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记

第十章 分别

    这小沙弥穿着一件僧衣,一脸粉嫩,头平额阔,双耳垂肩,唇红齿白,一对眸子,清透明亮。

    周想听这玄奘小和尚说出“玄礼师兄”几个字,心里差不多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只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运气好而已,玄礼师兄和其他一些人现在应该都还在到处寻找施主你,”玄奘瞥了一眼周想手里的承影剑,“不过师兄说你是单独一人,这位施主是?”

    “我只是半路遇见,看她身上有伤,昏迷在路边,就把她带到这庙里休息,我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李民不愿透露底细,玄奘便也再不多问。

    “看两位都有伤在身,小僧刚好有一些丹药,”说着玄奘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两颗白色丹药递给周想、李民二人。

    周想接过丹药,嗅了嗅,目光一惊:“这难道是秦福上宫的疗伤圣药复生丹!”

    李民看着这白色的丹药问道:“这东西很值钱吗?”

    周想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何止是值钱,这丹药向来有价无市。”

    她一脸吃惊地望着玄奘,“黄金万两,难换一丹,小师傅,你真的要给我们吗?”

    八九岁年纪的玄奘似乎不能理解周想的想法:“你们比小僧更需要它,肯定给你们呀,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你有很多吗,你宗门师父知道了也没关系吗?”周想有点不好意思,接过这复生丹。

    “这丹药小僧只有两粒,它是小僧师父替小僧求的,但也并非要用到小僧身上,两位施主身受重伤,那它现在就应当给你们。”

    “但是……,”周想还想说些什么,李民抓起她手里的复生丹直接塞进她嘴里。

    “小师傅,一番好意,你磨磨蹭蹭的干嘛,”说着也把自己的那颗吞了下去。

    吞下复生丹,李民只觉下腹丹田中出现一股暖流,慢慢扩散至全身,温热舒适。

    “呼,”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畅通无比。

    李民直直腰,扭扭脖子轻叹道:“好东西,小师傅复生丹药,真是神了。”

    “施主,天还没大亮,你还是再调息一会儿,天亮我等就出发去与玄礼师兄汇合。”

    李民摆摆手:“我就不必了,小师傅,在下还有急事,天亮以后大家还是各走各的吧。”

    周想盘腿而坐,抓紧时间调养,听见李民这话倒也不意外。

    十几个时辰相处下来,也大致清楚了他的性格习性,虽然嘴上油腔滑调,但心思缜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一直隐忍不发。

    从前天到现在,李民经历的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玄礼和尚那没来由的不适感造成的,虽不知道原因,但心里不设防戒备,是不可能。

    屋顶一滴雨水透过缝隙,“滴答”一下,落在李民鼻子上。

    摸了摸鼻子上那滴水,李民好像在思索些什么,“小师傅,我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玄奘一脸差异:“施主指的是什么?”

    “就是感觉,瞅见我第一眼的感觉,”李民观察着玄奘的神色。

    周想在一旁好好调息,听见李民这话,睁开眼,冲着李民吼道:“李民,你在说什么!”

    “唉,”李民吃了一惊,侧身对着周想嬉皮笑脸:“你终于叫对我的名字了。”

    玄奘自始至终神色如常,眼神清透明亮,没有一点波动:“阿弥陀佛,施主于小僧而言,确是特殊。”

    “哦?”李民警觉起来。

    “除寺内师兄弟外,施主是小僧下山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与小僧对话的人。”

    李民脸上笑嘻嘻:“缘分,我一见小师傅你就亲切,不如我俩拜个把子吧!”

    玄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小僧乃是出家人,早已断了世俗红尘。”

    周想实在是忍受不了他:“李民!你别逼着我撕烂你的嘴。”

    玄奘赶紧打了个圆场:“两位施主,抓紧休息吧。”

    清晨,雨停。

    一夜大雨,将炎热尘灰的大地冲刷一遍。

    原本发蔫的树叶被雨水清润过后,焕发清新。

    晨雾升起,将树林藏在白雾当中,如诗似画,犹那人间仙境。

    忽远忽近,只听得几声鸟叫,不时藏匿在白色的薄纱其中,偶能瞅见它愉悦的剪影,穿梭上下。

    李民三人站在庙门口。

    周想提着承影剑,问李民:“你真不和我们一同走吗?”

    “不了,我真还有事,”李民又对着玄奘一拜,“小师傅,谢谢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玄奘轻低头回礼:“施主无事,于小僧而言就已是还了恩情。”

    李民双手抱拳,瞟了一眼周想,故作洒脱:“两位,天大地大,他日再相聚。”

    周想微嘟起嘴,“哼”了一声:“谁要跟你相聚,玄奘师傅,我们走。”

    “施主,就此别过,”说完玄奘便跟着周想离去。

    周想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凉风吹舞晨雾,树叶缓缓飘落到地上。

    没走多远,她便想转身回头,可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狠狠得跺了一脚。

    一脚下去,落叶直接被踩进泥泞里。

    李民望着周想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双手捧着嘴,做喇叭状,高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周想嘴角露出一丝窃喜,猛得转过身,看见李民一个人站在庙门口,大声说道:“周想!”

    “周想,要是我们以后再遇见,你会不会考虑跟我结下一段姻缘。”

    “登徒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隔渐远,声音回荡在整片白雾树林中。

    看着周想在白雾中朦胧的身影,李民举手不停地挥舞:“再见,下次见。”

    送别周想二人后,李民坐在庙门口,环顾四周,掏出怀里的地图:“唐城在西边,穹天青山在南边,我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

    他又用手指了指地图:“大约在这个位置,也就是说我要差不多往东南方走。”

    思考完,李民将地图揣好,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那玄奘小师傅的丹药确实玄妙,前夜黑袍人那一掌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才几个时辰竟然能好得七七八八。”

    拍了拍身上已经干了的泥泞,了望周想离去的方向,重新收拾好心情朝东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