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浩荡

第二十一章 大获全胜

    此话一出,刘襄瞬间神情一僵,原本他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沈田之比他还要更为疯狂,

    不!这不是疯狂,是癫狂!

    “沈兄,你怕是在说笑吧!,鲜卑多骑兵,我军多步军,向来都是他们仗着战马之利,主动袭扰我边塞之地,哪有我军深入敌境的先例啊”,刘襄苦笑道。

    他虽然从不轻易示弱,但不得不说,在和鲜卑作战时,面对来去如风的鲜卑骑兵时,

    多是步军的荆军,在战场反应上的确是处于被动。

    而且长途奔袭本就以骑兵为主,鲜卑乃是游牧民族,地处北方草原,水草茂盛,

    有大量天然牧场,加以畜牧发达,战马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碾压荆国。

    而荆国作为中原帝国,以农耕经济为主,战马稀缺,

    在没有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前,想要突袭鲜卑国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能按部就班,构筑防线,被动防御。

    “正是因为尚未有过此等先例,如果校尉大人你率先杀入敌境,届时不论胜败,你的威名必将借此契机传遍北方大地”

    “甚至于连朝廷可能都会有所耳闻,此等天赐良机如果放过,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再有”,沈田之沉声道。

    刘襄细细一想,他瞬间明白了沈田之的用意何在,

    说白了深入敌境只是个幌子,仅仅只是一个象征意义,拿来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本才是真实目的。

    “我本寒门,从军就是为了谋取荣华富贵,可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葬送弟兄们的性命”,刘襄摇摇头,果断拒绝。

    虽然他知道,沈田之这一计划确实对他以后发展大有裨益,但却会让很多弟兄埋骨异域,

    将士们可以为国战死沙场,但不能为了他的野心而死。

    “校尉,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无一不是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是常态,你何必顾忌太多!”,沈田之不甘心道。

    “不必多言,退下吧,好好准备,三日后出寨迎敌”,刘襄厉声道。

    沈田之长叹一声,随即也只得悻悻离去。

    看着沈田之离去的身影,刘襄内心百感交集。

    他虽然出身平民之家,可仁义礼智信早已耳濡目染,一心想的就是当一个纯粹的军人,杀敌报国、衣锦还乡。

    但时间长了,却发现很多事情总是不如人愿,

    先是秦澜的试探,刘襄听从了沈田之的建议,效果便是立竿见影,立马便被擢升为轻骑校尉。

    试想如果当时没有沈田之的点拨,可能也会有所褒奖,但绝不会当上轻骑校尉,

    军中将领想要有所上升,竟然不是靠军功,而是靠向官吏豪强表明忠心才行?,

    难不成参军效忠的是私人而非朝廷,这是何其讥讽啊!

    刘襄心如明镜,沈田之这次的计谋也并无问题,只是他于心不忍罢了

    可能这就是现实对刚出身俗世洪流的年轻少年的一个简单考验吧。

    或许用不了多久,原有的价值观就会被无情的现实击碎重塑,

    可即便如此,刘襄依旧认为人生在世不能随波逐流,做人做事永远都要问心无愧。

    …………

    三日后,营寨内早早就已冒起了炊烟,

    不过由于隆冬,雾气腾腾,所以鲜卑军并没未察觉到异样。

    很快,天刚蒙蒙亮,士卒们酒足饭饱后,除宋家的二百部曲外,其余全都集合在寨门前,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随着一声令下,在各自伍长、什长、百夫长的带领下,缓缓走出营寨,向木山镇挺进。

    约摸二千人借着浓雾的掩护,不动声响的行进在官道上,

    没有一人交头接耳,气氛寂静的可怕。

    当全军安全走出狭隘的官道后,便是开阔的平原,

    而不远处就是木山镇,众将士立马开始按照原定计划摆开阵型。

    而集合全军战马,编制成队的二百余名骑兵则迅速分成两队,分别藏匿在左右山林中,等待进攻讯号。

    一个时辰后,天已大致见明,荆军战阵也已背靠官道,完全施展展开。

    荆军此次摆开的战阵为鹤翼阵,因其左右两翼展开形似白鹤,故此得名。

    鹤翼阵是一种攻守兼备的战阵,左右包抄是其核心思想,

    同时需要统领具备高超的战术指挥能力和临敌变阵,随时根据战况变化,合理使其两翼张合自如,

    这样既可以突袭敌军两侧,又可以合力夹击突入阵中的敌军,统领则居于阵中掌控全局。

    并且为了保险起见,刘襄特意在鹤翼阵的基础上还加以改进,

    他将大量运粮木车卸掉轮毂装上沙袋,放在最前面充当掩体,再令重盾手在后,长枪兵其次。

    再在阵中布置大量盾兵,马槊手、刀斧手置于身后,而好不容易借来的强弩则先行藏起来。

    就这样,一个宛如铁桶一般的军阵就此成型。

    刘襄扫视四周,发现并无漏洞,十分满意,随即下令,“李虎,上前叫阵!”

