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久说

第十三章 泛舟

    深夜,右丞阮府。

    “...大人,探消息的人回来了。”阮府官家匆匆来报,身后一个衣着灰暗的人在书房门口等候。

    “嗯...让他进来,你休息去吧。”阮相正提笔练字,写得好一副“怡然自得”。

    “诶。”管家出了门,对那灰衣人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大人。”这人匆匆进门,揖手作礼。

    “说说吧...”

    ......

    “没用的东西!”阮相将笔一甩,右手两字被划花,“...我说这个老东西怎么好得这么快...”

    阮相转过头盯着那灰衣人:“...那两个畜生呢?”

    “...回来的途中,趁属下不注意,跑了。”灰衣人语气无奈,但看起来不甚在意。

    “哼...给我抓回来,活的不成就带死的来。”阮相倒是不在意那两兄弟的死活,不过能用则用,没用的也不能长着嘴走。

    “是。”这灰衣人揖手后离去。

    阮相缓缓坐下...现下也没什么筹码了,这江阔步步紧逼,他不想过安生日子,还想扰别人清梦...哼...那便斗吧,看谁活得久...

    翌日,江陵周宅。

    日光透过窗纱入室,映出两张姣好面容,一副乖巧,一副柔和。

    久昔被这明耀的光线晃醒,眼睛微微颤动着睁开,憨住片刻,而后明媚一笑,又往戗画背后贴近了些...正想着戗画昨夜都没推开自己,心里欢喜地不得了。

    忽然,戗画翻身而起,身体微微发颤,呼吸亦是不平,即使面不改色,也掩饰不住她的惊乱。

    戗画看着久昔一脸疑惑的样子,渐渐平息,而后若无其事地起身。

    “病已无碍。”

    “...嗯......哦。”

    久昔看着她动作,尚未反应过来...昨夜抱戗画时,并无甚反应,难道是......她睡着了?

    久昔尚在琢磨,戗画已经出屋门了。

    许是昨夜暴雨忽至,将院中花树都洗净,被今日的艳阳一照,周宅内显得格外靓丽。

    久昔从戗画的院子里出来,一路欢欣雀跃去往正厅,恰巧看见戗画刚同周管家说完话,随即出了门。

    “周管家?”

    见周管家从长廊走来,久昔连忙叫住他。

    “久昔姑娘。”

    久昔微微曲膝行礼,起身问道:“...戗画她...是去哪里呀?”

    “啊,这...社主有事出去了,不如久昔姑娘先用早膳?”

    久昔见周管家似乎不方便透露,便不再深究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哦...她用过早膳了吗?”

    周管家舒然一笑:“啊...用过了,社主近日较忙...额...可能会晚些回来...”

    “...哦...啊,多谢周管家。”

    见周管家离去,久昔独自往偏厅用早膳,她今日来得晚了些,平日里都是按戗画的作息安排膳时。

    “姑娘这么才来?”豆芽瞧见自家姑娘,便立马八卦,“...姑娘昨晚...没在自己屋里歇息?”

    久昔闻言浅浅一笑:“我昨夜在戗画屋里。”

    “咣~”

    二人看向汤田,见他嘴里的馒头掉落,正将他手上的碗打翻,而他却一脸惊恐的表情盯着久昔。

    “......”

    “呵呵...”

    “哈哈哈......”

    二人不禁笑出了声。

    “......你你你...太...太可怕了!”汤田咽了口唾沫,说话都捋不清舌头,无法想象...自己在社主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居然......

    久昔望着院子发呆...今日天色甚好,就这样待着,未免也......

    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色身影......

    改日......相邀。

    “豆芽~”

    “姑娘。”

    “随我出门。”

    “...哦。”

    久昔让汤田知会周管家,而后便立刻动了身。

    “姑娘,我们去济云楼干嘛?”豆芽不明所以。

    久昔记着他那天临走时说的话,这济云楼......还得找找。

    “找人啊......你快去问问路...”

