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一世界

第四十五章 开始调查

    贺翔龙被我问得一愣,接着很利索的拿出钱夹,说:“信用卡行么?需要现金我可以让人去取。”

    我摇着头说:“卡没用,钱也没用。要值钱的东西。”

    我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他身上搜索,想从他身上找出件值钱货来。

    他被我毫无敬意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甚至泛起愠色,我估计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遗憾的是,有姜晓晓在场,他不敢发作,只能忍气配合,乖乖抬起手,亮出手腕上的表说:“我本人对奢侈品不感兴趣,身上就这块表还值些钱。劳力士的,七万块买的。这个行吗?”

    我努着嘴问:“金的吗?”

    他摇头说:“不是。”

    我眼睛突然瞟到,他领带上的黄色领带夹,指着问他:“你这夹子,是金的的吗?”

    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带着个领带夹,先是一愣,伸手摸了一下,才恍然,回答说:“哦,这个是,金的。但是这不值什么钱。”

    我冲他勾了勾手指,说:“就这个,你把这个借我用用。”

    贺翔龙解下领带夹给交给我,可是心中的疑惑已经大到快要破体而出了,他很不解的问:“岩大哥,我们接触过很多,侦探,说实话,您是最,最与众不同的一个。讲真的,如果不是姜晓晓作保,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一位侦探?”

    对他的话我也不做理会,因为根本没法解释,所以只收拾好东西,走到第一棵树前,伸手抚在树身上。

    贺翔龙还在说着:“既然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备齐,请问下一步……!”

    说话声戛然而止,我已经进入到时间圆环之中,滑动手指,把时间轴转到1996年8月3日,接着向前轻轻一推,一阵流光焕灿般的绚丽色彩后,我进入到了树中的世界。

    眼前的景物随之一变,农家院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片树林荒地,三棵降香树还在原来位置,只是比来时细小很多,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它的灌木植物。

    根据资料,我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太古城南边,只需要向北走一小段山路,就能进入城区。

    这段距离很近,以至于我站在现在的位置,就能听到汽车喇叭、广告播音等,汇聚的嘈杂声音,只需要顺着声音方向走即可。

    走了大约五分钟不到,我就走出了山林,和绝大多数城市一样,靠边的都是些破旧简陋的平房,和用铁皮木板搭起的棚屋。

    再往北走,很快就看见林立的高楼大厦,当然没有我来时那般密集和高大。

    我走在街道上,视野内到处都是霓虹灯,广告箱,密密麻麻的挂满整条街。

    商贩用我听不懂的粤语,高声叫卖着鱼丸、牛杂。

    街上行人步履匆忙,青年男女衣着靓丽,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看上去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

    等这件事办完,我到是很想留下来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年少时的偶像邱淑贞呢。

    不过这要在忙完后才可以,眼下还是得先办正事。

    我沿着街道走,找到了一个挂着金铺牌子的店,不是那种大金店,就是街边收黄金的小铺面。

    我把贺翔龙的领带夹,卖给了店老板,换了两百港币,这个老板真是非常狡猾,听出我是大陆口音后,说担心我的东西是赃物,所以本来收五百的东西,只愿意给两百。

    有了这两百块,就不用再走路了,拦了计程车,跟司机复述了好几遍,才让他明白,我要去的目的地,跑马地赛马场。

    没错我的第一步计划,赌马。

    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有一个考量,今天赛马比赛会有一匹黑马赢,赔率很高一赔九十九,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挣钱选择。

