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号样本空间。

    “一群土鸡瓦犬，除了可憎的面目与肮脏的内心以外，一无所有。”

    秋白迟接过贾斯提斯递来的湿抹布，草草擦净手上的血迹，看向那几名计划营救的外乡人。

    “你们没事吧？”

    秋白迟今夜的任务是阻止邪恶组织劫掠外乡人的行动。

    秋白迟早早抵达目标地点，见到几名邪恶组织成员后，按兵不动，直到亲眼目睹他们掏出刀子准备行凶，才以雷霆之势出手。

    那几名罪犯会被送上明天早上的火洗台上，接受正义的绞刑。

    他的手下们已经带着罪犯们离开了，在明早之前，他们会被关押在在隐秘的地牢中，以被迫清醒的神志悔恨自己的丑恶，吐露他们所知道的邪恶组织的一切罪行。

    而秋白迟，则命令贾斯提斯以外的手下们先离开，自己则要留下来安排这些“外乡人”。

    “没事没事，多谢您了。”那几人与秋白迟不着痕迹地对视，接着瞟了一眼贾斯提斯，佯装热情地道，“恰好我们初来此地，不如找个地方去吃个饭？我们请客。”

    “我们并不是为了你们请客才帮助你们的。”贾斯提斯皱眉。

    掺杂了这种回报，就会使他们等人本来纯粹的帮助，显得动机不纯。

    但秋白迟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我们很乐意。”

    贾斯提斯诧异地望向秋白迟，但还不等他质问出口，秋白迟就对他微笑着解释道：

    “接受他人的善意并不会变得庸俗，回应他们的感激，本身也是善的一部分。

    况且，他们对于这座城市还不了解，你可以在饭桌上多告诉他们一些事，这样也能帮助到他们。你觉得如何？”

    这番话不无道理，贾斯提斯不仅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甚至开始自责于自己的不稳重。

    他在秋白迟答应对方请客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怀疑起了秋白迟的行为目的。

    但如今看来，对方比他更理解善的内涵，也更明白如何去帮助他人。

    愧疚之情不断滋长，他情绪略显低落地答道，“您说得对，队长。”

    秋白迟不甚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反思会带来成长，我希望你能以更宏观的视角看待你想要践行的正义……所以，你明白你现在最应该做什么吗？”

    “是什么？”贾斯提斯抬起脑袋。

    “甩开负面情绪，好好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走吧，不要让这几位请客的朋友等太久。”

    “……好的！”贾斯提斯振作起来，满怀热情地主动去与几名外乡人搭话，“朋友们，我带你们去城里最有名的留梦人酒馆！”

    秋白迟留下贾斯提斯是势必之举，几位外乡人了然其中因由，主动邀请他们二人一起吃晚饭，也是在顺着秋白迟的意思走。

    要问为何秋白迟与外乡人们如此默契——原因十分明显，这几位外乡人也是救灾组成员，都来自现实世界的城外区。

    他们对于这座城市而言，的确是新面貌不假；但是对于秋白迟来讲，他们互相之间都是老熟人了。

    跟随着本地人贾斯提斯，包括秋白迟在内的数人来到留梦人酒馆。

    贾斯提斯贴心问道：“你们喜欢热闹一点还是私密一点?”

    “私密。”为首的外乡人毫不犹豫。

    “好。”贾斯提斯转过头对老板喊道，“楼上包间有没有空？”

    “有的有的！贾斯特，你找个空包间就行，我马上去！”老板手上还端着盘子，片刻不停地游走在酒客们之中，上菜的同时还能顺便和那些几乎天天来，就爱聊天扯淡的老熟人们侃上两句。

    “贾斯特，我的熟人们都这么简称我。”贾斯提斯解释道，而后便径直沿着弯曲回环的高窄木梯登到二楼。

    点菜，上菜，一切毫无波折，贾斯提斯没有刻意点些便宜的菜，也当然不会故意点贵菜。

    在秋白迟的疏导下，他很快更正了原本的观念，坦然而平和地接受别人的请客，只考虑点哪些菜能让所有人都吃得开心、吃得尽兴。

    大家边吃着，边互相通报了姓名，四名外乡人分别叫做路仁贾、范任义、刘芒兵、图非定。

    不得不说，他们几个吃得真的很欢，一口接着一口，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也不在乎花多少钱。

    毕竟谁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待几天，省下来的钱又不能带出去，不如开开心心地用出去。

    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血泪钱，这群家伙是真的不心疼，甚至还想奢侈一把，多加两个菜。

    真是太罪恶了。

    正在众人大快朵颐之时，秋白迟的左手食指不断在木桌背面敲出富有节奏感的响声，一阵一阵，仿佛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但恰巧的是，秋白迟停下敲击的瞬间，图非定就开口了：“贾斯提斯先生，今天袭击我们的那伙人，是什么来头？”

    谈及这个话题，贾斯提斯认真起来，沉声说道：“……一个这座城市的犯罪组织。”

    “犯罪组织？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警卫们吗？”

    “倘若这个组织里都是普通人，那自然会怕……”贾斯提斯的目光偏转到秋白迟身上，似乎是在询问自己是否能说。

    秋白迟点头，表示同意他继续说下去，“没什么好掩藏的，告诉几位朋友，也能让他们多加戒备。”

    “好的。我们具有确凿的证据，那个组织之所以有恃无恐、为非作歹，最大的原因在于，其中有着夜祟。”

    “夜祟？！”范任义很是入戏地惊呼起来，语气中的惊恐与讶异完美融合，“那不是传说中才存在的怪物吗？”

    秋白迟适时插入话题，“是的，所以才有我们的出现。你们了解夜祟吗？”

    刘芒兵耸肩，茫然地道，“实际上，我们并未见过夜祟，并不是很了解。”

    “这样啊……贾斯提斯，你向他们解释一下，夜祟的详细情况。”秋白迟终于将话题引入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部分。

    夜祟的详细情况，是在进入组织时就有教导的。

    奈何秋白迟只有这个身份的零星记忆，十分在意“夜祟”这种怪物又不好出口直接问，于是便通过暗语传达意思，让在场其他四人帮助自己。

    这场晚餐，实际上就是五个心思算尽的人在向一个天真正义的年轻人骗取信息的舞台。

    贾斯提斯并没有多少怀疑，放下筷子擦净嘴唇，沉思片刻组织好语言，娓娓道来：

    “夜祟，一种没有实体，不存于人世的怪物。

    传说中，每到夜里，没有了辉煌之日的照耀，幽冥覆盖，人世与地狱的门户悄然洞开，游荡在彼岸的孤魂便会钻过门户，回到人间。

    但它们的灵魂已被地狱中的无数种堕落所浸染，便不再是人类的灵魂。

    它们是由人类灵魂异化而成的怪物，甚至人类的灵魂为食物，它们侵吞人的灵魂，占据人的身体，抛弃了对于人类身份的认同，存有近乎偏执般得理智，又充满了阴厉的疯狂。

    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它们躲藏于人类当中，但人类甚至没有足够简明便捷的方法去分辨出它们。披上羊皮的狼群们闯入羊圈，无辜的羔羊们便只能迎来死亡。

    并且，夜祟无法用常规手段消灭，它们没有实体，肉体死亡便换下一具，永远游荡于世间，窥探着这个平静而富足的世界。”

    说到最后，贾斯提斯轻声叹气，满是无奈：

    “我们的组织是为了对抗邪恶组织而存在，所以必然会与这样的怪物为敌。可怕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邪恶组织里到底有多少夜祟。

    我们点着微光灯火，却要对付整片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