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讲述了一个令人疯狂的故事。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个故事不仅很长，而且里面出场的人物极多，人物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叙述方式也经常发生变化，有时讲着讲着里面就借着某个人物的口吻道出了另外一个故事，甚至还掺杂一些以倒叙方式展开的回忆，颠三倒四，听得莫方头痛不已。

    自从铭刻星纹，莫方感觉头脑是真的好用了不少，一句话听过后很容易就记了下来，一开始他在记忆的同时还在琢磨故事里的内容。可未曾想这故事邪门得很，越听越迷糊，最后只大概听出那似乎讲的是苍穹卫某次执行任务的经过，别的就稀里糊涂了。

    莫方感觉到事情不妙，于是趁着还没彻底糊涂，当机立断抛掉原来的想法，不去管那些情节道理，一味硬着头皮强行记忆。

    这一段故事，中年男人足足讲了半个小时，停下来的时候，莫方几乎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

    由于担心时间长了自己会忘，他马上开始了复述。

    虽说有点磕磕绊绊，但他还是成功复述下来了，只不过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乎是中年男人的两倍。

    “还算不错，比方才体能测试的结果要好。弄错了一些细节，但毕竟复述下来了，说明能力适应的很快，你之前应该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淡淡评价了一句。

    但还未等莫方高兴，那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方，提出了第二个要求：“那么下面请你告诉我，在刚才我讲的故事里，谁是杀人凶手？”

    “这……”

    莫方怔然，几十个名字在脑海里飞来飞去，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啥玩意？谁是凶手？完整复述一遍的要求就已经很变态了好不好，竟然还要我分析案情？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也没多想，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呃，这个……我不知道。刚才只顾着记忆情节，没去想里面说的究竟是什么。”

    “嗯，即时记忆能力良好，并行思考能力有限。”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字，密密麻麻。

    他将纸递给莫方，莫方发现那上面写着的正是男人方才讲述过的那个故事，可段落的顺序明显是错的。

    “你现在根据这上面写的来回答我的问题。”男人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谁是凶手？”

    “有事先写好的就不怕了，”莫方飞速浏览手上的故事，“顺序有点不对劲，不过都是小问题！”

    莫方一目十行，大脑转得飞快，这种思考速度放在过去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如此一个错综复杂的故事，落到他的眼里，抽丝剥茧，没过多久就理出了眉目，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嘶~没搞错吧？”

    莫方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对，没问题，凶手就是他！”

    他随即面向中年男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凶手是四队队长王右山！”

    “五十六秒。”中年男人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快。”

    他接着问道：“理由呢？”

    “嗯，主要有三点……”莫方略作回忆，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不错，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中年男人语气轻快，“你答对了！”

    莫方沾沾自喜。

    但男人并没有给莫方留下得意的时间，继续追问：“先别得意，再告诉我王右山的行动过程。”

    莫方眼皮一跳，迅速收拢心思，将注意力移回那几张纸，片刻后整理出答案，回复道：“是这样……”

    “问题不大。”男人瞥了他一眼，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告诉我除王右山外另外两名嫌犯的行动过程。”

    “嗯，应该是……”

    “接下来复述三支小队的调查过程。”

    “按职衔从高至低的顺序排列事件涉及的卫所人员。”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问，所谓的思维能力测试也终于告一段落，不同于之前的体能测试，中年男人给出了一个总体上来说相当不错的评价：“即时记忆能力良好，并行思考能力有限，有优秀的逻辑思维能力，反应速度较快，擅长信息处理。”

    年长护士将上述所有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好，进行最后一项，”清婆婆顿了顿手中拐杖，“该换地方了。”

    说完，老人家径直朝空地正中央走了过去，另外三人紧随其后，莫方不解其意，但还是快速从地上拾起外套，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随众人来到空地正中。

    就见清婆婆用那根拐杖在地面上扫了几下，拨开几丛杂草后露出了下方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孔，虽说知道必有玄机，但在莫方眼里那分明就是个老鼠洞。

    莫方走在最后，瞧见清婆婆向后退了半步，将龙头拐杖一下插进了那个孔洞。

    在莫方惊愕的目光中，龙头拐杖上浮现出一道道飘逸的纹路，随之响起的还有一连串机括运转的咔嚓声，在声响中清婆婆面前的那方地面一分为二，滑向左右，露出一条一米来宽的幽深缝隙，通向地下。

    清婆婆未作停留，缝隙开启后直接走了进去，其余几人随后跟上，莫方自不例外，小心翼翼地张望几眼，咽了口唾沫，也走了下去。

    缝隙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阶梯，莫方估计至少也得有数百级之多，倾斜向下，两侧石壁上嵌着数以千计的萤石，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犹如星空。

    阶梯漫长且幽暗，莫方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要不是其他人刻意迁就他的速度，他早就不知被落到哪里去了。

    这一段路，在莫方的拖累下，众人足足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尽头，尽头处是一条笔直的长廊，不过却要明亮得多，两行元明灯一路向前，洒下的光辉覆盖了每个角落，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早有身穿黑色正装的苍穹卫等候在长廊入口，见众人走下台阶，迎面走来，共有五人，有男有女，为首者走到近前，将右拳置于左胸之上，同时微微躬身，向清婆婆行了个礼。

    清婆婆颔首示意，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页文件递给对方，吩咐道：“打开静室，我们要进行催眠。”

    “明白。”

    为首者点头应下，随即转身向长廊内部走去，另外四名苍穹卫则走到莫方几人身边，除了清婆婆外，每个人的身旁都跟了一个。

    走在莫方身旁的是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表情清冷，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与莫方心目中的女侠形象不谋而合，气质上亦与庄霜月有些相似。

    莫方忍不住，不禁偷着多瞥了几眼，却没曾想被对方发现，用目光狠狠地剜了他一下。

    莫方噤若寒蝉，匆忙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长廊内部。

    长廊两侧有许多房间，标有不同编号，每扇门都极为厚重，由精铁打造，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凛凛寒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经过那些房间时，莫方总觉得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心里始终毛毛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直抵内心深处的吸引，不断令莫方产生探索门后事物的冲动，他极力压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心只想快点通过这条邪门的长廊。

    百余步后，他终于走到了长廊尽头，一个“丁”字路口，一扇石门就立在正对长廊的位置。

    那名苍穹卫主事者取出一把青铜钥匙，将之插入石门上的锁孔，缓缓转动。

    厚实的石门被推开，一间石室出现在门后，但出人意料的是，偌大一个屋子，除了地中间孤零零摆着的一个蒲团，竟然什么都没有。

    “进去吧。”

    清婆婆说着步入门后，那名中年男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而肌肉壮汉以及年长护士却留在了门外，和那几名苍穹卫成员待在一起。

    莫方走进去，内心骤然平静下来，诸般杂念不翼而飞，脑中一片空明，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近乎消失了，只想睡觉。

    石门在莫方进入后就被外面的人关上了，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室内落针可闻，更增添了莫方入睡的念头。

    莫方竭力保持清醒，接着便听到清婆婆对他说道：

    “莫方，去坐在那个蒲团上。”

    “哦。”

    莫方浑浑噩噩地答应着，走到蒲团处盘坐下来。

    困意更明显了。

    “闭上眼睛，放松。”清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方依言闭上眼睛，却蓦然感到一阵恍惚，随即，嘶吼声于耳畔轰然炸响！

    他心中一紧，立时睁开双眼，却发觉一切都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