    除了坐车买门票外,我还剩一百六十块钱,全都下在这匹黑马身上,拿了马票,我就站在兑奖区等着开奖。

    我没有看赛马比赛的过程,对那个不感兴趣,因为我已经是骑了三十年马的骑手,甚至还具备更多技能,我的骑射、马战都属于精锐水平。

    比赛结果出来,毫不意外,我赢了大奖,一百六十块一转眼变成了一万五千块。

    拿到钱,我立刻前往下一站目的地,香港证交所。

    离我最近的在铜锣湾,港湾道附近。

    我给交易员一千块贿赂,让他帮我注册了交易户头,接着就是无聊的买卖操作。

    就像照着通关秘籍打游戏一样,一切进行的顺利且无趣,早上买入天池花生,下午卖出,又买入长江啤酒,就这样买入卖出,一个交易日,我就挣了二十倍的盈利,有了三十万。

    那个被我买断的交易员,被我的操作惊呆了。

    因为我有当日所有涨幅最高的股票汇总表,所以完全不用去看走势价格板,只告诉他在什么价格买哪只股票,到什么价格卖出,就轻轻松松挣到钱。

    我找了附近的酒店住下,第二天一大早,继续前一天的无聊操作。

    这一天行市不好,只挣了十倍利润,好在资金基数大,也挣到了三百万港币。

    挣这些钱,并不是我想拿着挥霍,仅仅是为了提升身份,好让自己有资格与贺太太见面。

    没办法,现实世界的规矩就这样,如果我坐着计程车,兜里穿着两百块去见贺太太,很可能连门童那关都过不了,能不能顺利见到她的秘书都难说。

    当然也有其它办法,比如硬闯,比如骗,但是这些方法会,可能让贺太太产生不好的印象,不利于接下来的谈话。

    另外,动作太大也存在一定风险,比如招来警察。

    我利用信息优势,把自己变成位百万富翁,同时还创造了一段股市传说,在这些条件加持下,想见一面贺太太说五分钟话,应该不难。

    次日,是领袖峰会召开的日子,我起了大早,先到街市上换了身行头,然后去到车行买了辆豪车,顺便还雇了位司机,就往贺华大厦去了。

    果然人要靠衣装,马要靠鞍,门口的迎宾见到我的气派座驾,离老远就开始挥手致意。

    车一停稳,立刻热情的上来开门接待,带着我就朝会堂走。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起初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直到让我出示请帖,我才知道他们弄错了,他们把我误认成参加领袖峰会的人。

    于是我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文件,需要贺太太亲启,另外转告贺太太,我有要事需要面见。

    信封里装着的,是一九九七年贺太太在街头,欢迎驻港部队时的照片。

    我打算用这张对她来说算得上诡异的照片,引起她的注意。

    接待我的工作人员,听到我说普通话,疑惑的问了一句:“大陆来的?”

    我没必要隐瞒,便如实回答:“是的,大陆来的。”

    工作人员听到我的回答,竟然立刻严肃紧张起来,点着头忙回答:“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贺太太。”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这两天不管干什么,只要一表明大陆来客身份,就能看到有人露出这种紧张表情,对此我很疑惑不解,难道这是一种抗拒歧视?

    我在现实新闻中也多次看到过,香港一些人不喜欢大陆,抗拒大陆的事情,我猜测可能是这种情绪作怪。

    这让我有些许不舒服,因为从小长在一种,没有身份歧视的环境里,所受的教育只允许我鄙视那些,叛徒、汉奸、罪犯、以及懒惰、堕落的人,从来没想过因为别人出身,颜色就认定人的好坏,所以当自己设身处地感受到时,会非常明显且不舒服。

    我压着内心的不快,坐在椅子上等,没几分钟那个工作人员就回来了,通知我贺太太现在可以见我,然后就指引我乘电梯,前往了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推开十分阔气的红木大门,带我走进贺太太办公室中。

    一进去,我就看到了正在伏案写字的贺太太。

    她看上去年轻很多,头发乌黑,高高的盘在头顶,凸显出整张俊美的脸庞。

    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因为她的长相非常特别,十分好看,但又不同于一般女人的相貌,让人看着有一种奇特的美感,但又无法在现有词汇中,找出可以描述的语言。

    贺太太衣着高贵却不显奢华,整体给人一种干练、果断、精确的视觉。

    虽然此时她也已经有六十岁高龄,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魅力,仍然碾压无数少女。

    别说现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三十年后,消费容貌的时代,这样的相貌气质,也是足够惊艳众人的。

    秘书走到巨大的实木文案桌前,向贺太太通报:“董事长,客人来了。”

    贺太太这才从桌上抬起头,她鼻子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给她俊美的容貌又增加上精英气质,平添许多韵味。

