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耳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晚上趁贺太太出门的时机，我偷偷溜进去，直接把照片偷走，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从偷听到的谈话判断，这个照片只是另一件重要物品的线索，如果我拿到照片，找到那件东西，说不定还能要挟贺太太，让她说出全部秘密。

    说干就干，我给那两个帮手打了电话，许诺高价，请他们再帮个忙，两个人都非常高兴的答应下来。

    我准备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和头套做夜行衣，身上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麻醉枪和乙醚以防万一。

    我想过了，如果被发现了，就直接打进去，强行抢走照片，反正我又不是这里的人。

    晚上八点左右，我用望远镜看到贺太太坐着车出了门。

    这个时间，别墅的灯全都亮着，佣人都还没休息，所以我耐心等着，一直到十点半才动身。

    早在进入世界树之前，我就在贺家别墅里仔细观察过地形，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一段偏僻外墙翻了进去。

    沿着墙上的排水管道，一路爬到位于三层的厕所窗户外。

    这间厕所是贺太太专用，平时为了保持空气清新，后窗始终开着一半，我就从这里钻进去。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探出脑袋观察走廊，确定没有人后，小心翼翼的出来，迅速钻进走廊尽头的书房里。

    关上房门后，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窃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我在书架上摸索，尝试打开暗格。

    可是没等我找到机关所在，突然听到书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一惊，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弯腰趴在地上，借助书桌隐藏身体。

    快速看了一圈，没有好的躲藏地方，情急之下就钻到了书桌下面。

    我大气都不敢喘，用耳朵听着书房中的动静。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有人进来后又把门轻轻关上。

    很奇怪，那人没有开灯，摸黑走到了书橱前面。

    我躲在桌子下，借助座椅的遮挡隐藏身体。

    透过缝隙，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贺家佣人的制服，应该是别墅里的工作人员。

    她进门不开灯，又是蹑手蹑脚的举动，我以为是佣人监守自盗，想偷主人家的值钱东西。

    我心里臭骂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我赶在一起。

    可是她随后的举动，却让我心中一惊。

    她没有去看艺术品、工艺品，也没有拿酒柜里昂贵的红酒，反而直接来到书橱前，在书柜上反复摸索着。

    我心想这人真傻，这里全是现代印刷书，偷这些能值几个钱？

    可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

    她摸索的地方，正是保险柜暗格的位置，难不成是想偷保险柜里面的值钱东西？

    女佣因为心虚紧张，两次回头，观察书房大门，这时她的视野正好从书桌上越过，而我就在桌下方躲藏。

    在我和她之间，只有把靠背椅勉强遮挡，几乎就暴露在她视野中。

    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她发现，不过还是有惊无险。

    我躲在背光黑暗处，身上又穿着黑衣，她没有注意到，桌子下的阴影里，还缩着一个人。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更不敢有丝毫移动，因为在这个距离中，衣服摩擦的声音也会被她听到。

    她摸索了一阵，她找到了暗格开关，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她具体做了什么，只听到叭嗒一声细响，暗格的门就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

    我心想没密码，你找到也白费劲。

    却见女佣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喷壶，朝着保险柜数字键盘呲呲喷了两下，又拿出一只小紫外线手电，往键盘上照。

    估计是用什么药剂，显示键盘上的指纹。

    真没想到，她还挺专业。

    我趁这个功夫，轻轻地，一点点的把口袋里的毛巾，和装着乙醚的药瓶掏出来，打算趁她不备从后面把她迷晕。

    因为她动作太磨叽了，鼓弄了半天，才开始把数字往本子上抄，估计还得很长时间，去试排列顺序，我可等不住了，腿都已经蹲麻了。

    计划盘算好了，可一个难题出现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安静的拧开瓶盖。

    这么近，又这么安静的环境，扭动瓶盖的声音肯定会非常突兀，这样的响动一定会惊动她。

    我正在纠结时，房间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嘀哔，嘀哔的声音很大。

    警报响起的同时，暗格中一层钢板快速落下，挡住了保险柜，好像是一道防卫措施被启动了。

    我可以作证，那女佣明明还没开始按键，不知道警报被什么触发的。

    很可能是暗格另有有一道保险，如果不知道的人打开暗格，却没有解除保险，一段时间后系统就会认定非本人开启，便会发出警报，并用护板封锁保险箱。

    女佣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笔脱手掉在地上，她慌乱的关上暗格，飞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等女佣跑出去后，我立刻钻出来，心里直骂她祖宗十八代。