    “哦。”

    主仆二人费了一番劲儿才见着济云楼,让小二领着去了静竹室。

    “站住。”

    门口依旧站着两个大汉拦路。

    久昔正要开口,忽门被人打开......正是居遥。

    见他仍是一身白衫,一纸折扇,温文尔雅,笑得......如临春风。

    久昔回过神:“哦...今日...我...”

    “哼...走吧。”

    久昔抬头看他,见他毫不犹豫地往外走,下了楼,忙拉着豆芽跟上。

    “...姑娘找的是居遥郎君呀?”豆芽甚是惊奇。

    “...嗯...那日许过会前来邀他...嘘...”

    二人跟上了居遥。

    “...难得小娘子还记得我。”居遥浅笑,而后看向她,“...我还是...叫你久昔吧...”

    久昔见他眼神温润,语气柔和,忽然害羞低头:“哦...嗯。”

    “哼...今日天光好,不如...去泛舟吧...”居遥声色悠然,兴致颇高。

    久昔闻言也兴趣盎然,当即抬头应答了。

    三人行至湖边。

    中秋已过,湖中大片荷花已然凋零,然偶有几株尚未妥协,倔强地长在莲蓬边......一眼望去,墨碧的绿,斑驳的黄,星星点点的粉白......在强劲日光的照映下,湖光上下闪烁,无限的晴明靓丽。

    “...此处...”久昔惊叹着,她很少出门,不曾见过这样风光美景,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要将全部的景色都装进眼里。

    豆芽也不停地拉扯着久昔的手臂,激动地连连喊着“姑娘”。

    居遥见二人这番模样,却是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些所谓京都勋贵的小娘子实在可怜,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只学着相夫教子、家宅内斗......

    “先上船吧。”

    居遥催促着她们,否则不知还要在岸边站多久。

    三人一船,船身甚是宽敞,中间摆了一张案几,有茶有糕点,好生惬意。

    “记得在京都时...说要请你品茶点。”居遥看向久昔,嘴角含笑,“现下...总算是请上了。”

    久昔看向他,不知是被景色迷了眼还是怎的,觉得眼前的人...更好看了。

    久昔忙转过头,望向湖面,敞亮的景致果然能使人平静,片刻道:“...多谢郎君今日相伴...”

    久昔眼神飘忽,脸颊在穿过船身的阳光下显得微微泛红,本来又小又圆的脸蛋,看起来更像个小苹果,更何况还着了一件粉色襦裙......与湖中仅存的几株莲一般。

    居遥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久昔。

    久昔无意间转头,恰好与其目光相撞。

    久昔不知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着他眨了几下眼,见他丝毫没有转移目光的意思,良久,默默地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又转过头望向湖面......

    周宅。

    已过酉时,戗画方才回了周宅。

    “周老。”

    周管家刚过前院就被戗画叫住。

    “社主回来了。”周管家匆匆走来行礼,“...社主今日...如何了?”

    “得了些线索。”戗画淡然应答。

    “...社主事多劳神,日后这些打探的事,还是让属下安排人去做吧...”周管家进入廌业社已多年,看着社主这般年纪的姑娘,难免当做小辈一般关心。

    “今日乃首探,看样子...不过是些匹夫,但树大根深...日后,就交给你们了。”

    戗画看向周老,而后又道:“记着,只能打探,不能动手。我要的......是根。”

    “是。”

    周老正将离去。

    “等等......久昔呢?”

    以往只要戗画在宅中,久昔必然紧紧跟随,现下却不见人影。

    “你还真是事多劳神。”

    周管家正要说话,见戗画身后走来一人。

    “呃...社主,久昔姑娘带着豆芽姑娘出门了,说是天气好,去玩儿了...也该回来了。”

    戗画微微颔首,而后周管家便离开了。

    “看来...你并不担心她。”戗画转过身,仰头斜视来人。

    “你既已派人时时跟着她...相比之下,我对你要做什么...更感兴趣。”萧案生看着她,眼神深邃,让人难以看透。

    “偷听、跟踪...阁下真是样样精通啊。”

    “过奖。”

    本不好动手的戗画,深叹一口气......仍是不爽,忽抬一脚朝他飞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