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动作很快，在昆市北的火化场找到了接私活的焚化工。

    工人指认钱凯给他十万，焚烧了一个穿婚纱的女人。

    钱凯被刑拘。

    网络上不知是谁开的头，铺天盖地的报出：知名企业家婚内出轨，设计杀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今是网络时代，网友又是万能的，有了引子，立刻有人扒出知名企业家是钱凯，被杀的妻子是楚盼。

    键盘侠们疯狂地寻找小三是谁。

    网上扒出近几年疑是钱凯小三的女人，有网红，有明星，还有某企业的千金。

    这些女人或多或少和钱凯有过亲密互动。

    却没有陈莹莹，可见钱凯对陈莹莹保护得很好。

    案子似乎水落石出，又似乎透着一层迷雾。

    钱凯真的是因为出轨陈莹莹，又不愿意分割婚后财产而杀了楚盼？

    四月的甲城已经很热，风都是暖的。

    夜色渐渐铺开，悄悄地掩盖了阳光余下的温暖。

    老张是个大气的人。

    楚盼的案子差不多结了，楚太太答应的一百五十万一分不少的到帐。

    他兑现了对郭陈的话，给了郭陈八十一万。

    郭陈需要钱，没有客气，直接收了。

    老张又组局，带几人到百鸟私人会所娱乐。

    百鸟私人会所不是甲城最高级的会所，但也是金碧辉煌，内部配套设施齐全。

    老张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

    几人泡澡按摩后，吃了饭，又玩了球，最后在唱歌房坐下。

    唱歌房的空间大，一圈红色真皮沙发极为张扬。

    老张瞅了瞅田甜，第N次开口，“甜甜呀，你别跟着我们几个老男人混，要不你去看会电影？”

    田甜自从出院后，人变得温柔懂事，而且，对郭陈似乎更上心了。

    这让老张很是不安，这一次出来玩，他没想带上她。

    她是跟着曹四偷偷来的。

    田甜从服务员那里拿来苹果，梨，和西瓜，洗干净，切成小块端到大理石茶几上。

    她像没听到老张的话，看着一屋子的男人，笑道，“大家边吃边聊。”

    说完，她怀着小心思在郭陈身边坐下。

    小秦穿着黑色短袖，懒散地靠在对面沙发上刷着手机。

    郑哥挨着老张坐着，不时地瞟一眼郭陈。

    以前，他盗墓时从来不信世上有鬼这种事。

    自从在墓园见过郭陈被百鬼围攻后，他居然深信不疑，以至于那晚他发起高烧。

    而郭陈似乎没有到受影响，这让他对郭陈既好奇又钦佩。

    曹二在屏幕上手动翻着歌单。

    今天曹四也来了，曹四瞧着年纪不大，面容俊朗，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偏偏还穿着一身白。

    他坐在转椅上，一边打游戏一边转动椅子。

    老张好茶，也喜欢泡茶。

    他亲自动手给每人分了一杯茶汤，茶香在空气中弥散开，冲淡了沉默的气氛。

    郭陈这几天把小秦这人琢磨了一遍，发现小秦就是只狐狸。

    他抬眼看着小秦，明知故问，“那天你为什么只问了陈莹莹几个问就走了？”

    他没指名没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问的小秦。

    小秦头也没抬，平平淡淡道，“该我问的我都问了，再多问属于诱供逼供。”

    果然，郭陈嘴角掀起一丝嘲弄。

    如同上一次在永福陵园，小秦急吼吼地赶到陵园，明知孙琳有可能在赵达海父母的坟墓里，他却转屁股走人了。

    因为他知道老张会不顾一切的开坟撬棺，所以，他不知在哪个墓碑后窝着，等老张把棺材撬开了，确定孙琳在里面。

    他带人及时出现，他又破了一桩命案。

    这一次也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奉公守法，不能对陈莹莹逼供，转身走人。

    又不知道在哪个窗台下窝着偷听。

    突然断电很可能是他搞的鬼。

    等郭陈把诈供，诱供，逼供一套走完，问出结果来了。

    他又像能掐会算一样及时回来，若说他没有偷听，鬼都不信。

    又领了一份功。

    瞧瞧，有过是别人的，有功是他自己的，狐狸见到他也得绕着走。

    田甜听出讲的是楚盼的案子。

    她气愤的小脸泛着红润，冲着小秦问，“秦哥，那个死渣男判了没有？这种男人应判斩立决。真没想到，他出轨了那么多女人。他这种人不判一百年，以后谁还敢结婚。”

    小秦翻看着手机，似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没理会田甜。

    田甜自顾自道，“昨天网上又爆出一条，有个男人活活把妻子打死了。你们说他怎么这么狠？还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打死的。这种人还是人吗？”

    曹四一遍遍转着椅子，闻言看了一眼撅着嘴的田甜，“我们的小甜心准备结婚嫁人了？关注起枕边人的事了。”

    田甜娇嗔地瞪了曹四一眼，“小四，你别胡说。我....我怎么可能.....想嫁人...”说着偷瞄了郭陈一眼，声音越说越低，终是委屈地说不下去了。

    小秦这时插话道，“嫌疑人一言不发，连律师也是个摆设。这个案子证据链不全，可能判不了。”

    田甜闻言立刻跳起来，反驳道，“这么明显的犯罪事实判不了？这个人渣不会上面有保护伞吧？秦哥，不带这样玩的。”