    现在我就是抢也抢不成了。

    门外响起管家佣人惊慌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要偷偷溜走很容易，打开后窗，顺着管子溜下去就行，可那样做我又不甘心。万一贺太太回来转移了照片，我又得重新来一遍。

    于是我心一狠，决定冒险赌一把。

    我就留在这里，等贺太太查看保险柜里的东西时，迷晕她偷走照片。

    主意打定，我立刻拿了把椅子，顶住房门拖延时间，同时四下观察，找可以藏人的地方。

    贺太太的书房很大，但布置非常简单，书橱、书桌、茶几、沙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件家具，这样一览无余的环境，真没地方可藏。

    突然我视野扫过沙发，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记得给沙发腿里装窃听器时，发现沙发的靠背里面是空的，后面一层只是皮质蒙皮，里面有很大的空腔，只要在后面割开一个口子，完全可以藏进一个人。

    我马上行动，为了增加迷惑性，特意过去打开了后窗，把窗户附近的一个玻璃花瓶扔出窗外，然后快速跑到沙发那里，挤进沙发与墙壁的空隙，用匕首割开蒙皮，钻进沙发后背的空腔。

    这期间，别墅的佣人在使劲撞门，那把椅子立了大功，在我藏好后，门才被撞开。

    我听到一大堆人走了进来。

    管家大声的吩咐其他人查看有没有遗失。

    我留下的迷阵也起到了作用，第一时间吸引了搜查者的注意，有人在窗口向楼下的人喊话，让那人去检查大门和院子。

    正是因为这个书房布置的太简单，几乎一目了然，所以更加具有迷惑性。

    这些没有侦查经验的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书房里藏不住人，所以只是敷衍潦草的四处看了看，就断定贼已经翻窗逃了。

    管家留下两个人待在书房看守，自己下楼给贺太太打电话通知情况。

    我在沙发里静静听着，只希望那管家别报警，如果警察来查，很可能会发现端倪，找到我很容易。

    当然我这样想是有逻辑的，这些豪门大户非常注意隐私，如果没丢什么东西，他们很可能就不会招警察来，不然第二天，全香港都知道他家进了贼。

    事情我和预料的一样，管家没有报警，只是电话通知了贺太太，然后就在书房等着，警报一直在嘀叭的响，因为没人知道怎么关闭警报器。

    二十分钟后，贺太太回到别墅，她先向管家问明了情况，得知进了贼想偷保险柜，触发警报后翻窗逃跑了。

    她听着管家叙述，查看了保险柜和窗口，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那只笔，那是女佣惊慌时落下的。

    她拿着笔翻看，笔上印着贺华集团的字样，样式是给别墅员工配发的办公笔。

    贺太太问管家：“这是谁掉的？”

    管家回答：“应该就是小偷留下的。我们进来时就发现了，我没让人碰，留在原地。”

    贺太太点了下头，然后打开暗格，解锁了保险柜的防护，关闭了警报。

    护板一升起，她就发现了喷在键盘上的东西。

    她输入密码，打开检查了一下，东西都在什么都没丢，说明小偷还没能得手。

    贺太太对管家说：“你去把家里所有佣人，集中到客厅，多余的话别说。眼睛盯着点！”

