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哥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只用了四天，他给了郭陈一叠照片和一只视频。

    照片是关于钱凯和陈莹莹一起吃饭拥抱的。

    视频是钱凯和陈蒙莹一起出了电梯，往酒店包房走去，然后一起进入房间。

    画质清晰，连陈莹莹说的话，郭陈都能翻译出来。

    老张从楼下上来，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郭陈，往办公桌走去。

    郭陈却死死盯着他，欲言又止。

    老张在椅子上坐下，余光扫过郭陈。

    他最瞧不了上郭陈这副熊样，极为嫌弃，“有话说有屁放。”

    郭陈被凶，也没生气，“机会只有一次，你和我去见陈莹莹。”

    目前来看，楚盼的案子突破口只有钱凯和陈莹莹。

    而钱凯那人，成熟稳重理智，是在商界杀伐的人。

    他们无凭无据，想从钱凯身上突破是不可能的。

    而陈莹莹，虽入职场，还是个小萌新，又是个女孩子，心理防线易容突破。

    就算如此，他们也只能用突击的方式。

    如果让陈莹莹和钱凯起了防备，一切就难了。

    老张掀起眼皮打量着郭陈，郭陈面色镇静，心里直打鼓。

    若是老张执意让他一人去，他还真的很不安。

    老张轻嗤一声，“瞧瞧你这点出息，但凡你拿出对付甜甜一半的冷酷劲，你还会在这点小事抖吗？”

    郭陈闻言，心底生出一股子闷气，自从田甜出车祸住院，老张仿佛变成一只蜜蜂，话里话外全是刺。

    老张眼见着郭陈的脸色阴沉下来，暗哼哼两声，语气一转，和善一点，“这事让小秦陪你去。他那身‘皮’好用。”

    郭陈不喜欢小秦，若非要说原因，就是不喜欢小秦那身‘皮’。

    不过，该借用的还是要借用的。

    郭陈给小秦打了语音通话。

    小秦一直没接。

    郭陈又给他发了消息。

    小秦似乎一直忙，只到第二才回他电话，约晚上下班后一起去找陈莹莹。

    第二天天气十分恶劣，狂风暴雨。

    只到傍晚也没见雨变小。

    小秦穿着警服，开着警车，接上郭陈直奔陈莹莹的小区。

    郑哥明确表示陈莹莹今天轮休，在家。

    小秦也不喜欢郭陈。

    两人年纪相仿，同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开了四十分钟车程，愣是没说一句话。

    像是谁要打破沉默就输似的。

    小区的环境不错，陈莹莹住在三楼，两梯四户。

    两人来到三零二，小秦专门把帽子戴起来，打头阵，敲门。

    楼道幽静，感应灯随之亮起来。

    咚咚地敲门声闷闷的，像瞧在人心上。

    好一会，门开了。

    陈莹莹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披散着。

    她一眼看到小秦，眼神猛地缩了一下，脸上露出少许慌张。

    她下意识的想关门。

    这一连串的反应无疑暴露出她的心虚。

    小秦从容不迫，亮出工作证，“你好陈莹莹小姐，这是我的工作证，有关某个案子涉及到你，请配合我们调查。”

    陈莹莹的目光落在小秦的工作证，特别是刑侦大队四个字特别的刺眼。

    她的脸色渐渐转白，轻咬着下唇，明显在抗拒。

    这时，隔壁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好奇地看过来。

    陈莹莹怕邻居说是非，带着不安打开门，“请进。不用换鞋子。”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户型，陈设简单，不过一桌一椅，布置得很温馨。

    陈莹莹个子苗条，眉清目秀，“你们请坐，我换个衣服。”

    说着一头扎进卧室，关上门。

    郭陈四下打量一下，又去了洗漱间，查看洗漱用具。

    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

    看来钱凯没有在这里住过。

    陈莹莹进了卧室十多分钟后，换了一套黑色运动服，脸色阴郁的出来。

    郭陈肯定陈莹莹在卧室里不仅是换衣服，还在联系外面的人。

    可惜，她谁也联系不上。

    因为，他身上带了信息屏蔽器。

    陈莹莹在转角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并拢，双手互握，“警官，找我有事吗？”

    小秦拿出楚盼的照片，缓缓放在她的面前，神色肃穆，“你认识她吗？”

    陈莹莹盯着照片，似在端详，摇摇头，“不认识。”

    小秦又拿出钱凯的照片，“你认识他吗？”

