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涌长列

第十四章 屏幕里的人/最后一位客人

    “医生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放一把枪?”

    “防身用的?”

    “但这是上过膛的,保养良好,经常擦拭,”寇白延抽出弹匣,“这种型号的子弹我记得市面上并不流通,去查一下所有的购买渠道,联系几位老熟人,安排时间,我挨个要找他们聊聊。”

    “你的意思是这个医生和他们有来往吗?”

    “有,但我猜不多。况且和这件案子恐怕也没多大联系。”寇白延扫过整洁单调的桌面,“这个医生有点问题。他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医生。”

    这种型号的枪械贴身无非就是保命,可他是一个在停尸间记录的医生,他要防谁?防隔壁躺柜里的哥们?还是防下来做保洁的大妈?

    他在防他的客户。

    这是一种可能,医院的工资无法满足这位医生的日常开销,他或许有别的工作。

    另一个问题,防身的枪械为什么没有贴身携带?他是一个仿生人,应该足够小心。

    寇白延看向另一旁的手术台,上面的仪器没有来得及撤回。

    他原本是在工作,他在接待他的客人。

    接下来,医生将自己的客人送到走廊,然后,袭击随之而来。医生在察觉到危险后第一时间想要跑回房间,可是他根本来不及。他根本没有料到他接下来会遭遇谋杀。

    如此强力且迅猛的谋杀。

    “这是什么?”寇白延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一连串统计图表和数据。

    “我也看太懂。等等……这好像是人的体征变化,但是具体的数据和图表所对应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屏幕里的数字仍在跳动变化,寇白延沉吟了一会:“你的意思是他在生前还在监测某个人的体征数据?”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找人继续监视,并且记录下数据。我要去找班匡玉生前最后一位客人。”

    哈什从旁边插了一嘴:“这是什么意思?头儿,这屏幕里的,和这医生的最后一位客人,还不是同一位啊?”

    “你到了?正好,去局里喊人把这台电脑搬走,采取其他措施很可能导致机器监视中断、数据销毁。”

    “啊?我才刚到啊!”

    寇白延懒得废话,而是继续陷入了深思。

    最后一位客人,屏幕里监视的人。是不是同一位?他不清楚,但似乎只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了。

    寇白延站在房间的中央,沉默的思考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佩诺斯城的这位新晋警长,他在不说话时远比开口时更要有说服力。

    他是从混乱冲突中诞生的秩序,是市长亲自任命的警长。他在上任短短的时间里展现出的力量与智慧让人折服,他身边每一个人都相信他可以解决所有的麻烦,无论是现在的,未来的,还是过去的。

    这就是他取而代之、手握权力的原因。

    寇白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还愣在这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动起来!”

    “明白!”

    佩诺斯城,贝茨区,巴克斯顿街道。

    禄门坐在墙根,看着手上刚从便利店买的泡面,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有开水。

    从那个叫阿尔文的弄来了地址,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赶到这儿时已经是中午,他挨家挨户的问了过去。要么是看见他的模样直接就把门关上,要么就是骂他一句再把门关上。到现在是一点话都没能问出来。

    这栋楼还有两户就要问完了。禄门把泡面往怀里一塞,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捋了一把脸上的胡子和头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转身准备上楼——

    一个女孩站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虽然禄门很想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离开,但是人家一直盯着自己,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看上去二十上下的年纪,穿着倒是很符合这一片地区的风格。

    “看够了吗?”

    “我也并不想要看你,你挡到我路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禄门突然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没有吃的泡面:“不做什么,随便逛逛。”

    她眯起了眼:“我刚才收到一位名叫安格娜的太太的来电,说有一个长相可疑的人敲了他家的门。一脸鬼鬼祟祟,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禄门很庆幸自己脸上胡子没刮:“我只是过来找个人。”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这里大部分的人自己钱都不够花,不会有多余的赏给别人。”

    “你认为我是过来要饭的?”

    “你最好是。”

    女孩扭头就要走:“不要动那些歪心思,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让你付出代价。”

    禄门心想自己这是闹了大误会了,刚才晃了一圈,这里被他骚扰了的居民很明显是认为他是个流浪汉,更严重的认为他是个准备入室行窃的小贼。

    禄门喊住了她:“我是过来找人的,你对艾山这个名字有什么影响吗?”

    女孩站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没听过。”

    禄门点了点头:“我也就是过来找人的,没听过就算了。如果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谁让你到这来找他的。”

    “忘了。”

    禄门很烦躁。

    除了昨天早上在酒吧喝了一杯酒,他今天一天连水都没能喝一口,除了跑了特别远的路之外什么都能做。甚至买了泡面都忘记泡,甚至敲门的时候他还很小心的注意了一下力度和节奏。可是每一个见到他第一眼的人还是会认为他是个要饭的。

    他没有怪谁,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个要饭的,他只是又累又饿。

    他本来好不容易铆足了劲接着办事,可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正义使者把他堵在这里,指着他鼻子说他像一个小偷。明明和她说了实话,还一副好像我欠了你钱的样子。

    他已经在这里花了快要一天的时间,也不算长。万一他问到最后有人愿意和他说两句呢?

    “你找他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这个人吗?不知道就让开,我要去问知道的人。”

    “贝茨区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艾山了。”

    禄门第一次抬眼望向这个女孩的眼睛:“说来听听。”

    “我是他的女儿,我叫艾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