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

第十二章 救人

    《十玄传说》第十二章救人

    我见自己只使了八成“涅阳神功”就有如此效果,不由有些欣喜,当即冲入人群,展开“百家鸣云拳”,指东打西,杀得一众家丁惨叫连连,无人是我一合之将。

    尚修文惊怒道:“全都给我散开!”众家丁闻声四下散开,我趁机背起纪寅陌,问道:“还能走嘛?”

    纪寅陌咬牙道:“谢小兄弟,在下能走!”

    我还未答话,背后劲风忽起,知是尚修文到了,不待他近身,斜斜跨出一步,瞬间脱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尚修文虽然功力高出我一些,但论起轻功身法,“七禽逍遥游”趋退若神,乃天下第一,即便我背了个人,尚修文一时间也无法赶上,我出拳如风,再打到两个家丁,趁势冲出门外,想着采蘩客栈在东北方,怕被这些人追上,就向西南方掠去,转了两个巷子,这才绕回采蘩客栈的后门。

    我悄悄上楼进入房间,才把纪寅陌放下,只见他脸色煞白,伤口开始渗血,我连忙自行李中找出金疮药,给他包扎好伤口,再以“涅阳神功”助他推宫过血,一炷香的时间后,纪寅陌的脸上才恢复点血色,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多谢叶少侠救命之恩,只是在下与叶少侠素昧平生,叶少侠为何要这般舍命相救……”

    我知他怀疑我的动机与目的,掏出柔涤玄赠我的“浮云令”递给纪寅陌,笑道:“在下与涤玄公子,濯清小姐曾经有过数面之缘,承蒙涤玄公子错爱还曾以‘浮云令’相赠,而且我也看不惯朱家如此横行霸道,所以纪统领不必客气,统领的伤势并无大碍,估计有个七八日就彻底痊愈了!”

    纪寅陌一见“浮云令”便要躬身下拜,被我拦住,道:“纪统领为何行如此大礼,在下愧不敢当!”

    纪寅陌道:“在下惭愧,叶少侠为朋友之义出手相救,在下却怀疑叶少侠的意图,还望叶少侠原宥!”

    “哪里哪里!”我道,“纪统领身负重任,谨慎一些也是正常,眼下朱家吃了亏,为了避免遭到柔云世家报复,他们绝不能让我们安然离开采薇镇,查到这里来只是时间问题,纪统领如果信得过在下,咱二人互换衣服,我去引开他们,再回来助你脱身。你看怎样?”

    “不行!”纪寅陌眉头微皱,“叶少侠轻功虽然神妙,但对方占据地利,人手又多,此举太过危险,纪某不能连累叶少侠,否则也无法跟玄公子交代……”话未说完,我出指如电,连点纪寅陌三处穴道,道:“纪统领,在下这三指功力浅薄,半个时辰之内便能自行解开,得罪了!”说完脱下纪寅陌的外衣,与自己的长衫换了,并将寅虎令牌与纪寅陌的长剑挂在腰间,道:“纪统领稍待,在下去去就来!”说完打开后窗,见街上没什么人,便施展轻功跃出窗外,用脚勾住屋檐,将窗关上,翻身上了屋顶,踩着青瓦向西飞奔,只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自下方传了过来,我运起“只眼通天术”,凝神查看,原来是尚修文引着几十号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眼看就要搜到采蘩客栈,我灵机一动,脚下运劲踩碎几块青瓦,发出“嘎啦”几声轻响,远处的尚修文耳朵一动,抬头往上看来,我故意露出身形,只听尚修文高喊:“贼子在屋顶,快去抓住他!”

    众家丁朝着我的方向跑过来,但大部分人轻功有限,所以只能呼喝着去找梯子,只有尚修文纵身而起,脚踏窗台跃上屋顶,前来抓我,我既然要扮重伤的纪寅陌,自然不能全力奔袭,幸好自己“七禽逍遥游”已经大成,姿势分合由心,固然可以使得飘逸俊秀,也能够用的丑陋笨拙,我此时脚步踉踉跄跄,看似随时要倒,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对方的抓拿,这一路追一路逃,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条街,只听尚修文朗声道:“纪统领‘流水所及’的轻功,实在是俊的很哪!只是不知以你的伤势,还能坚持多久啊?”