    陈莹莹迟疑一下，故作镇定道，“认识，是钱总，我们酒店的贵客。”

    小秦又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莹莹的脸色渐渐泛白，双手握得很紧，垂着眉眼，“他是我们酒店的贵客。”

    早知道她不会主动承认和钱凯的特殊关系。

    小秦没有紧逼，适时的没默，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陈莹莹额上渐渐沁出冷汗。

    小秦见机又开口，“这位女士叫楚盼，是这位男士的妻子，两人认识十一年，结婚有六年。他俩在四季酒店有长期包房。你认识她的老公，却不认识他的妻子？”

    这话是间接地责问，做了情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原配？说不认识必有隐秘。

    陈莹莹的下嘴唇被咬出血，她似乎感觉不到痛，十指绞在一起，因过分用力，指尖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我是一年前到酒店上班的，没有见过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到酒店后确实没机会见过楚盼，因为楚盼已经失踪了。

    但是，钱凯是什么人，洒店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没人提过，提到钱凯必然是提到失踪的楚盼。

    小秦拿出第三张照片，是陈莹莹和钱凯一起吃饭的。

    陈莹莹的秀眉压了一下，嘴角扯出似有似无的冷笑，“他是我们酒店的贵客，陪客户吃个饭而已。”

    这话说出来，谁也没办法，哪怕现在拿出来她和钱凯上床，她只会说陪客户睡个觉而已。

    哪怕知道钱凯已婚，你情我愿不收钱的陪睡，连卖yin都不算，更扯不上杀人。

    小秦一时没有开口，挺直腰板。

    他吃的公家饭多，身上自带一股不可轻视的威压气势。

    他冷漠着一张脸，直视着陈莹莹。

    陈莹莹的睫毛在颤抖，整个人在高度紧张中，冷汗亮晶晶地顺着额角往下落。

    她却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郭陈暗自焦急，怪小秦为什么不提钱凯杀人后把楚盼从1201把移到1204

    陈莹莹又借搬家把楚盼装在纸箱里运到这里。

    这些全是撬开陈莹莹嘴巴的底牌。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窗外的暴雨噼里啪啦地敲击声。

    三个人沉默对抗。

    时间像静止一般，空内也变得稀薄。

    陈莹莹紧紧地绞动十指，全身在发抖，咬着牙强撑着。

    她心里很清楚，为了将来的幸福一定要撑下去。

    忽然，阳台上有什么东西被吹落，发生一声脆响，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小秦一张张收起照片，起身道，“谢谢配合。”

    说完绕过沙发往门口走去。

    郭陈懵了，眼睁睁地看着小秦拉开门。

    他想阻止，想恶骂，怎么只问这几句话就走了？

    这个机会错过了，再想撬开陈莹莹的嘴巴就很难了。

    陈莹莹见小秦走了，明显松了口气。

    郭陈想不明白小秦为什么这么做，身体自然地跟着起身，心里十分不甘心。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心中翻滚无数个念头，最终下定决心，走到门口把虚掩的门关好。

    返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郭陈审视着陈莹莹一会，口吻略为凝重道，“陈小姐，我呢，从小就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之前在一辆网张车上看到过一个鬼魂，事后一查，果然，司机是杀人犯。”

    陈莹莹震惊地瞪着郭陈，眼底深处有一抹情绪一闪而过。

    郭陈不急不徐道，“你们觉得做得天衣无缝，事实上处处是漏洞。钱凯把人移到你的房间1204时，被对面公园里的一个监控拍到了。虽然画面不是太清晰，作为证据还是可以的。”

    郭陈这完全是诈供，不过，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陈莹的脸上终于露出破防的迹象，因为郭陈说出了运尸方法。

    郭陈继续道，“她在你房间的那几天，你有没有发觉房间变冷了？”

    陈莹莹嘴角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郭陈也不介意她是否回答，“我看了你搬家那天的监控，人，不，是鬼，一直跟着那只纸箱子。”

    他直接把纸箱子抛出来。

    陈莹莹惊恐地尖叫一声，下意识的环顾一圈。哪怕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被说有鬼同行，心里也会隔应的。

    何况她做过亏心事。

    陈莹莹把腿缩在沙发上，摇头叫道，“你别说了，不可能，不可能。”

    郭陈趁机道，“你的胆子真大，把她带到这里四天后才送她走。你可知道，冤屈的魂，怨气最大，它杀不了你的人，却可以妨碍你的身体健康。”

    “而对女人最大的惩罚是让她无法得到爱人的爱，无法和最爱的人生儿育女....”