    管家会意，答了一声：“明白！”转身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贺太太也离开了书房。

    我躲在沙发里，听了一阵确定没人后，钻出了沙发。

    我以为保险柜的防护已经解除，于是轻手轻脚摸过去，想趁这会儿把照片偷走。我手里有密码，用不了一分钟就能办到。

    书房此时的灯亮着，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暗格的开关。

    用手轻轻一按，吧嗒一声暗格弹开，我惊讶的发现，那块护板依然还在。

    贺太太一定是检查完后，又把护板关上了。

    我气的直骂脏话，伸手推了推那块护板，纹丝不动，空手是不可能打开的。

    这时，我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正在往书房来。

    我迅速关上暗格，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沙发是回不去的，走到那里需要过大门，此时书房大门是开着的，必然会被看见。

    桌子下面也不行，因为灯亮着，进来人一眼就能看见，最后情急之下，我只能闪身躲到了窗帘后面。

    书房已经被搜查过，想必没人会再看一遍窗帘吧，我内心祈祷。

    很快，贺太太带着一个女佣走进书房。

    我借着窗帘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她们。

    贺太太比上次看到时年轻了不少，按时间算，这个时候她应该有五十多岁，可是她的相貌皮肤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相与气质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太好了，五官搭配的堪称完美，真不敢想，她在年轻时，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与贺太太一同进来的女佣，就是刚刚来偷东西的，看来贺太太把她找出来了。

    女佣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而失血发白。

    贺太太犀利的眼睛盯着她，语言轻柔的对女佣说：“小娟，我注意到其他人的围裙口袋都有笔，可是你却没有？你的笔呢？”

    小娟被问的立刻慌了手脚，紧张的抓向围裙的口袋，下意识的低头看。

    看来她就是个蹩脚的笨贼，完全没有应对这种局面的心理承受能力，被问到破绽，马上就方寸大乱，不用说话就全暴露了。

    贺太太继续温柔的劝说：“小娟，你在我家做工也有五年了，工作非常认真，为人也没有问题。你这么做一定被人指使，被人利用了。我现在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报警。小娟，人难免会犯错，知错要能改。”

    小娟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样子，已经被吓的浑身发抖，听老板说要报警，立刻就全招了。

    她哭着说：“太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都是荣姐让我做的。她给我买包，给我钱，说把我当小姐妹看。我不争气，我该死，贪图虚荣就听了她的话。她让我趁太太出去时，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一张照片拍下来，再放回去，答应我做成的话送我一套房子，我贪心被鬼吃了。太太，您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贺太太静静的听她说完，依然用轻柔的语气说：“荣姐？你说的是唐荣，你确定是唐荣？”

    小娟抽噎着回答：“是的，她今天和您一起回来，离开时悄悄给我说的。她说太太您晚上要去酒会，让我晚上去您书房，在书橱的暗门后找保险柜，用药水和荧光灯，查出显示密码，就能打开。她还送了我一台拍立得相机，就在我宿舍柜子里。都是她让我做的。我绝不敢骗您，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唐荣。”

    贺太太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说：“我相信，其实我也大概猜到了，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报警，你不用害怕。一会出去找一下李管家，让她给你结算六个月的工资，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小娟哇的一声哭出来，讨饶的说：“太太，我真的知道错了，请不要赶我走，我需要这份工作。请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贺太太语重心长的解释：“小娟，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再留用你。这样处理是最好的，拿到钱你要节省点用，尽快再找一份工作，不管以后做什么，都要带着脑子，不要再被人利用了。我会告诉别人，你是被这件事吓到，所以离职了，这样不会影响你找工作。好了，就这样吧，你去吧！”

    小娟知道再无挽回，向贺太太鞠了一躬，捂着脸退出了书房。

    贺太太深深叹了口气，颓废的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一手扶额，满脸落寞。

    就这么坐了半个小时，书房里寂静如空，我躲在窗帘后大气也不敢喘，两条腿站的僵硬酸麻，却又不敢活动，因为怕关节会发出嘎巴的声响，在这么安静的书房里，近在咫尺的距离，一定会被发现。

    终于，贺太太打破了静坐，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号码，她没有用听筒，而是打开免提，嘟嘟几声忙音后，对方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熟悉的女声从电话免提中传出。

    贺太太坐在靠背椅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峻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电话机，用冰冷的语气回复道：“是我，贺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