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露家事
日子平静的渡过了半月,已到初秋,
地处南方的安庆府,并没有多少凉意,
这段时日,李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守孝,
只有王舒,崔平二人不时来府上与李逸下棋,闲聊,
这也使得李逸的日子并不会过于无聊
哐哐哐,李府侧门被敲响的声音,打破了清晨时分的宁静
“有人在家嘛,我来找二丫”门外敲门声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春露未到李府时,因在家中上有哥哥,家中都称呼其二丫
李福缓缓从前院偏房中走出“来了,来了”
李福打开门,看向门外那人,那人脸上略显苍老,有些驼背,
脸上还有被日头晒的褶皱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与庄稼地打交道的贫民,
一身粗麻布衣,已是不少补丁,虽说看着破旧,但还算干净
李福开口道:“你是何人,清早来府上所为何事?”
那人笑吟吟的开口道:“我是二丫她爹,我来看看她,您老怎么称呼”
李福面无表情的对着来人说道:“我是府上管家,叫我李管家便可,
既然是小丫头的父亲,那你先随我进府吧”
那人随着李福进入前院偏房议事厅,待李福给其倒好水让其落座后,
那人迫不及待的说道:“李管家,二丫今日在府上吗?我找二丫有事”
李春露父亲因家中清贫,又遇上天灾,家中实在是难以糊口,
正好其父与李逸母亲是远亲,便将李纯露卖到李府,
李逸母亲,看李春露小小年纪,便面容清秀,眼神灵动,
进到李府后,也中规中矩,便将其安排在李逸身边,照顾李逸的饮食起居,
更为其起名为春露
李福听着来人急躁的语气稍一皱眉说道:“春露如今在府上服侍少爷,
你有何事可与老朽分说,一些小事就不劳烦少爷了,老朽在府上还能做主”
来人沉吟很久,面色时而挣扎,
时而露出喜色,最后咬了咬牙对着李福开口道:“我来为二丫赎身”
李福见过的人和事不知凡几,耐心的等着春露父亲开口
在大宁朝,卖身为奴,即是奴籍,想要摆脱奴籍,
没有主家将其奴籍与官府报备后,方可脱离奴籍,
可以说,一入奴籍,便与原来家中无关,生死都由主家做主,
当初春露家只卖了春露,其哥哥,两个弟弟,都被其父留下,
只因儿子能劳作,而女儿养大了也只是嫁人,
并且还要准备嫁妆,以春露家的境况,只能将春露卖掉
李福略微愣了愣神,以为其父是想念春露,
来探探亲,毕竟其家与李逸母亲也算亲属,但未曾想到其居然是要为春露赎身,
便开口道:“你可知,其一没有主家的允许,小丫头是无法被赎身的?
其二,你可知只有主家主动放其脱离奴籍,你如此做可是坏了规矩?”
春露父亲表情有些诚惶诚恐,慌了神
毕竟在大宁朝,还从未有过此等事情发生,
世俗的规矩,大家都要遵守,并且名门大族的能量,不是平头小民可以掂量的
春露父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定了定神,打自己打了打气
用坚定的语气对着李福说道:“某家铜州府上大户方家之子,
听闻二丫在官宦人家做事,知书达理,便托某同村万有才做媒,
要迎娶二丫,为了二丫有更好的生活,某特此来为二丫赎身,还望李管家能成全”
李福心中此时已满是怒气,
虽然李逸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但未曾想到,
连升斗小民都敢打破常规,欺到府上,
但面试仍然不动声色的对着来人说道:“春露如今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并且此事需要主家同意方可,
老朽无法替少爷做主,你先回去,待有时机,
我与少爷禀报后,再与你分说”
李春露8岁被卖到李府,由于其机灵,聪颖,如今又是李逸的贴身丫鬟,
所以李福也是把李春露当作后辈疼爱,此时李春露才14岁,
年纪尚轻,本来家中就仅剩主仆三人,李福实不愿看着李春露这么不清不明的离开
春露父亲面露急色开口对着李福说道:“某已答应媒人替二丫赎身,回去后,就可以与方大户家结亲了,
如今可如何是好,李管家,能不能劳烦您与李少爷分说,求求情”
李福面露不悦:“此事老朽做不了主,
只能禀告少爷,由少爷做决定,如无其他事,便不留你了,请回”
春露父亲见事情没有解决,便有些踌躇,
但见李福神色已是不耐,
略一思索后便对李福说道:“那某就先回去,劳烦李管家与李少爷通禀一声,某过两日再过来”
李福将其送出府后,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为难,
不知此事该不该与李春露和少爷分说,
思索了片刻后,想着先不将此事报与少爷,
先与春露说一说此事,决定后便朝着后院走去
李福来到后院,看到李春露,
正在做李逸梳洗的准备,对着春露开口道:“丫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我到前院柴房,帮我整理下柴禾”
“好的,福叔,这就好了”春露应和了李福一声后,
便随着李福前往前院,只是李福并未带着春露去向柴房,而是去了前厅
李春露不解的问道:“福叔,不是去理柴嘛?前厅还有什么事要做嘛?”
