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驭剑伐竹
就这样又与村中路过的人们道别,柳沧海走过最后一户人家,算是出了村,在村尾的大柳树下左转,再走了不到五百步就踏上了上老松山的山路。
清晨的泥土带着潮湿与柔软,柳沧海脚下的土路散发着潮湿泥土的独有气息,行径路上扫过的草叶沾湿衣角,柳沧海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灌进肺中,顿时只觉头清目明,脚下生风。
老松山是燕山山脉的一部分,最高处大概八百多米,有平地,有竹林,一到特定的时节就会云雾缭绕,虽无怪石嶙峋,也无奇绝险峰,但自有一番独特的大山气度,用山中的野果小兽,柴竹山泉供养了山下的韩家村。
柳沧海抱着长扬剑一路直上,循着山路眺望寻找着搭建在半山腰的樵夫小屋,他记得师父说过要在那里将就一晚,等第二天再伐竹筑屋,自己去的早些,兴许还能帮得上忙。
目光所及一片翠绿,不时有几只小兽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而后倏地消失不见。
柳沧海又走了有一会儿,走到天光大亮,终于在山路旁发现了那栋简陋的樵夫小屋,说是小屋,也只是用木头和竹子打了个地桩,然后盖上些茅草弄了个窝棚,本来就只是歇脚之地。
而李景山此时已经卸下了身上的包袱,一身灰衣飘荡,就背着手站在这简陋的茅竹窝棚前,朝着山下眺望。
从这里向山下望去去,拥有几十户人家的韩家村几乎已经被翠色吞没,在周围大山大河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柳沧海一见到他就赶忙快走几步,恭敬地上前作揖。
“师父……”
然而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就被李景山抬手打断,柳沧海错愕地抬起头,就看李景山皱眉朝他看来。
“小子,你觉得山翁这个别号怎么样?会不会显得太过老气?”
柳沧海怔了怔,随即便托着下巴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既简单又内敛,很适合您!”
“是嘛——那就叫山翁吧。”
闻听此言,李景山像是解决了一件心事,眉毛都舒展开来,然而还是继续注视着柳沧海,朗声说道:“不过你小子还是得叫师父!”
柳沧海闻言便是喜上眉梢,立刻就抱着长扬剑非常干脆地往地上一跪,“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紧接着又叩首三次,被李景山从地上扶了起来。
“礼成。”
只见李景山将柳沧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伸手替他捻去头发上的草叶,轻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
“跟着我修行可是个苦差事,要耐得住性子,我这法门也伤不了良善,只打杀的了魑魅魍魉,你要是改变了心意,现在就可以下山去。”
显然,每一位师父都会有自己的一套教育弟子的准则,柳沧海早就有所料想,觉得老村长请来的高人,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大恶人。
此时一听“只打杀的了魑魅魍魉”,当下更是喜悦,这怎么想都该是最为正派的了!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弟子愿意!”柳沧海微微躬身,颔首答道,“修习武艺,本就不是为了争强斗勇,跟读书一样,修的都是自家的心性。”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李景山本来静静听着,闻言却是眉毛一竖,颇有些意外地重复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好,好!”
“徒儿,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虽然柳沧海表现得聪明伶俐,但李景山可不相信年不过十岁,不曾见识过天下的他能说出这种话。
“家父藏书杂得很,我就喜欢翻翻看看,在某一册话本里看到了这一句,觉得甚是喜欢,于是就记在了心里。”柳沧海一见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了注意,连忙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话本?”李景山闻言应了一声,沉眸思索片刻,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修行者们高来高去,估计不会想到,在他们眼里毫不起眼的普通百姓也能写出如此至纯的道理。”
说到此处他又倏地一叹,看向柳沧海,郑重地说道:“徒儿,此话甚好,你要继续谨记此理,为了玄泱上的亿万良善生灵挥剑。”
柳沧海赶紧一拱手,沉声道:“弟子莫不敢忘!”
“如此甚好!”李景山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从樵夫小屋里拿出了自己的包袱,背在身后,“且随为师寻一处好地方,咱们伐竹筑屋。”
“好嘞!”
于是踏着晨光与草叶,师徒二人重新走到了山路上,这一次一直走到临近山峰的一处竹林才停了下来,这处竹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山中长风拂过,竹叶簌簌作响,更显寂静高远。
“这地方不错!”李景山负手而立,视线在竹林间徘徊。
“嗯嗯嗯,不错不错!”柳沧海亦是连声附和。
实际上他哪里看得出个好坏,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片极为养眼的竹林,不过听自己师父的准没错。
才刚刚正式成为徒弟,这小子就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正极了。
“那便定下这里,先清出一片空地。”
柳沧海闻言还以为师父是在吩咐自己,于是赶忙解开了身后的包袱,抱着怀里的长扬剑就要冲上去砍竹子,然而却被李景山伸手拦下。
“不必。”
便看李景山也解下自己身后的包袱,露出包袱里的事物,其中赫然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带鞘长剑,柳沧海见状目光流转,怪不得师父一直说教自己学剑,可自己一直没看到他的剑,原来一直藏在这里……
只见李景山将长剑握于手中,另一手剑指临空一划,紧接着只听一声清亮剑鸣,一柄寒光熠熠的宝剑便是出鞘凌空!
当柳沧海看着自家师父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凝成剑指,突然觉察到有些不对,而当他看到师父指挥着那通体寒光的长剑飞向竹林之时,嘴巴已然是张得老大!
而剑光阵阵,大片竹子“哗啦啦”地应声而倒,都是自底部被斩断,前后不过一瞬。
“噌——”
等柳沧海艰难地把嘴合上,那把黑色长剑已然也安然归鞘,重回自家师父的手中,发出阵阵剑鸣。
柳沧海呆愣愣地看完了全程,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而后看向了怀里的长扬剑,暗下决心。
放心吧,长扬,将来我肯定也会让你这般神武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