    “诺!”,李虎拱手道,旋即便策马扬鞭,朝木山镇奔去。

    一到镇门口,立马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荆军第六兵团,轻骑校尉刘襄率部已摆好阵型,不知尔等北蛮可敢应战?”

    “刘襄竖子,竟敢如此猖狂,真是可恶至级!,回去告诉他,我马上就来取他项上人头!”,军将从人群中走出,勃然大怒,脸色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襄这斯竟然如此狂妄,竟敢主动放弃营寨,选择野战,

    这下他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傲慢的年轻人。

    “好!”,李虎咧嘴一笑,拨动缰绳,往回疾驰。

    一路上笑的合不拢嘴,感到畅快无比,

    曾几何时,目空一切的鲜卑人也终于尝到了被人凌辱、轻视的感觉了。

    当李虎回到军阵后不久,大批鲜卑骑兵紧随其后,来到阵前五百步处。

    放眼望去,偌大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全是骑兵,只有为数不多的步兵。

    经过数次大败,五千鲜卑军已折损大半,可现在仍有二千余众,

    从兵力对比上而言,双方并没有太多差距。

    可由于之前据寨而守,鲜卑军的骑兵无法发挥,眼下野战,他们骑兵的机动性将充分体现,

    而边军接连胜利,怯敌情绪已有明显缓解,显然这注定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斗。

    “谁是刘襄?”,敌营中,军将突然开口询问道。

    “在下便是,还问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呢?”,刘襄跃众而出,拱手道。

    “本将拓拔鲜卑部,拓拔翼是也”,军将大声道。

    “原来是拓拔翼将军,区区鹤翼阵,请指教!”,刘襄笑道。

    “器宇不凡,果然是一少年英雄!”,拓拔翼暗自感叹道,

    他对相术一知半解,刚才观刘襄面相,就知绝非常人。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眼下荆国已显颓势,亡国之日不远,你倒不如投入我鲜卑麾下”

    “凭你的才能,日后独领一军,席卷天下,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何必执着为君昏臣暗的荆国卖命呢!”,拓拔翼劝说道。

    “哈哈哈哈哈,在下身为荆人,岂会为胡虏效力,我也劝劝尔等,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我荆国的地界上烧杀抢掠,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落的个魂归异域、身埋异地的悲惨结局”

    “另外,尔等仓皇逃窜时不慎遗留下来的千具尸体,已被我军焚烧,以做取暖之用,哈哈哈哈”,刘襄大笑,言语极尽挑衅。

    荆军军阵中也爆发出哄然大笑。

    听着刺耳的笑声,在场所有鲜卑人气的浑身发抖,脸都变得异常扭曲,

    他们一个个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这群荆军斩杀殆尽。

    拓拔翼气的咬牙切齿,拳头紧握的吱吱作响,随即大手一挥,便下令进攻。

    早已是满腔怒火的鲜卑兵,顿时双腿一夹,分成左右两队,手持弯刀,不要命的往前冲。

    刘襄见状,拨转马头回到军阵,大手一挥,

    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顷刻间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遮天蔽日,让人不寒而栗。

    可鲜卑骑兵不管不顾,冒着箭雨不断靠近军阵。

    “噗!”,有鲜卑骑兵被箭簇击中摔落下马,

    还没做出反应,就被身后迎面狂飙突进来的战马活活踩踏至死。

    不过一轮箭阵下来,对鲜卑骑兵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平原地形开阔,骑兵有充足的空间进行躲避,加之鲜卑军马上功夫十分了得。

    刘襄眉头一皱,他也发现了问题,战马速度极快,荆军又总是瞄准敌人发射,

    而这中间的空挡,敌军骑兵早就脱离了之前的攻击范围,一轮骑射下去,只能射中跑在最后面的几个倒霉蛋。

    “传我命令,弓箭手全部提前一百步瞄准,往敌军前面射!”,刘襄当即下令。

    果然,这一改变立马见效,一轮箭阵下去,正在冲锋的鲜卑骑兵迎头赶上箭雨,瞬间纷纷被射落下马。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鲜卑步卒趁着间隙,已经贴了上来,

