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武臣之责
“启奏圣上,微臣不才,微臣愿为圣上收回汉唐故土,为我华夏打出大大的太平。”
中军大堂之中,卢象昇神情坚毅地站起身施以军礼。
“愿为圣上收回汉唐故土,为我华夏打出大大的太平......”诸将呼隆一声齐齐站起,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大堂。
“诸君有此志气,朕心甚慰。”王战向诸将微微点头,“诸君要记住,今后,可以怪任何事,唯独不能怪敌人太强大。要怪,就怪自己太软弱。败了不要紧,连败了十年也不要紧,只要志气不衰、卧薪尝胆,我大曌一定会把一切都赢回来。”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我大曌皇帝带领汉家百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光复华夏天下,建立了大曌,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难道到了朕这反倒要讨好他们了?朕前段时间已经说过,一味地招抚,就是以肉饲狼,肉尽而狼必食人。我大曌决不能拿百姓的血汗养着这些贪得无厌的白眼狼。娇惯,只会让这些畏威而不怀德的狗东西胃口越来越大,行事越来越跋扈。你们身为朕的门生,身为华夏干城,对于所有的外敌,一定要牢记:可以胜,可以败,就是不能和;一息尚存,战斗到底,这是你们唯一的责任。要相信,坚持下去就是胜利。”王战话语中透出逼人的战意。
“朕的话,你们要牢记,你们要把这些话传达给你们的部下、传达给将来更多的部下、传达给你们的子侄后辈。”王战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会议长桌上。
“在此,朕要特别强调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华夏最惨痛的时候,并不是遇到了强大外敌的时候,而是汉、晋之时以泱泱大度令诸胡内迁进入华夏腹心之地的时候。汉、晋强盛之时还好,他们个个笑脸友善;而后来当华夏内乱、衰弱的时候,诸胡立刻露出狰狞面目,自我华夏腹心中作乱,鸠占鹊巢,以鹊为食。神州陆沉,百年丘墟,惨不忍言。”
“所以,你们切记,对敌人的仁义,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能教化令其华夏之,则华夏之。若未能令其与我等一同尊崇华夏道统,却令其内迁,那便犹如体内植入癗疠痈瘤——本无病痛,却取癗疠痈瘤植入自家腹心,实乃自取灭亡,愚蠢之极。你们记住,我华夏永远不能把不尊崇华夏道统的异族迁入华夏版图,那不是仁义,是愚蠢,是自取灭亡。若他们愿意和平相处,我华夏可以与其互通有无、一起富裕,让他们在他们自己家里把日子越过越好,但绝不能把我们自己的家园让给他们,绝不能主动请鸠来占鹊巢,这等自取灭亡的蠢事永远不能干。”王战一遍遍的沉声重复强调着最重要的东西,继而高声问道,“你们记住了吗?”
“回秉陛下,永志不忘。华夏家园,绝不容鸠占鹊巢,绝不拱手请人入主......”诸将齐齐回应。
“永志不忘,很好。今后,有无穷的征战等着你们,有人会流血,有人会埋骨他乡,但是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我们。我们会给后辈子孙打出一个大大的太平。”王战的声音如沉雷一般回荡在大堂,“朕借用前辈的两句诗,改上一字,送与诸君——征蓬出汉塞,从此无胡天。”
......
“斗争中求太平则太平存,退让中求太平则太平亡。”
“可以胜,可以败,就是不能和。”
“一息尚存,战斗到底。”
“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征蓬出汉塞,从此无胡天。”
......
皇帝说过的许多话语回响在脑海中,万岁山大堂中呼吸声渐渐粗重,诸将心中热血翻涌,升腾起从未有过的豪情。
大曌的武人,差不多近二百年没有这样的豪情了。
徐达、常遇春、蓝玉,哪个大曌的武将会不向往这些前辈呢?
可是大曌武人的地位愈发低下,土木堡之变后,在朝堂中久已失去了武臣的声音。近十年,在萨尔浒之战后,武臣更是抬不起头来。文官贪墨、武将克扣、缺粮少饷、甲械低劣、士气全无。如今守城不失就算是大捷,前辈们何曾这么窝囊?
