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约定(4)
郭陈回到调查社,老张正好送客户出门,是一对穿着得体的年轻夫妻。
郭陈进门随口问了一句,“他们要找谁?”
老张嘴里叼着烟,眼底涌动不说清的情绪,“孩子。”
郭陈微微一怔,没再多问,转身上楼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又下到一楼。
老张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在电脑上玩牌。
郭陈直接把同心结递给老张,“老张,看看这个有什么说法?”
他总觉得这个同心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老张淡淡地瞥了一眼,手下出牌动作没停,“这种小东西都是女孩子爱玩的,一种心灵寄托罢了。”
郭陈当然知道同心结的寓意,他想问的上面的字,“绳子上印有字,像是梵文。”
老张眉头微凝,伸手接过同心结,同心结只有巴掌大小。
他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细细查看绳上小字。
果然,绳子上用的是米刻手法,印着黑体小字,这种鬼斧神工的手艺不多见。
老张放下放大镜,从桌上拿过烟盒,单手抖出一支烟,砸砸舌,“据我所知,泰山上的小召寺有这种绳刻小玩意。”说话间靠在椅背上,点燃香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透着眷恋,“他们那里的同心结和同心锁是成对请的。同心锁上刻下双方八字挂在寺外的合欢树上。同心结上刻的是作明佛母咒,大意是有情人永不分离的,是一种约定。有传言,请了这种同心锁和同心结的恋人,如果一方背叛誓言,会万劫不复。”
郭陈闻言想到那只泥娃娃,会不会真如小欧说的,那是只古曼童?
他拿过同心结,心里也不敢肯定这同心结是齐欢的。
如果是齐欢的,为什么要把同心结藏在厨房的吊顶上?
齐欢现在人又在哪,是死了?还是出去散心了?
真的是她杀了葛浩吗?
郭陈回到三楼自己房间里,再次查看内部群,他问五芒星的问题,依然没有人回答。
想来是没人知道中西合拼的玩意表达什么意思。
他的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只衣柜。
窗帘是黑竹花纹,是田甜挑的。
一切装饰很简单,他却很满足,因为,不用交房租。
郭陈习惯地坐到书桌前,打开桌上的《工程制图》,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建筑工程师。
哪怕他现在从事的和专业无关,只要有是间他还是坚持在看书学习画图。
外面又下起雨,小雨嘀嗒嘀嗒的敲打着窗户。
郭陈莫名的有些心烦,书本上的字入了眼,却没能入脑。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隔在心里让他不舒服,细想一下,让他介意的是在齐欢屋里看到的那个小孩子的影子。
按以往的经验,他看到的东西必然和他想查的人有关。
现在,他在找齐欢,为什么看到的是小孩子?
小孩子能给他什么提示?
郭陈百思不得其解,忽冒出一个念头,他要再去齐欢的家,指不定能有进一步的提示。
想到此,他起身下楼。
老张不住在这里,人已经离开。
郭陈打开叫车软件,因是雨天,附近三公里内没有空车。
他只好打着雨伞往旁边的公交站台走去。
此时已过八点,过了下班高峰期,却因为下雨,路上比平时更显得拥堵。
郭陈走到站台前,站车前只有寥寥几人。
大家撑着雨伞,低头刷着手机。
不知从何时起,所见之人都爱低着头。
郭陈同样低头在手机上查看路线,甲城的交通发达,公交地铁网遍布全城。
齐欢家离这里是跨区了。
他制定好一条路线,站在指示牌下等着公交车进站。
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撞了他一下。
他不以为意,本能的回头。
仅一眼,郭陈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身体发僵。
只见雨帘中,昏黄的路灯下,一位身材窈窕,穿着大红色修身风衣的女人和他擦肩而过。
风衣刚好遮到女人的臀部,丰满的臀部线条被生动的勾勒出来,一颤一颤,如蜜桃般诱人。
她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摇,似乎在等他。
此景无比熟悉,郭陈见过,而且见过两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郭陈的心尖阵阵发冷,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背影,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总会撞他?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是人还是鬼?