李福略一沉吟便说道:“刚刚,你父亲来过了”说罢便将刚刚发生的事与李春露说了一遍
李春露听后,眉头紧皱,并未言语,
李春露想到自从父亲将自己卖身李府后,时隔6年,未曾与家中联络
而李府对自己也从未有过苛待,
跟在少爷身边,还可以读书习字,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此时确要为自己赎身,嫁人,
这是自己从来都未曾考虑过的事,做李逸的贴身丫鬟这些年,
早已习惯事事以少爷为主
而自己如今已14岁,有些事也是懵懂的知道,
贴身丫鬟,其实就是少爷以后的侧室或者妾室,自己的一切都应是李逸来做主
李福见小丫头眉头紧锁,
心想此事对小丫头的冲击比较大,
心疼的开口道:“此事少爷不同意,任何人都无法勉强与你,
你也不必太过烦闷,待你父亲两日后,我再拒绝他可好?”
李春露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福叔,我现在思绪很乱,且容我再想想吧,
福叔先不要与少爷说好吗?老爷刚去,少爷已经够忧伤的,
我不想因我之事,让少爷烦心”
“唉...好吧,老朽不与少爷说,待你想通后再与少爷说吧”李福叹了口气对着李春露说道
李春露因此事,做什么事都走神,
即使李逸喊了几声后,才反应过来,但是李逸对自己说了什么,却一点也没听进去
李逸从未见过春露如此神情,而现在又把李福和春露当作家人,
出于关心,便问春露怎么了,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春露为了不让少爷为难,便和少爷说没事,但还是时常走神
李逸察觉到春露心里有事,看其不愿意说
而府上的事,或多或少李福都知道,
便开口对着春露说道:“走,跟本少爷一起去前厅找福叔”
春露眼神中有些挣扎,想要开口拒绝,
但看到李逸不容置疑的口气,心中暗自叹息,便低头默默的跟在李逸身后
“福叔,春露小丫头今天神情颇为怪异,
从未见她如此,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她却不说,想来,福叔应该知道些,福叔?”李逸冷静的对着李福说道
李福看着春露,春露看着李福,
春露眼里都是恳求,只是李福此时因少爷询问,
便知道不得不说,便对着春露说道:“此事,是丫头你对少爷说,还是老朽对少爷说”
未曾想,平日里爱笑,机灵的李春露听得此话,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用哽咽的语气对着李逸,李福二人说道:福,福叔,你,你来说,说吧”
李福听后,摇了摇头,便对李逸把早上发生的事重述了一遍
李逸听后沉着对着春露说道:“丫头先别哭了,
按理说,此事须得本少爷同意方可,
但丫头你跟随少爷我身边多年,我早已把你当作家人,
如你同意你父亲赎身的要求,少爷我成全你,不会为难与你”
李春露听李逸说完后,心中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少爷拿自己当家人,
难过的是如果自己答应,少爷真的会让自己离开,少爷怎么舍得的呢
李逸看李春露脸上的表情变换,并未回话,便知道此事不便马上作出决定,
便揉了揉春露的头发说道:“好了,此事容你再想想,
心中有决定了,再与少爷我说吧,你先回房休息吧”
待李春露走后,李逸看向李福
“小丫头本不让老朽与少爷说此事,
怕少爷忧心,既然少爷过问,老朽也不能有所隐瞒”
李逸手上撬动着桌面,沉吟许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一遍后对着李福说道
“福叔,有没有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万有才是如何得知春露在咱府上的,
方家又是如何让万有才做媒的,
而小丫头的父亲,又为什么不顾礼仪和规矩上门为其赎身呢?”
李逸此言一出,饶是李福见过那么多世面,
也不得不感慨李逸变得善于捕捉问题关键点,心思之缜密
“老朽未曾想到此中关节,惭愧”李福略带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
李逸摆了摆手,并未责怪李福“福叔,是否有熟知的人,让其前去打探一下消息,
要把事情梳理清楚,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逸未记错,小丫头的大哥与逸同龄吧,
从此处打探,或许会有所收获,记得要快,再其父上门前日必须把消息打探出来”
李福连忙应对到“好的少爷,老朽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