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之南洋王

第十五章

    “这人世间的事,得反着看。你不能老觉着你没什么,得看你还有什么。我小时候跟着爹娘到处逃荒,最初还有饭菜,渐渐就是粗粮,然后只有泔水,最后连树皮泥巴也吃,哥哥姐姐或吃不下,或吃不惯,所以都饿死了,但我不同,有得吃就一定吃。”

    大清早,舱房里,肥七一边拿着昨晚剩下的窝头咸菜开怀大嚼,一边得意洋洋忆起当初:“所以当时一嚼那乌贼,我立马就尝出了泔水味,那味道你吃过就不会忘。”小毒边听边打干哕,却也深以这位昔归黑道二当家的道理为然。

    说话间,陈天福又带人推门而入,这次端来的,却是三荤两素的热菜和白面馒头,甚至还有盘冰镇葡萄。海上饮食,有新鲜菜肉已算奢侈,水果简直不可想象肥七瞬间丢了窝头愣在原地,两眼发光,一时竟忘了动手。

    “我家夫人吩咐,吃喝用度都自有照应,不会怠慢,只请切莫忘了昨日说话。”陈天福还是一副死鱼脸色。

    三人都烦他言必提及那盛气凌人的少妇,但寄人篱下,且美食在前,也无意多说。陈天福见状,眼中掠过一丝得色,正被小毒看个真切。

    陈天福刚走,肥七和图什么就要开吃,小毒忙一把拉住,低声道:“二位哥哥,可还记得那盆鱼片粥?”肥七闻言大惊失色,捂嘴道:“你是说这饭菜里也有毒?”

    “你知道什么人才可以在海上吃葡萄么?”小毒反问道。

    一路上,小毒早已澄清此前并非自己下毒,只对施救之事说得敷衍,推说老辛乃是医生,家里存有些解毒的灵药。

    图什么闻言附和道:“便是卿总兵,行船时也没见吃过新鲜瓜果,这玩意得拿专门的冰室保存,确实不值当。”

    “事出反常,咸菜一夜变葡萄,我总觉得有鬼。”小毒道。

    肥七吞吞口水,道:“话虽如此,可若是枉做小人,糟蹋这些美味,罪过可就大了,再说真要下毒,昨晚岂不就毒了?”

    “想要弄清也简单。”小毒笑道:“七哥你且先用饭,我和图哥看看再说。”

    肥七内心几番天人交战,终于忍了下来,小毒赞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看来七哥还是分得清的。”又起身将所有饭食统统倒入马桶,直看得肥七心如刀割。

    “不管有没有下毒,待会总有人来收拾碗碟,我们且装睡等着,只看待会来人的反应,自然就明白了。”虽说年纪最小,但小毒已隐然有领袖气象。

    他所料没错,这饭食里确实混杂了鬼婆亲制的蓝环章鱼毒粉,第一顿饭无事,第二顿饭下毒,这也是鬼婆向来未曾失手的心机,赌的就是戒备渐松的人性,捞蚬陈得了她的药,却没得她下药的精髓,所以才枉丢性命,不料却阴差阳错被小毒破了计谋。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鬼婆的手段,房内一切,无不在偷窥监视之中,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鬼婆一边梳妆,一边听完探子回报,秀眉紧蹙,正要说话,陈天福已面带喜色匆匆小跑而入,一番贴耳密谈之后,鬼婆面色如水,打开紫檀梳妆台抽屉,拿金勺舀出一捧奇楠沉香,缓缓铺入宣德炉内,压好形状,摇火折点燃,方笑道:“香灭之前,我要看到那颗珍珠。”

    奇楠香气氤氲,弥漫在鬼婆的舱房内,终于从窗缝透出一缕,随即飘散在无垠的海风中。突然一声巨响,船猛的一晃,把最后一点残香也震散在了灰烬之中。

    随着一次猛烈的撞击,鬼婆的大船凭借吨位的优势,逼停了另一艘较小的船只。借着力道,大船日常被篷布遮盖的的“乌鸦吊”立马落下,狠狠钉住了小船的甲板。

    所谓“乌鸦吊”,其实就是一座船载的简易吊桥,吊桥顶端处装有一枚形似鸟喙的巨型铁钉,平日吊桥被缆绳系起竖立,要与外船接火时便放下吊桥,以铁钉锁住敌舰。

    随着吊桥放下,海盗们或提枪或持刀,鬼哭狼嚎着就冲杀了过去,小船也不示弱,冲出一大帮人应战,陈天福一眼看去,都是大户人家的家奴侍从打扮,这更让他兴奋不已,自小艇游弋的斥候来报,他就觉得这船不简单,此番虽是微服出行,但既为海盗,断无有财不取的道理,而今看对方这阵势,很明显大有来头,但也就预示着大有搞头。