    小秦收起手机，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汤，喝起茶。

    田甜既气又急，“秦哥，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们去找呀？人是他杀的，总能找出决定性的证据的。”

    曹四单腿落地，稳住转椅，歪歪脑袋想了想道，“他不开口，应该是在等什么吧。”

    郭陈对于钱凯的行为并不意外，钱凯有的是钱，他原以为钱凯会请律师做无罪辩护。

    毕竟到目前为止，只有陈莹莹和焚化工的人证，连楚盼是怎么被杀的，骨灰在哪都不知道。

    若是那两位证人反供。

    任何人没有一点办法。

    郑哥嘴里塞着西瓜，“一个出轨的渣渣，莫非等别人找出证据说他无罪？”

    郭陈闻言，灵光微闪，有个模糊的想法隔着一层纸浮上心头。

    田甜呸了一声，“秦哥，他若真的被判无罪，万千网友会骂死他，也会骂死你们的。杀妻，杀了一路陪伴的老婆，还能无罪？这事的影响极为恶劣的。”

    小秦放下茶杯，起身，对田甜道，“你别在网上跟风。定罪要讲证据的，不是凭人为的喜恶。”

    说完绕过沙发，背对着众人，“我先回去了，有事联系。”

    田甜气得跺跺脚，对着老张撒娇道，“张叔，真的没办法了吗？”

    曹二选了一首很老的军旅歌，音乐响起压下了田甜的问话。

    郭陈的心里想着事，屋内雄浑的音乐太吵，他心烦地起身出了门。

    曹四见郭陈离开，他下意识地摩搓着修长的手指，起身跟了上去。

    郭陈原想在外面抽支烟，烟已从烟盒里抽出来，看到地上铺着的手工地毯，地毯上绘着精美的花纹。

    万一烟灰烫坏了地毯，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他无声叹口气，把烟叼在嘴里，终是没有点上。

    曹四像读透郭陈的小心思一样，嗤笑一声，“想抽就抽，你憋着干嘛。若是你能把这里点着了，是他们消防做得不过关。”

    这个借口找得无懈可击。

    郭陈会心地笑了笑，他似乎有点喜欢曹四了。

    他单手打着打火机，把烟点上，“你怎么出来了？”

    曹四龇牙道，“我情愿听猪吼也不愿意听老二唱歌，他点歌永远是那老三首，真的能要人命。”

    郭陈又笑了，自从服刑后，他很少笑。

    两人沿着走廊往前走。

    曹四是闲不住的性子，双手插裤兜里，晃着肩膀，没个正形笑问，“郭哥，你是不是会读唇语？”

    郭陈微微一愣，没有否认，嗯了一声。

    曹四恍然道，“我听了你和陈莹莹的录音，觉得你问她脚铃的事有点古怪。”

    郭陈没想到曹四如此敏感。

    事实确定如他所想。他是从郑哥拍的钱凯和陈莹莹的视频中读出来的。

    视频中，陈莹莹挽着钱凯的手臂，两人走到包房门口。

    陈莹莹摇着钱凯的手臂，撒娇地问，“钱总，我也喜欢脚铃，你给我买一对好不好？”

    钱凯柔了柔她的头顶，并没有答应。

    当时郭陈立刻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铃铛声，一次在楚太太家，一次在楚盼的小区里。

    或许就是脚铃声。

    楚盼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琴棋书画舞，一样也不差。

    脚铃，或许是某个舞蹈上用的。

    哪怕心气再高的女人，做了情-人，都会和原配争宠的。

    所以，陈莹莹才会让钱凯给她买脚铃。

    曹四没等郭陈回答，又道，“唇语很难学的，我花了三个月才学会。”

    郭陈手中的烟微微一抖，烟灰落地干净的地毯上。

    他震惊地看着曹四，只用三个月就学会了读唇语？他花了三年还多。

    这人，真的不能跟人比。

    正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咚咚几声响，然后是一阵肆意的狂笑。

    曹四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望着前面的包间，“笑里带煞，必是人渣，走，瞧瞧去。”

    郭陈不是好事的人，想劝一句，只见曹四已走到一间包房门口。

    包房门半开着，玄关处没有屏风，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形。

    屋内灯光明亮，U形沙发上坐着一圈男男女女，一个黄毛男人按着一个女孩子的后颈，手腕用力，把女孩的脑袋往大理石茶几上撞。

    女孩身上一片青紫，没有任何遮挡物。

    她额头上全是血，却紧扣着牙关，只发出闷哼。

    黄毛抿了一口酒，毫无顾忌地冲着女孩喷了一口酒。

    血混着酒水，迷糊了女孩的整张脸，诡异而恐怖。

    “挺倔的，老马，你这样的怂包怎么会生出这么倔强的女儿？窜种了吧。”

    茶几另一边跪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鼻青脸肿，还陪着笑，“是亲生的，确定是亲生的，和她妈是一个德性。”

    “你就她一个女儿，你真的舍得卖了？”黄毛猥琐地盯着女孩。

    “哥，只要把我的赌账清了，你们随便。”男人像狗一样，语气近乎是献媚。

    一圈人又是一阵大笑。

    曹四慢悠悠地走进门，摩搓着修长的大手，笑问，“哟，这是玩什么游戏呢，算我一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