郭陈直觉是,女人与他有很深的渊源。
他心里想追上去,想叫住她,想确实是否认识她,想问清为什么。
但是,他的身体出现强烈的抗拒,像是他追上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郭陈明显感到身体被某种力量一分为二,思想像是有形一样,一次次想冲破身体,想追上女人。
双腿却纹丝不动,如同意识对身体失了控制权一样。
这种分离感憋得郭陈心烦气燥,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又如何摆脱这种困境。
眼看着女人越走越远,似乎要隐入雨雾中。
郭陈心急如焚,身体是他的,他绝不愿意被什么东西控制。
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用力扭动手脚,对着女人大吼一声:“等一下”。
随着胸中的浊气吐出来,身体分离感消失。
他的脚步终于可以动了,他快步往前跑。
雨伞不知何时掉了,雨丝打湿他的头发,此时他顾不了这些。
他只想追上女人,想看清她到底是谁。
女人身姿摇曳,隐隐约约。
郭陈自认为跑的够快,视线中再也没有其它人和车,只有一道红色背影。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脚步不停地加快,离女人也越来越近。
似乎就在一步之外。
但这一步之遥,他却迟迟无法靠近。
如此追了一会,郭陈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女人走得并不快,他没有道理追不上,事实他就是追不上。
他伸手抓向女人的肩膀,想拉住她。
但是,他的手指离女人的身体还差几寸,他双脚生风,离女人还是差几寸,甚至连女人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郭陈心急如火,这种距离感像是水中月,看得到摸不到。
他又不是个轻言会放弃的人,越是追不到,越想去摸水中月。
如此反复。
忽然,郭陈感到有人从身后紧紧拉住他。
还有人在他耳边大叫,“郭哥,小心。”
郭陈猛然回过神,视野顿时开阔。
他茫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车流密集的马路中间,而且是亮着红灯的马路中间。
两步外一位司机气急败坏的摇下车窗,冲着郭陈大骂,“你他妈的寻死啊,要死跳海去,不要祸害别人....”
拉着郭陈的是郑哥和几位小弟。
郑哥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摸了摸光头,恶狠狠地盯着那位司机,伸手指着他,“你刚才说什么,爷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郑哥满脸横肉,还光着脑袋,瞧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司机吓得立刻收声,把车窗摇上。
郑哥把郭陈拉回安全区,担心地问,“郭哥,你怎么了?”
刚才他带几位小弟喝完酒出来,因喝酒了不能开车。
几人住的地方又不远,沿着路边走边散酒气。
忽有位小弟眼光毒,看到郭陈像疯了一样冲向马路,立刻告诉郑哥。
郑哥来不及细想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横冲向车流的郭陈。
他吓得心脏狂跳,见过碰瓷的,没见过对着车流碰瓷的。
郭陈的脑袋还有点蒙,他抬头看向路牌--河南南路?
他茫然看向郑哥,“这里是哪里?”
郑哥被问愣了,看了看小弟们才有勇气回答,“这里是甲城呀。郭哥,你今晚喝了多少?”
郭陈心脏微微一缩,指着路牌,手指在打抖,“这里是河南南路?”
郑哥看不懂郭陈了,点点头,“对啊,这四个字我认识啊。郭哥,你没事吧?”
郭陈的思绪全乱了,他看到红衣女人是在调查社前的车站。
而这里,离调查社至少有二十公里。
他的感觉只不过追了几分钟....心念微动,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二十七分。
他忙问郑哥,“现在几点了?”
郑哥满脸的懵,看了一眼腕表,“八点二十八。”
时间没错。
但是,速度错了。
他记得走出调查社差不多八点十分,他不可能在十七分钟内跑二十公里,专业马拉松选手也跑不了。
那么,他是怎么到这里的?那个女又是怎么回事?
郑哥看着郭陈脸色惨白,眼神茫然无措。
他不放心,让小弟看着郭陈,他走到一边给老张打电话。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老张正在棋牌室打牌,接了郑哥的电话,脸色陡然一沉。
他让郑哥送郭陈回调查社,沉思一会,拔了个电话出去,压抑着怒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给一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