    海上交锋,向来比陆上更加凶残,只因彼此都无退路可言,白刃相加,火枪对射,后退半步,就会堕入深海。家奴一方人少,却胜在训练有素,骁勇善战,但海盗们浑不畏死源源杀来,隐约已有不敌之势,两厢厮斗得红眼,鲨鱼嗜血,也已闻风而来,每有人落水,管他黑白是非,贫贱富贵,瞬间就被鱼群争抢撕扯成几截,有的甚至还未断气,就已葬身鱼腹。

    小毒等人也早被惊动,加之海盗都忙于助战,无人再监看他们,哪还顾得陈天福之前的嘱咐,本以为是航船事故,出来凑凑热闹,谁知看到的却是这番人间炼狱般景象,小毒毕竟是个半大孩子,肥七也不过在昔归作奸犯科,都吓得面色煞白,即便见过沙场阵仗的图什么,也忍不住扭头干呕。

    随着海盗一方渐占上风,陈天福大喝一声,左手提刀,右手提枪,带着一票精锐发起最后的冲锋,对方苦战多时,再支撑不住,陈天福有如厉鬼索命,所到之处无人能挡,血肉横飞,眼见对面就要全军覆没,一个中年美妇带着两个孩子,终于从船舱走了出来,最后几个家奴拼死护住他们,海盗们则步步紧逼,将他们赶到了小船船尾。

    陈天福先招呼海盗们停手,才翻着死鱼般的白眼,慢慢打量对方这几位正主,那妇人不仅容貌姣好,更难得在生死关头,依然不卑不亢,丝毫不减雍容华贵的气质,一身锦衣华服自不用说,单胸前佩挂的那颗举世罕见的金色南珠,已足让见惯珍奇的陈天福瞠目结舌,也正是因为斥候从西洋泊来的望远镜中发现了这颗珍珠,才为她惹来了杀身之祸。

    两个孩子十一二岁年纪,都生得粉雕玉琢,乃是对兄妹的龙凤双胞,此刻虽然惊惧,却都不哭闹,只静静倚在母亲身前。

    陈天福走近几步,冷声道:“请夫人借步说话,也免得吓到了少爷和小姐。”此际大局在握,陈天福也不愿把事做绝,何况这等人物,一望可知是绝佳的上等人质肉参,只须控住好好伺候,不愁再狠狠赚上一票,而绑票勒索之事,向来最忌讳走漏风声,因此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愿让对方亮明身份。

    那妇人听若惘闻,只痴痴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慢慢褪下珍珠项链和其它首饰,拿手帕包住,塞到男孩手中,又喃喃道:“孩子,是娘自作孽不可活,娘死不打紧,却无辜连累了你们,连累了这许多人。你回头且把这些细软都给他们,船上的财物,也都让他们拿去,看能不能换得一线生机,但娘却万万不能落入贼人手中,若贪生受辱。只会连累更多人的性命和前程,包括你们,懂么?”

    男孩似懂非懂,只讷讷点头,女孩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妇人大腿,哭喊道:“娘,你不要死!”

    妇人闻声也是泪如雨下,却顾不得擦拭,哽咽着对身边侍从道:“各位舍命护主至此,已是仁至义尽,都降了吧,纵然将军知道,也必不加罪,就说是我所命,有三公子和小姐为证。”

    幸存的几个侍从闻言,心知家主已定了赴死之心,也不知如何是好,犹豫间,妇人已一把推开儿女,纵身从船头坠下,鲨鱼群蜂拥而来,一阵白浪翻滚,除了几片碎布随波逐流,这世间哪还有她半点踪迹?

    女孩泣不成声,男孩却不多言,随手将那价值连城的珍珠扔开,一把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哭喊着就朝陈天福冲去,侍卫们见少主搏命,也纷纷将快要放下的刀枪再度挥起,一发嘶喊着冲杀过去。

    人间悲事,无非明知不得已而为之,如同击打礁石的一点浪花,几条鲜活的人命瞬间消失无踪,若非陈天福死命,那兄妹二人也得被杀红眼的海盗剁为肉酱。

    小毒远远看着,恨得眼中喷火,待要冲上去打抱不平,却被肥七和图什么死死拉住,他们再蠢,此刻也清楚这所谓的花船,其实正是恶名远扬的鬼婆的旗舰,他二人本非善类,也都是沾过人命的豪强,但在这群活阎王面前,早没了什么放屁的英雄气概,只求不要引火烧身。