    他们手中的兵器并不统一,有斧子、长枪、大锤等。

    不过在盾牌手的保护下,都十分悍勇,人人宛如嗜血野兽,不要命的挪开木车,同时撞击重盾手,试图冲破防御。

    荆军的长枪手找准时机,从盾牌缝隙猛的一枪捅出,伴随着一声惨叫和一道血线射出,鲜卑士卒应声倒地。

    可外围围着军阵不断移动的鲜卑骑兵,见长枪手露头,熟练拉弓,搜的一声,一箭正中长枪手的眉心,

    长枪手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立马倒地气绝身亡。

    就这样,双方不停地进行拉锯,荆军利用军阵,摆出防御姿态,

    而鲜卑骑兵则利用机动性,奔驰在军阵外围,找准时机射杀边军。

    不得不说,游牧民族的骑射确实十分了得,边军只要攻击时稍微露头,就会瞬间被射杀,

    搞的众将士惶恐不已,都不敢冒头突刺鲜卑步卒,生怕小命不保。

    在鲜卑骑兵的巨大压迫下,步卒已经成功将军阵外围的木车全部挪动开来。

    这下边军的外围防御就只剩重盾手,只要打开这个龟壳,冲垮阵型,

    在平原地形上,骑兵只需要几轮冲锋,就可以像砍瓜切菜一样把边军斩杀殆尽。

    “校尉,羽箭快要用完了!”,左右焦急道,

    如果没有羽箭的压制,那鲜卑骑兵攻势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传令,打开军阵,放敌军步卒进阵,两军短兵相接,缠斗在一起,他们的骑兵就不能肆意放箭”,刘襄从容道。

    “轰!”,重盾手提起盾牌向两侧挪动,顿时原本宛如龟壳一般的阵型瞬间露出缺口。

    鲜卑步卒见状大喜,立马嗷嗷叫的往阵里涌去,

    双方人马立马厮杀在一起,刀枪入体,喊声四起,血流成河。

    外围的鲜卑骑兵见状,为免误伤友军,也只能随之冲进阵中,可迎接他们的就是早已准备好的大型重弩。

    当众人合力拉起重弩,再在凹槽处放上特制的弩箭,随着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在如此近距离下,弩箭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众多鲜卑骑兵贯穿身体,射飞出数丈远,然后牢牢钉在地上。

    “有重弩!”,鲜卑骑兵肝胆俱裂,大声急呼。

    这种重型床弩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致命威胁,稍不留神就要被穿个透心凉、心飞扬。

    不远处的拓拔翼见此情况,气的怒发冲冠,胸膛剧烈起伏。

    两方人马就这样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以命搏命,谁都不敢后撤半步。

    鲜卑军无论怎么冲锋,始终无法冲破军阵,同时原本灵活的骑兵也被动陷入近身搏斗的泥泞中。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是边军越打越得心应手,不管变换阵型,形成优势兵力,对局部鲜卑军进行分割包围。

    “军将大人,敌军准备充分,再打下去我军占不到半点便宜,下令撤军吧”,身旁之人建议道。

    眼下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敌军是有备而来,

    想要吃掉这股敌军是完全不可能的,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传令,全军四面猛攻,务必要攻破敌军军阵,阵斩刘襄小儿!”,拓拔翼一把推开左右,对着鼓手歇斯底里的吼道。

    他已多次败于刘襄之手,之前还可以找找理由,

    这次可是己方最为擅长的野战,这次若是再败,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找。

    他甚至可以想象回到草原后,那些人要是知道他接连败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一定会把他当成笑料,

    他的部落也是因此而蒙羞,这是高傲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结果。

    所以即便这次全军覆没,他也要赌上一把。

    “呜!!”

    鼓手重重擂鼓,一阵亢长低沉的呼声传出,所有鲜卑士卒彻底陷入癫狂。

    他们开始不计代价的发起自杀式攻击,骑兵驱使着战马疾驰,然后猛的撞向重盾上。

    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马都掀飞数米远,重盾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形止不住的倒退。

    步卒则以肉身开路,径直往长枪阵中跳,即使被捅的全身透明窟窿,也要用血肉之躯为后续人马拖延时间。

    在这种不要命的攻击下,军阵开始出现漏洞,

    有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士卒和部曲,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萌生退意。

    刘襄立马下令变阵,让左右两翼迅速靠拢,缩小敌军活动范围,

    同时发出信号,令早已埋伏在林中的骑兵杀出,袭击敌军后方。

    做完这一切后,他源化手中马槊,以身作则,杀入敌阵。

    “敌人的临死反扑持续不了多久,弟兄们,跟我杀,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众将士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嗷嗷叫的跟在刘襄身后猛砍猛杀。

    于是,逐渐演变成为一场考验敌我双方战斗意志的战斗,

    但在两面夹击下,早已精疲力尽的鲜卑人,再也扛不住了。

    他们再也没有之前的狂妄自大,一个个惊骇无比、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发了疯似的逃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