父母没什么感情，但，如果他们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话…

    “测试你的情绪极点。”温海亮解释道，“对一个红衣而言，情感波动的波动就彰显着他的天赋。”

    “亲人，朋友，师生…”温海亮叹了口气，“只要需要，他们会杀光你认识的所有人。”

    “你也是红衣，他们就不用测试你的情感波动吗？”程枫下意识得反驳，可出了口才想到照顾温雨晴的想法。

    女孩静静得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因为我的天赋，还不值得让他们这么做。”温海亮没什么不悦。

    程枫不再追问了，而是担忧地看向旁边的少年。

    “如果要观察他，那现在，也在你那位“老师”的观察范围内吗？”程凡也不太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温海亮，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虽然逻辑上，温海亮的借口也能说得通。

    ““老师”不是鬼王，还没有这个能力。”

    虽然温海亮的情报很及时，可能用得上的信息却极少。

    知道鬼校的组织架构，也是无济于事。他们能在全国各地培养下线，还能不被特调局盯上，足以说明其行事谨慎。

    特调局中部三省主力被灭，才让鬼校得以毫无顾忌得出手。

    只依靠程枫一人或者依靠现在缺乏主力的S市特调局，根本不可能解决这件事…

    “这么安静啊。”

    买菜回来的温启鹏拎着蔬菜和肉诧异得看着沙发上分开坐着的女儿和少年。

    温海亮和程枫自然是早已隐去了身形。

    “啊…温叔叔，我来帮您吧。”程凡回过神起身就帮忙接过蔬菜和肉。

    “你会做饭？”温启鹏意外道。

    “会一点简单的。”程凡谦虚地回答。

    事实上，在他父母外出工作的时候，他也只能自己做饭。

    “我也来帮忙吧。”温雨晴把那些担忧抛置脑后，起身笑道。

    “你就不用了。”温启鹏笑道，“正好让我们两个私下聊会天。”

    “诶？”程凡愣住了。

    厨房站三个人的确有些拥挤，温雨晴也只好放弃，“行吧，交给你们了哦。”

    程凡跟着温启鹏到了厨房，先是洗菜切肉。

    “雨晴她最喜欢喝鱼汤。”温启鹏一边剔着鱼鳞，一边泄露着自己女儿的喜好。

    而程凡这时才明白温启鹏为什么要拉着自己来做饭了。

    “你喜欢什么口味？”温启鹏询问道。“甜的还是辣的？”

    “这…”程凡想了想，“都可以吧，当然…如果清淡少油就更好了。”

    “哦？那你的口味跟雨晴还挺合得来。”温启鹏笑着道。

    “是…是吗？”程凡理解了他的意思。

    “其实你们这个年龄，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温启鹏打开了煤气开关，幽蓝色的火焰噌地一声冒出来。“如果，再有一些共同点…”

    滋滋！

    是油烧热的声音。

    “或者，有些英雄救美的故事发展。”温启鹏熟练地操作着，“好像，一切就顺水推舟了，对吧？”

    顺水推舟吗？…

    “别误会。”温启鹏补充道，“我并不是想要阻拦你们。”

    “只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你们愿意待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毕竟，知道这一点，你们才会看到对方身上的不足，才能让这份感情更加长远。”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无疑体现着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小心翼翼的呵护。

    虽然，对他来说是晚了点。

    温启鹏扫了眼少年脸上的表情，“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懂得责任和担当，所以我就这么直白得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但，你一定要找到。”

    “嗯。”程凡认真得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