    不过刚刚日暮西垂,大船主舱内已是火烛通明,鬼婆高高在上正襟危坐,盯着手里的金色南珠出神,陈天福志得意满侍立一旁,暗笑果然所有女人都不可能抵挡住这样的珍珠。兄妹二人则被牛筋绳牢牢捆住,强按跪在地上。搜掠出的金银财物、古玩字画,几乎要摆满边上空地,看得海盗们心动神摇,他们知道,很快就会迎来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痛快时刻,那也是让他们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唯一理由。

    被好奇心害死的小毒三人也被绑了起来,蹲在角落,一并等待鬼婆发落。

    没人说话,微微摇晃的空间里,海盗们贪婪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清晰可闻。

    鬼婆却心事重重,沉吟良久,她只留下了位阶最高的几个海盗,将其余人全部屏退,若非鬼婆实在恩威太重,不敢忤逆,只怕这些海盗是宁死也不愿离开半步。

    到此时,鬼婆才终于示意陈天福扯下男孩口中的布核桃,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唾出一口血沫,傲然道:“春申喜。”

    他就是春申令的三子春申喜,边上的女孩,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春申月,那慨然赴死的妇人,则是他们的娘亲,亦即是春申将军的二夫人。

    春申府中世子之争愈演愈烈,年幼的春申喜也难独善其身,为让他彻底出局,已有言论指称他们兄妹俩乃是二夫人与人通奸所生,不是春申令亲生骨血,春申令本就多疑,且平生最忌讳后府名节之事,为此勃然大怒,连杀多人才止住传言,去拔不出已扎进心内的那根鱼刺,夫妻俩为此也日渐疏远。

    出身南洋望族的二夫人本就淡泊名利且心高气傲,愈觉索然无味之下,便提出要带他兄妹倆回娘家省亲几年,顺道让春申喜周游名师,做学历练。春申令气头上未加阻拦,大公子春申寒和二公子春申烈更是乐见其成,春申令虽事后后悔,亲自带人追赶,也不得踪迹,二夫人本就困于名节之辱,一时气短,自觉若再被海盗玷污,即或偷生,春申喜兄妹也再无立锥之地,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春申喜”短短三字,却如晴天霹雳,端端击中鬼婆。一如当初无意中绑了卿小鱼,然后被毁掉一切的光头。鬼婆瞬时觉得生无可恋,天旋地转,连手中的玉镯都差点摔落。好在陈天福见机得快,一把又将布核桃塞了回去。自欺欺人的海盗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接这话茬。

    好端端一趟行程,只为无意中看到这颗珍珠,就惹下弥天大祸,鬼婆自然把火气都撒在陈天福头上,陈天福也是心中不忿,自古海盗都是先抢再问,何曾问了再抢?但他毕竟正是最得鬼婆心水的面首,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又是一番不可言传的曲意抚慰,鬼婆也终究不舍将他杀了喂鱼。在偏厅纠缠了一盏香的工夫,又喝过参茶,吃过冰镇葡萄,鬼婆才勉强回复镇定,回到大厅,这次却不再和春申喜对话,只命人把小毒三人提了过来,轮到肥七时,却实在提不动,于是他无辜吃了一顿拳脚,才被驱赶推搡着撵到了鬼婆面前。

    鬼婆叹口气,道:“遇了海难,还是被我救起,你们可知,这是多大的造化?”

    小毒桀骜不驯,图什么默然不语,肥七却忙不迭点头,被鬼婆杀易,被鬼婆救难。看过刚才一战,这话中道理他是真的心悦诚服,

    鬼婆平生最好男色,最恨丑陋之人,偏偏她下嫁的魏大蚌就是个奇丑无比之人。此际一个眼色,陈天福立刻懂得,肥七不待说话,又吃了两记耳光,真真是被打得莫名其妙。

    小毒虽也算得英俊,毕竟还只是个少年,相形之下,还是魁梧健硕的图什么最对鬼婆胃口,但见鬼婆缓缓走到他面前,俯身贴耳道:“你叫什么名字?”

    鬼婆靠得如此之近,若隐若现的酥胸,若有若无的异香,随间让图什么全身酥麻,意乱神迷,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咽着口水道:“我姓图,你呢?”。

    鬼婆道:“我姓魏。”又追问道:“图什么?”