    她摘掉眼镜,上下打量着我,随后很客气的说:“这位先生,贵姓啊?听说是大陆来的?找我有什么事啊?”她用的是普通话,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发出的声音醇厚动听。

    即便我拥有近百年的阅历,还曾经掌控过一个帝国,接触过各种贵族豪强,但是此时此刻,内心中,仍然不由得升起欣赏折服的感觉。

    我正了正神,拿出自己的老道城府,对贺太太说:“贺太太您好,我叫岩锦,确实是大陆来的。我来是想问贺太太,那张照片看过了吗?有何感想?”

    她没有露出我期待的那种疑惑神色,平静的回答:“看过了,很有意思。你是否想解答一下呢?”

    我说:“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在我解答前,还有一张照片请您过目。”说着我把另一张照片递给她,那是三十年后,贺太太躺在医院病床上拍的。

    她接过照片看的很仔细,但是很遗憾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看一张普通风景照一样。

    看完后,她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说:“这张照片里的人,不会就是我吧?”话说的很平静,根本没有这件事本该充满的诡异感。

    我点头,即是对她问题的承认,也是对她处事不惊的赞许。

    她说:“有意思!岩先生拿这两张照片,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我开口说:“贺太太不要见怪,我只想借这两张照片,引起太太您的注意,好能见到太太您。另外,也是用照片,为我接下来的话,做一个证明。”

    “好,够坦诚。请说!”

    “我来见贺太太之前,也做过些了解,知道太太您见识非凡、聪慧过人,我要说的事情对寻常人来说,也许不可思议难以相信,但以太太您的智慧,应该有办法验证。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直言了。我是从二零二三年来的,受三十年后您的委托,来询问一件事情。”说到此处我顿了一下,想看看她会不会受到震撼。

    很遗憾她看上去面色平静,像尊雕塑一样岿然不动,我读不到任何信息。

    我继续说:“三十年后您九十岁,由于年纪过大,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却记得自己有一个重要约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和什么人?都不记得了,可您坚持强调约会非常重要,说自己如果想不起来会留下遗憾。”

    “我可以作证,您的儿女们确实尽了力,但是找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巧合之下您的孙子,贺翔龙,认识了我,知道我的一些特殊本事,所以请我来调查。显然我的调查方式很简单,就是回来亲自问问您,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很简单。现在您回忆一下,自己有个什么重要约会?告诉我,我马上就走,再也不会出现!”

    我一口气说了全部经过,现在就看这老太太相信不相信了,相信最好,比较省事。

    如果不相信,我还有一些作证,比如手里的赛马股票表,预言一些未来大事件,甚至就是手里的手机,都可以作为证明,但是验证这些都需要时间。

    贺太太不出声,平静的听完全部这些,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岩先生,有此种本领,想必不是缺钱,才来为一个老太太,查琐碎往事吧?我想问一下,我孙子和你怎么谈的交易?”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一般人不得紧着追问,你是从未来来的,那么你有什么证明啊?未来是什么样啊?之类的问题。

    可是这个老太太,人老却不糊涂,用商业思维的供需关系分析,这问题真不好回答。

    我如果说就是为了你孙在给的几十万,她会怎么想呢?拥有这样的能力,竟然还会缺钱?拥有这样的能力,竟然还会在乎钱?她在猜疑我的居心?还是在试探我,看看我到底什么成色?

    当初被困在大秦帝国时,我每天都需要应付那些带着面具,藏着灵魂,绝顶聪明,城府深远的人,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任何一句对话,都可能带着隐喻含义,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错意,甚至暴露自己智慧和眼界不够的缺陷。

    长期的紧张、紧绷使我疲惫,厌恶,所以一回来,感受到那种直白的,淡然的人与人交流,十分享受舒服,即便是任海林那样的人,都倍感亲切。

    今天见到这位贺太太,我又重新感受到当初那种,被人刺穿表皮,透视筋骨的锐利气息,心脏一下子紧绷起来。

    贺太太、花思香,这个六十岁的老人,竟然使我感到了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