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晨曦起行
鸡叫三声便天明,而当柳沧海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隔壁王婶家的大公鸡才刚刚打了第一声鸣。
柳沧海听着鸡叫打了个哈欠,在柳锦瑟的监督下把脸洗净,坐到了餐桌旁便开始吃饭,桌上有昨日剩下的杂菜,只是今天点缀上了几张肉片,以及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稀粥。
端起碗,柳沧海往桌上扫了一眼,竟是没发现另一副碗筷,于是便立马看向站在一旁正帮他检查着行装的柳锦瑟。
“娘,你怎么不吃啊?”
只见柳锦瑟将家里唯一的那副蓑衣斗笠叠好塞进了那已经鼓鼓囊囊的行囊,头也不回地答道:“不饿,你自己吃吧。”
“哦。”
闻言,柳沧海闷头应了一声,瞥了一眼家里盛饭的那口锅,随即便开始喝手里的这碗稀粥,咕咚咕咚地喝到一半,却是将碗筷往桌上一放,胡乱地扒拉了几口杂菜咀嚼咽下,而后倏地站起身来。
“娘,我饱了!”
柳锦瑟闻声回过头来,看着桌上还剩着大半碗的白米稀粥,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才吃了这么点?”
“早上没胃口。”柳沧海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说罢,他还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您把东西放下,我来收拾吧。”
说罢不等柳锦瑟反应,柳沧海上前把柳锦瑟连拉带求地拽到了桌旁坐下,自己则是蹲下开始清点包袱里的衣物与被褥。
坐在桌子旁的柳锦瑟狐疑地眨了眨眼,端详着一脸认真神色检点着行李的柳沧海,而后挑了挑眉,拿过儿子喝剩的那碗热粥就小口地喝了起来。
“那把剑不要忘了。”
“放心吧娘!”柳沧海扬了扬脑袋,笑道,“我就算把自己忘了,也不能把它忘了!”
此刻的长扬剑还躺在柳沧海的床上,而柳沧海的脑海里就跟装了实时定位一样,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它所处的位置。
长扬剑是一把钢锻长剑,剑身锐气逼人,如临寒渊,剑柄则是暗沉木色,无所雕饰,古朴素雅,木质的剑鞘上也并无花纹,上下系着用来背负的绑带,只在剑鞘末端有寒铁打底包裹。
整把剑算上剑柄要有个百来公分,都快到柳沧海脖颈一般高,然而抱着它睡了一晚上的柳沧海却丝毫没有觉得硌着或者碍事,反倒是睡得挺香。
就是柳沧海睡前还在思考那受剑之时在自己脑子里出现的“钢锻九转铸我骨,苍火十世照我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觉得有较大可能指的是这柄长剑的锻造工艺,钢锻九转是说这柄剑被反复锻打了九次才铸造出来,而苍火十世大概指的是退火功序?
不过这些目前只是猜测罢了,看看今后有没有机会问问师父。
柳沧海今天早晨起来又掂了掂这长扬剑,才发现这把剑着实不轻,而自己昨天愣是拎着这快跟自己一般高的长扬剑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甚至还拔剑扑腾了两下,只能说不愧是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有一股使不完的牛劲儿……
正寻思的当口,远方的天际已是显出一抹鱼肚白,一声鸡鸣传来,已然是将近寅时了,正值阳春三月,到了这个时候,天亮的就特别快,再等到卯时,太阳就会从地平线上露出头来,让阳光照射大地。
“等上了山,就老实听你师父的话,不让你下山就不要下,缺什么东西就让上山砍柴的叔伯们捎个信下来,娘给你置备。”
柳锦瑟喝下最后一口热粥,将碗中的米粒扒拉干净,冲柳沧海说道,“记住娘跟你说的话,好好学本事,三年五载也好,八年十年也罢,跟着你师父,一边学本事,一边学做人,将来也好自己出去闯荡。”
“都记下了。”柳沧海点点头,正色道,“孩儿不会让娘失望!”
“娘哪里有什么失不失望,说到底,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实在受不了苦,就回家,娘带你去城里找个教书先生……”
柳沧海摇了摇头,说道:“天下就没有不用吃苦就能成功的事,放心吧,娘,一些辛苦而已,我吃得下。”
母子二人聊着聊着,窗外已是天光乍亮,虽然屋外的房檐瓦舍依旧罩着如同一层薄雾的暗色,但走出门去,已然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小院的院门被轻轻推开,背着行囊的柳沧海怀里抱着剑,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尚且冷峭的一缕晨风刮来,让他禁不住又把怀里的长扬剑又抱紧了一些。
柳锦瑟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颇为担忧地念叨:“真不用娘送你上去?”
“不用,不用,没必要,娘,天马上就亮了。”
“你自己认得路?”
“嘿,老松山上就一条让人踩出来的山路,我还能走错不成?”
说罢,柳沧海紧了紧身后的包袱。
“娘,您就别担心了,等我到了遇上砍柴的陈叔或者王伯,会让他们捎信回来的!”
“对了,还要告诉铁头以后不能经常给他讲故事了,等我回来再把一本书的故事讲给他听。”
“好,娘会替你转告,你一个人一定多多注意安全。”柳锦瑟见状也就不再劝说。
“嗯,那我走了,娘!”
柳沧海朝前迈出一步,回首朝着自家娘亲挥了挥手。
“注意安全——”
柳锦瑟倚在院门旁,注视着自家儿子时不时回头张望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逐渐隐入老松山下的一片朦胧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柳沧海的背影,她这才回到院中关好了门,手掌按在沾染着晨间朝露的木门上骤然感叹一声。
“孩子长大了,长大了啊……”
…………
柳沧海抱着长扬剑,脚步轻盈,一路上跟不少已经出门劳作的村民打着招呼,虽然才隔了一晚,但众人显然都已经对柳沧海身上发生的事有所听说,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也会唠上两句。
无外乎就是让他跟着师父好好学,那位老师父看上去就是像有大能耐的,要把握住,柳沧海自然都是点头应下,还有一些婶子上来塞了些果干小食,更有甚者直接端了碗面汤出来,面汤上还飘着两三肉干,让他喝完再走。
柳沧海只把果干接下,面汤没有要,连连道谢只说时辰上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