    “魏什么?”他和鬼婆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小毒闻言,再忍不住放声大笑,可怜被打得面红耳赤的肥七,死命憋笑未果,刚跟着笑了两声,再次被拍马赶到的陈天福飞起一脚踹翻。肥七敢怒不敢言,只恨造化弄人,命运不公,一脸幽怨地看向还在肆无忌惮狂笑的小毒。

    鬼婆套话不成,反被嘲讽,咬牙幽幽道:“不该看的看了,不该笑的笑了,事已至此,与人无尤。”

    周边几人,无不是与鬼婆彼此知根知底的心腹,察言观色,纷纷欺身过来。眼见就要动手,还是肥七能屈能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道:“求魏夫人放生!”又作势要磕头,奈何捆绑太紧施展不开,如农家待宰的年猪,在地上打起滚来,逗得鬼婆也忍不住笑。肥七不管那些,又磕磕绊绊说些他在昔归的英雄往事,碎嘴半天,无非虽有水陆之分,彼此却都是同道中人,该当讲些情谊云云。图什么却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放生也行,我既然救过一次,也就能救第二次,不过舌头和指头总是要留下的,也免得你们出去乱说乱写,如此可好?”肥七心下骇然,但也觉得未尝不可接受。鬼婆虽嫌他丑,但肥七再三提及的光头不仅和她有烟土生意上的往来,还与她有过一夕之欢,也算得和尚不亲帽子亲,加之多少有点贪恋图什么的身子,左右思量,终于决定先拿依旧梗着脖子的小毒作法,于是踱步到他身边,媚笑道:“我听说若被割了舌头,人就不会笑了。”

    小毒看着眼前这位蛇蝎美人,昂首道:“老子想笑就笑,你他妈的爱割不割。”又愤愤道:“我爹倒教过我一个法门,你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老子把你的牙都敲掉。”

    旁人见他此刻还敢如此嘴硬,多少都有些动容,尤其肥七,虽知小毒颇有些非凡手段,但绝境之下,也不懂他还为何还能有恃无恐。春申喜兄妹虽口不能言,也都投来了钦佩的眼神。在场的海盗们却都深知,小毒即将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

    鬼婆何曾被人如此冲撞过,盛怒之下,她不再和小毒做口舌之争,转身命人找来一把打铁大钳,再将小毒死死按在地上,掰开嘴巴,竟生生将他舌头钳住扯了出来,陈天福连忙持刀作势,只待鬼婆一个眼神,就要下刀。

    鬼婆却忽然摆手道:“且慢且慢。”

    肥七以为她改变心意,正要开口替小毒求饶,一直发呆的图什么却突然挣扎着暴起身形,一头撞向陈天福,他虽有些蛮力,但全身被浸过海水的牛筋绳缚住,哪还能发出什么力道,这一撞不仅被轻巧闪过,陈天福更是反手挥出一刀,直接刺中他的咽喉,图什么鲜血喷涌,双手本能想要挣脱去捂住伤口,反被勒得更紧,激得血液更快迸发,染得金银都变了颜色,终于瘫倒在血泊之中,他用尽力气,拼命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连带气管也被割破,哪还能说出话来,到最后也没人听清他的名字。

    小毒见状怒不可遏,疯魔般反抗起来,陈天福毫不容情,手起刀落,又将小毒舌头割掉半截。两个人的热血,将陈天福染得像个红泥塑成的牛鬼蛇神,他自己却浑不在意,只把眼眶上的血渍稍稍抹去,又摆回那副被人欠债不还的神情,转头看向鬼婆,才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问道:“夫人刚才有何吩咐?”只看得肥七和春申喜面无人色,春申月更是吓得当即昏厥过去,连边上那些与他既为同伙又为连襟的海盗,也都是自愧不如。

    能做成鬼婆头号面首,陈天福揣摩心思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一看鬼婆看这姓图的眼神,陈天福就已起了杀心,此刻对方敢做困兽之斗,今天大错早已铸成,他自然一不做二不休,誓要斩草除根,人都杀得,顺手割条舌头又何足挂齿。

    小毒骨子里的狠劲迸发,虽没了半条舌头且被死死绑住,兀自破口大骂,活活印证了含血喷人的精髓,几乎把从老辛和花姐那学来的脏话都用了个遍,可惜他终究词汇有限,加之口舌不利,陈天福坦然而受,并无半点难堪,若非满身血腥,活脱脱就是个看热闹的路人。

    鬼婆看穿却不说穿,只微微颔首道:“很好,很好。”她之前刀下留人,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起那股怪力之谜还未解开,不料转眼之间,就已一死一残,只剩个不中用的肥七,看着一片狼藉,鬼婆懒得再理,她现在真正烦恼的,只是如何从春申喜的漩涡中脱身。

    “该杀的杀,该分的分,你看着办,办完早点来我房里。”鬼婆低声嘱咐陈天福几句,就带着春申喜兄妹俩匆匆离开,肥七在瑟瑟发抖之余,还死死盯着她手里紧握的金色南珠,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渊源,却死活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