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相遇,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天才向左,疯子在右

    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高强度学习之后,白晓只觉头晕脑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什么……粗频偏……最大误差?允许误差?什么……转动比,旋转方向,弯曲应力?”白晓喃喃自语,“啊……头好痒,我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不久后,白晓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时,一阵低低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白晓强打起精神,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齐若冰的专属工作室中,她跪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时发出阵阵嘶吼,如同正在经历酷刑。

    白晓跳下椅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齐若冰双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额头在地面上摩擦,头发散乱,低声嘶吼道,“别想了……快停下来,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她忽然一拳猛捶在地面上,拳头上传来剧烈的痛感,这痛感及不上内心痛楚的百分之一,却能暂时压制住不受控的思绪。

    “你,你怎么了?”白晓怯生生的问。

    齐若冰望向白晓,她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只有影子斜斜的投射进来,她背着光,双手抚在胸前,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但又畏惧着,不敢上前来。

    齐若冰忽然恢复了平静,不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她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双腿蜷起,而后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就这么坐着,孤零零的,浑身上下透着孤独和安静的气息,仿佛没了家的孩子。

    “你真的很痛苦吗?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白晓说。

    “能帮我倒杯水来吗?”齐若冰轻声说。

    “好。”白晓回应,来到饮水机前,饮水机有三个出水口,分别贴有标签,白晓看着标签,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三个标签上分别写着,“无糖”,“全糖”和“变态甜”。

    呵,真不愧是你啊,白晓心想,别人家的饮水机都是分热水和冷水,你这分的居然是甜不甜,而且这个变态甜,到底有多甜多变态?好好奇啊。

    白晓想了想,拿了两个杯子,一杯接无糖,一杯接了变态甜,她把无糖的那杯递给了齐若冰,齐若冰接过杯子,小口啜饮着,也不说话,房间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白晓端着变态甜的水,小小的喝了一口后,脸色剧变。

    要如何形容这个味道呢,就好比浓缩了一百倍的蜂蜜,放在不透风的坛子里发酵之后,再混合上各种的人工甜味剂,那齁甜的味道疯狂的在舌尖的味蕾上来回突刺,一直齁到喉咙里,齁到胃里,齁在了脑干上。

    啊啊啊脑仁,脑仁要坏掉了,白晓一手捂住自己的头,不由自主的翻起了白眼,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呢。

    果然足够变态足够甜。

    “让你看到我难堪的样子了。”齐若冰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我还很强大,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不像现在这样。”

    白晓安静的听着,面色痛苦,一言不发。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大概比他们要聪明一些吧,别人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看书识字了,在我小的时候,我看了很多书,大部分都是童话和故事书,我很喜欢里面的故事,它们教会了我如何思考,我开始自己写故事,一千字两千字,一万字十万字,我写的故事发表在某本杂志上,还曾经获过奖。”

    齐若冰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水,继续说,“我喜欢思考,我无时无刻都不在思考,当我看到天上的白云时,我思考云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能飘在天上,当我在树下乘凉时,我思考树木是如何生长的,它怎样汲取养分,又是为何可以生长的如此高大。那时的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我的思维就像是一株蒲公英,我轻吹一口气,蒲公英的种子就纷纷飞起来,随着风飞向远方,在合适的地方落地,生根发芽。也正因如此,我爱上了糖分,它能使我的大脑随时保持活跃,更容易思考。”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齐若冰的说话声,白晓脸色已经平静下来,认真的听着她讲话。

    “小时候,我家里有许多在我看来十分新奇的事物,可以在屏幕上显示出各种画面的电视,年龄比自己还大的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门前那个古董一样的压水井,只要加入一点水再猛压,就可以汲出地下水,它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个黑匣子,我知道它们的用处,理解它们的用法,却不清楚它们的内在原理,我迫切的想要探究这些,我的脑海中产生了许许多多新奇的想法,我想与别人分享这份快乐,我和同龄人说,他们说我不愧是天才,想法就是难懂,我和家人说,他们叫我好好学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无法被理解,找不到拥有相同话语的人,那时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独。”