    陈莹莹猛地捂着耳朵，用力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我可以生的，我可以....”

    楚盼是丁克族，不愿意生孩子。

    钱凯是想要孩子的，陈莹莹爱钱凯，必然想给钱凯生儿育女。

    郭陈拿鬼来说这件事，陈莹莹的心里防线终出现裂痕。

    他没有给陈莹莹喘息的机会，又道，“你把她带到昆市北区，是因为那里有个火化场，那家火化场的理管很乱，给钱就能办私事，对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不知从何处吹进一股风，带着凉凉的湿意掠过两人的脸。

    郭陈抓住机会，环顾一圈，目光盯着某一点，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一样。

    他转脸对着面露惊恐的陈莹莹道，“她说，你也喜欢脚铃，对吗？”

    陈莹莹双手抱着头，身体如同寒风中的树叶猛烈的颤抖，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在这时，头顶上的灯发出刺啦一声，灯灭了。

    “啊.....”陈莹莹凄厉的大叫起来，“别找我，别找我，我又没有杀你。”

    这是天赐良机，郭陈心中大喜，也不管是不是楚盼的鬼魂在作怪。

    他立刻道，“你包庇凶手，帮助凶手处理尸体，一样是犯罪。”

    “我不知道，开始我真的不知道纸箱里是人，我不知道。”陈莹莹哭了，哭腔都是颤抖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冤屈不平，受伤害的永远是你。”郭陈呵斥道。

    外面是狂风暴雨，屋内漆黑一片，恐惧感如有实质般在蔓延。

    陈莹莹感到冷，很冷很冷。

    她窝在沙发里，紧紧地抱着自己，脑袋里乱糟糟的，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一直压在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我搬到这里后，第二天晚上，我睡到半夜，不知道为什么醒了，发现床头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惊叫一声，那个人似乎被吓着了转身就走。我以为是小偷，伸手开灯，却断电了。”

    “我摸着防狼喷剂跟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进了一只箱子。”

    “我把总闸推上，灯亮了。我....打开了那只箱子。”

    陈莹莹一边哭一边说，声音含糊，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

    她从小胆大还不信邪，小时候还和小伙伴打赌偷吃坟上的供品。

    那一晚她主动打开箱子，看到一个女人蜷缩在真空袋子里。

    女人穿着白色婚纱。

    哪怕女人面容消瘦得只剩皮骨，她也认出来了，是楚盼。

    她大二时，在一次校招会上。

    她和许多女生一样，羡慕地看着一对金童玉女，他们不仅有钱有颜还十分恩爱。

    正是钱凯和楚盼。

    大四时，她在另一家酒店实习，认识了钱凯。

    那时，钱凯对她似乎有好感，偶尔会给她买点小东西。但是绝没有越界。

    郭陈没有错过机会，追问，“你把箱子带到昆市万和小区，给了谁？”

    陈莹莹痛苦的扯着头发，“钱总，钱总在那里接应我。他以为我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这一年来，陈莹莹万分痛苦和纠结。

    钱凯有钱有颜，能看上她，不要说承诺会结婚，哪怕是做个三，她也愿意。

    但是，钱凯杀妻了。

    她清楚自己比不上楚盼。

    钱凯连楚盼都能杀，她呢？

    死的会不会更惨。

    让她离开我凯，她又舍不得，这份不能对外人说的苦只能她一个人咽。

    郭陈又问，“钱凯把箱子拿走后，是直接去了火化场吗？”

    陈莹莹声音低了很多，“后面的事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郭陈又问，“你毕业后就租借在他们的小区，是钱凯的意思对吗？”

    陈莹莹哽咽着，“是，房租还是他付的，给的是现金。”

    郭陈心中微寒，看来钱凯早就在布局，要杀楚盼了。

    他走到玄关处，推上电闸，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

    陈莹莹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缕缕贴在额头，蜷缩成一团，嘴里嘀咕道，“我真的没有杀她，别找我，我真的不知道，别找我。”

    郭陈冷冷地看了陈莹莹一眼，正准备给小秦打电话，让他回来，门铃却响了。

    郭陈打开门，就见小秦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对陈莹莹道，“陈莹莹小姐，关于楚盼的案子，请你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郭陈又傻了，这他妈的姓秦是长着千里耳了？

    小秦把陈莹莹带去警局，郭陈只好打车回调查社。

    坐在车上，他把陈莹莹说的仔细想了想，总感觉哪里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