现在好了,天子如此善于练兵,更是精通格物实学,造出坚固的铠甲、精良的铳炮,更有宁为玉碎的战意、用意深远的伟略雄图,大曌、大曌的武人定要扬眉吐气。
由文转武的卢象昇同样是呼吸加重,心潮汹涌。他知道自己选对了,这样的时世,有这样的皇帝,自己选择成为武臣,定会青史留名。看着寰宇图上皇帝亲手涂红的大曌疆域,他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知道,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绝不是自己的终点;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超过卫、霍之功业,彪炳千秋。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向着圣人所描绘的大同之世前进,此为人族应该追求的长远之道、理想之道。但大同之世眼前并未实现,几千年来也未曾实现过,将来什么时候能实现朕也不知道。但是朕知道,只要这世上的人还有私心杂念、只要这世界还没有大同,那天下百国万族就只能是互相竞争的淘汰赛,天下虽大,胜利者却只能有一个,最多是几个。小富即安、不思进取的结果就是给敌人发展壮大的机会,给敌人超过自己、毁灭自己的机会,下场就是张士诚那样。”
稍停了一下,王战继续教育自己的将军们。
“虽然事涉太祖,但也不必讳言,虽然最后赢的是太祖,但张士诚在某一段时间里就是比太祖他们更强大。张士诚败就败在小富即安、不思进取。太祖、成祖胜利就胜利在坚韧不拔、一往无前、永不停步,直到把敌人彻底消灭,或者变夷为夏——就像最早来投的恭顺侯一部,认同华夏,认同华夏道统,放弃了杀戮抢掠的习惯。恭顺侯虽不是汉人,却完全可以称为华夏人,完全是我等的自家人、自家兄弟。”
“对于我华夏来说,向来讲究仁、义、礼、智、信,但你们身为武将,一定还要记得,我华夏还有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只有仁义,没有勇和严,国家必亡。”
“对于那些寇掠我们的部落,诸位大臣仍然不喜大肆杀戮,其实朕也不喜,所以对于他们,我们也不能忘记仁义二字,但同时,也决不能忘记勇、严二字。”
“所以,对于他们,对于我华夏,只有三条路:其一,不愿意接受华夏道统教化的,可以像匈奴西迁一样离我们远远的,各自安好;其二,愿意接受华夏道统教化、学习华夏圣人典籍、与我们一样信奉圣人的仁爱忠恕之道、信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则可以成为堂堂正正的华夏公民,就像当年融入华夏的部分南匈奴,就像魏孝文帝之后融入华夏的鲜卑,就像成祖收下的恭顺侯,都可称之为华夏人,都是我们不分彼此的自家兄弟。”
“尔等切记,与前两条路对应的,其三,便是五胡乱华之时的鲜卑、羯、氐之流,他们不是华夏,而是华夏的死敌。他们既不愿接受华夏教化,仍然信奉尔虞我诈、弱则卑服、强则侵叛那一套,又不愿意远离华夏,这样的部落将来壮大起来则必然南侵华夏、必然屠戮我华夏百姓,对于他们,我大曌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诛灭一途,此乃天理——几千年的史实就摆在那里,不诛灭他们,他们就要屠戮我们,我等总不能坐视他们壮大、然后再来屠戮华夏百姓。”
“诸君想想,对于这些部落,对于我华夏,除此三条路,还有任何其他选择余地吗?”
王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暂时停下,留给众将思考的空间。
大堂中只剩下呼吸声,众将静静地思索着皇帝的话。他们越想眼睛越亮,因为他们找不出第四条路,他们再次感到眼前就是明主。
“先贤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得再透彻一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此便为天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便为人道。于芸芸众生而言,天道实是迎面而来的逆流,绝不会呵护任何人。天道在前,人道迎之,明天道而行自强不息之人道,博逆流而奋进,此为长存之道。违背此道,便是自取灭亡。我华夏若要在未来实现天下为公的人道最终理想,必要先在眼前物竞天择的天道大潮中勇立潮头,绝不能倒在半途、淹没于潮水。”
盏茶之后,王战再度语声铿锵。
万岁山中军大堂内,众将无一丝声息,天道人道,震撼心头。
一旁单独有一张桌案的刘若愚疾书不停,若是此时有擅书者观看刘若愚写出的字体,定然能够看出书写的人心情是不平静的,只是必定看不出内容是什么,那是只有刘若愚自己才能认出来的独有的速记草书。
......
“今日听圣上之言,方知太平真意。臣,愿为圣上征战四方,誓为华夏扫平强敌。”静寂中,卢象昇猛然起身,捶胸施礼,朗声大喝。
“愿为圣上征战四方,誓为华夏扫平强敌。”
诸将声嘶力竭的誓言回响万岁山。
......
京城中,皇城城墙外,与大曌皇宫遥遥相对的有一片宫殿群。
其中正对着皇宫东华门的一片宫殿,若是从高处俯瞰,竟然是占地接近二百亩的一处阔大府邸。这一座府邸差不多就占了这片宫殿群的五分之一。
府邸内有高大巍峨的主殿,主殿后面还有寝宫。府邸的东西两侧是长长的回廊,贯穿南北正殿的中轴线两侧还对称布置有配殿,围绕着主殿还有四座副殿,整座府邸是华夏典型的廊庑院,方正、庄严、宏大。
宫殿周围各种亭台楼阁数十处。寝宫之后更有占地甚广的花园,花园中两座湖池。凭临池畔,南有更衣亭,北有梳妆楼,草木葱茏,亭台水榭曲径通幽,一步一景,极尽巧思。
在花园中,随着脚步的移动便会发现,这广大的花园居然是三种风格,南园精巧、北园雄奇于此交融。三种风格之间虽有区隔,却并不生硬,花墙上开着的各色花窗,或如满月,或如折扇,或如碎玉,使得人未至景前而景已入眼帘,令得景色变换风轻云淡,不见丝毫烟火气。
身处其间,如同处于山下草庐,远眺有嶙峋青山,濯足有粼粼碧水,草树湖石,层层叠叠,悠远无尽。
一切一切,显然都是出自园林巨匠之手。
若是有人前来正式拜访,街面的正门五进三间,雕梁画栋,朱漆鲜亮,台阶高耸,门扇扩大。门扇上镶嵌着七纵七横四十九枚鎏金大铜钉,铜质鎏金兽面门环,尽显富丽庄严。
门外,宫殿群前面的街路宽敞至几乎可称之为广场,足够摆下千军万马。
门内,迎面就是琉璃砖砌成的九龙影壁,阔大影壁上四爪金龙飞腾宛转,竟是皇家气象。
九龙影壁后是方圆十余亩的外院,四周苍松翠柏。穿过这院子,过二道门,在府邸外远远就能看见的高大主殿迎面而来。
与皇宫中的大殿一样,此主殿坐于汉白玉台基上,四周汉白玉栏杆环绕,雕工精美,殿门正上方一块匾额:承运殿。
就在这般恢宏富丽的府邸中、大殿内,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凝眉徘徊,口中似是在喃喃自语:
“......我将来还能见到华夏故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