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雨淅淅。

    阴湿拥挤的老街道，地面的尘土混合着绵雨变得泥泞，沾染着过往的行人。

    街角，卖包子的蒸笼揭开，热腾腾的蒸汽在这雨天变成浓浓的白雾，升裹着醉人的包子肉香，弥漫了整条老街。

    旁边屋檐下侧睡着的李民耸了耸鼻尖，他睁开眼，起身升了个懒腰。

    然后跨出屋檐，仰头，任细雨飘飞在他还算清秀的脸上。

    李民原本是这唐城城主的儿子，但两年前家中突遭变故，一夜之间，从贵家小公子变成了一个孤儿。

    当时的他只有十来岁。

    如果他再小一点，可能会被好心人收留。再大一点，可以去当个跑腿或是打杂的，运气好跟一个师傅当个学徒学点什么都行，能解决自己的温饱。

    但他的运气似乎在十岁以前用光了。

    如果想活下去，就要彻底丢掉自己过去的身份。

    他开始和其他乞丐一样去抢夺剩菜剩饭，穿梭在人潮中，偷摸别人身上的钱袋。

    混迹在各个街道，渐渐的嘴角流露出机诈，眼神透露着狡猾。

    去他的体面和脸面，不饿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李民瞧着蒸汽朦胧中面柔肉香的包子咽了咽口水，搓了搓手：“老板，来俩包子。”

    “钱，”包子铺老板也不正眼瞧李民。

    李民装作和老板很熟的样子，捧起老板的手，轻轻拍了拍：“先赊着，一会儿就给，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

    “滚，”老板甩手拨开李民，“谁跟你街坊邻居。”

    “别介啊，老板，大家都是在这条街混的，我又不会跑，”边说李民边伸头看着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

    老板也不再废话，随手抄起一旁的擀面杖。

    李民立刻向后两步，跟老板拉开距离：“行，你个卖死猪肉包子的，不赊就不赊。”

    就在李民和包子铺老板对骂互掐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李民背后，拍了拍李民的肩膀：“李哥，来活了。”

    李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拍自己肩膀的人，大骂：“麻子你要吓死我啊！”

    麻子和李民一样，也是孤儿，从小混迹街头。

    麻子着急忙慌地推着李民，边走边说：“肥羊，肥羊，快点，李哥，别让那肥羊跑了。”

    随后李民和麻子二人来到一家酒楼门前。

    麻子指了指酒楼：“那小肥羊应该是进去吃饭去了，生面孔，看打扮是外地来的。”

    说话间，酒楼里出来一个小胖子，果真穿着华贵，长相富态。

    他张开嘴，用小拇指扣掉粘在牙齿上的菜叶，随手一弹，拍了拍肚皮，可谓酒足饭饱。

    李民指挥麻子：“你上。”

    “怎么又是我？”麻子抱怨道。

    李民一把将麻子推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麻子快速跟上前去，‘一不小心’撞在了小胖子身上，假摔在地上。

    “哎呦，”麻子痛苦地指着小胖子，“你撞我干嘛，呦喂，疼死我了。”

    小胖子一脸紧张，急忙摆手：“不是我，不是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李民立刻冲了上去，一把抱着麻子：“好兄弟，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使劲摇了摇麻子：“你我情同手足，没想到今天却被歹人所伤。”

    “不是的，是你朋友自己他……”小胖子一脸紧张，结巴地说道，同时感觉自己腰带上的钱袋好像被扯了一下，刚想低头查看。

    见此，李民一把扔下麻子，蹿到小胖子身前，揪其他的领口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说怎么办吧？”

    小胖子摆手，来不及理会自己腰带的异样，着急说道：“真的不是我，……。”

    还没说完，李民又一个转身，提拉起麻子就跑：“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可不一定能遇到我们这样的好人，自己注意着些吧！”

    还没等小胖子搞明白怎么回事，李民、麻子二人一溜烟儿涌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小胖子被刚发生的事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气愤异常，但为时已晚，只得认了。

    李民、麻子两人偷走小胖子的钱袋后，来到了一个桥底下避雨。

    麻子兴奋地搓搓手：“快，李哥，打开看看，这下发财了。”

    李民嘻嘻一笑，刚要打开钱袋，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声音：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干出此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李民立刻抬眼警觉，四下张望：“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有种出来！”

    麻子躲在李民身后，对着李民耳边小声说道：“李哥难道是千里传音？怕不是什么前辈高人，我在街口听说书的人说，那些前辈高人最喜欢这样的出场方式。”

    李民瞪了麻子一眼：“闭嘴，哪那么多高人”，又提高了音量，“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不出来那我们就走了。”

    “等等，即是如此，那老夫我可就粉墨登场了，”说完，只见一个身影从桥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李民二人面前。

    “哇，”麻子竖起大拇指，“高人呀。”

    结果还没等麻子感慨完，那人脚落地的地方有一块小石子，他踩在小石子上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场面也是略显尴尬。

    他吐了吐摔进嘴里的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笑嘻嘻地望着李民二人。

    李民也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一笑露出一口烂缺黄牙，背着一个烂木箱，手里拽着个木棍，木棍上还缠着一块油黑的破布。

    麻子一看是个糟老头，走上前去：“老头儿，你还挺拽呀，混哪里的，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

    老头儿清了清嗓子，正经说道：“放肆，你可知吾是谁？”

    麻子一脸疑惑，转头问李民：“李哥，我们这儿有叫吾是谁的人吗？”

    李民满头黑线：“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

    老头儿一脸高深莫测，扯下他木棍上的破布：“两个小辈，且看我这黑玄布上所写何字！”

    麻子大字不识一个，问道：“李哥他这破布上写得什么呀？”

    李民瞧着老头儿那破布，说道：“算无遗策。”

    原来这老头儿是个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