    “后来啊,等我再大一些的时候,我接触到了数学,数字,公式,定理,几何,这些东西仿佛是一个个隐秘的宝藏,吸引着我去探究它们,它们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再后来我接触到了机械学,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才是世间最优美的音符,我一门心思的扑在上面,不停的学习与创造,有了许多震惊世人的发明和创造,我也为自己的成就而骄傲,我真的很羡慕那时的我,是如此的强大而又快乐。”

    “再后来,我在不断的思考中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是谁?这个问题过于抽象了,我无法回答,于是我又问自己,我不是谁?依然无法回答,而在思考的过程中,我回想起了我的过去,我想起来了,童年的我之所以喜爱看书,不单单是因为精彩的故事内容,而是因为我看书时,妈妈就会夸奖我说我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我喜欢被夸奖时的感受,也就喜欢上了看书,我写小说也是因为我的老师夸奖我作文写得好,我爱上数学则是数学老师夸我聪明,我对世界的认知,我的行为逻辑,包括我的一切,其实并不由我自己决定,而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想到这里,我感到了没来由的恐惧。”

    “我又在心里问我自己,那些深深影响着我的人,他们又是谁?我开始观察起别人,观察他们的说话方式,行走站立姿态,他们的神情,语言,他们在意的以及不在意的,我开始猜测他人的想法,有的人姿势得体,表情温和,谈吐优雅,有的人姿势腼腆,表情羞涩,谈吐磕磕巴巴,有的人家境优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的人家境贫寒或是遭受过不良的对待或是欺凌,而这些人的行为模式,无一例外的都是由身处的环境所决定的,我看到他们的身体中生出无数的丝线,四面八方的延伸开来,一直延伸到无限远的远方,而在那无限远的远方,是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它操控着他们,如同提线木偶。”

    “我又回过头来观察我自己,我发现我的身上也同样伸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它们操纵着我,命运使我向前,我绝不可能往后,命运使我走直线,我绝看不到旁边的岔道,我感到了莫大的恐惧,痛苦和迷茫,我是谁?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我想到以前玩的电子游戏,我操控着里面的人物做该做的事,假使游戏中的人物拥有意识,她是否会去想自己是不是被人所操控的,就算她会去想,她又能想明白吗?就算她想明白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又能做什么呢?她一拳打出去,什么都打不到,然而命运就这么切实的存在着,操控着所有人。”

    “我的精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说我疯了,说我脑子有问题,也许吧,昔日那个强大的我的确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胆小的,懦弱的,什么事都做不到的疯子。”

    齐若冰停止了讲述,房间只剩下她低低的啜泣声,“我不想再去想这些了,它真的使我很痛苦,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我难道要一直承受这种痛苦,直到死去吗?”

    齐若冰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莫大的恐惧笼罩在她身上。

    白晓默不作声,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走到齐若冰跟前,蹲下身抱住了她。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晓轻声说,“我以前听过一首歌,有一段歌词是这么写的,‘我们都会消失在那平庸之海,不管变成钻石还是成为尘埃’,如果你以前的强大是命运赋予你的,那么你现在的弱小和痛苦,不也同样是命运强加在你身上的吗,既然如此,那就舍弃吧。”

    “舍弃?”齐若冰问。

    “是啊,”白晓说,“把命运赋予你的,连同命运本身都一并舍弃吧,你的童年,你的过去,你所看过的书,你学过的内容,你的情感,他人,社会整个世界,连同命运以及命运的丝线都一并舍去吧,这时你就会发现,即便将一切都舍弃了,你依然存在,依旧思考,这个时候的你,是没有被命运操纵的,那个真正的你,如果硬要我说的话,这就是我对你那个问题的回答。”

    齐若冰的身体渐渐不再发抖,感受着女孩的怀抱,久违的生出一股亲切感,这个一直以来都只能感到疏离和陌生的世界,她的所见所闻所感,竟然全都亲切起来,泪水在她眼中氤氲,止不住的要流下来。

    “谢谢……”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齐若水一脚踹开门,大笑着走进来,一边喊道,“老妹,你猜我今天……嗯?”

    看着亲密的抱在一起的两人,齐若水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咳咳,嗯……呃……那个……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齐若水转身就要逃离现场。

    “你给我回来!”齐若冰大吼。

    白晓也急忙红着脸离开齐若冰,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