    我脚下故意一缓,咳嗽几声,尚修文眼见有机可乘,纵身赶上,我只觉身后劲风忽起,反手打出一拳,只觉对方爪上劲力不凡,我故意装作虚弱不堪,借力退出数步,加上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尚修文根本发现不了我的真面目。

    他见我伤情加重,愈发志得意满,手上加力,爪影变幻,连下数记杀手,我以“百家鸣云拳”中的“青云拳法”堪堪接住,接到第八招,我卖个破绽,转身退出三步,趁机拔出长剑,突出一招“天柱入云”,狠狠刺向尚修文小腹,尚修文把我当做了纪寅陌,而且见我自始至终使得都是柔云世家的“青云拳”,即便拔出长剑,也不外乎是“出云剑法”,哪里料到我会突然使出华岳派的“天子望岳剑”,这一剑既快且狠,又是奇峰突起,宛若毒蛇出洞,总算他也是成名高手,危急之中疾使一个“铁板桥”,这才勉强避免被开膛破肚,但还是被剑锋划伤了胸腹之间,溅起一溜血花。

    尚修文死里逃生,脸色变得煞白,像见鬼一样的看着我,我长剑横摆,做个“峻极横空”的起手式,尚修文受伤虽轻,但已被这神来之剑吓破了胆,顾不得包扎,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此时夜幕降临,我借着“只眼通天术”的夜视之力,专挑黑暗的地方走,七拐八拐才绕回到采蘩客栈,左顾右盼,发现无人跟踪埋伏,这才进了客栈,先去马棚看了看拔韧,见它被照料的很好,又觉得肚子有些饥饿,便去柜上使了些钱打发伙计出去买了几个小菜。

    便上了楼,一推房门,便心生警兆,却见一点寒光,悄无声息直扑我的面门,快的我都来不及思考,身子倏地后仰,避开这道寒光,脚下同时发力,就这么平平移出一丈开外。在这顷刻间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寒光是一柄墨玉般的匕首,没有一点光亮,更无丝毫劲气,若非我有夜视之能,同时练就“玄同大法”,能够感知杀气,恐怕此刻已经中招了。

    只见匕首刺出后没有追击,我心中一定,纪寅陌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叶少侠吗?”

    我急忙答应了,同时挺身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头冒冷汗,定了定神跨门进屋,笑道:“纪统领恢复的好快!若非在下反应及时,恐怕无法站在这里了!”

    纪寅陌拱手道:“实在对不住,我疑心太重,以为有人偷袭,不过叶少侠也有些盲目,且不说行走江湖要有必要的警觉性,如果我已经被尚修文抓住,他们倘若埋伏在此,叶少侠如此鲁莽,岂不要糟?”

    我练就“三心玄同诀”,对于危险的警觉性远远高于常人,所以也就没有注意这些,此刻想想纪寅陌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里面的人是“化境入微”的绝顶高手,气劲杀意丝毫不露,我即使有“玄同诀”傍身,也难免出现疏漏,但高手对决,毫厘之差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实在太浅,想到这里急忙整容一揖,道:“纪大哥教育的是,小弟初出江湖,难免有些鲁莽,还望纪大哥多多担待!”

    纪寅陌点点头道:“那我就托个大,称你一声叶兄弟,叶兄弟虽然初出江湖,但是武功高强,应变神速,更难得的是没有丝毫的骄狂之气,实属难得。”

    我连连摆手:“纪大哥太过奖了,对了,大哥的伤可好些了?”

    纪寅陌道:“多亏叶兄弟与我推宫过血,叶兄弟内功精湛,在下的伤好了许多,即使遇到敌人,自保逃走应该没有问题,既然你能安全回来,想必已经甩开尚修文一行人了吧!”

    我将对付尚修文的经过一一说与纪寅陌知晓,他听后脸现讶色:“尚修文号称广宁府第一高手,擒天手与袖手旁观刀法均有独到之处,当年大漠当中,为保护朱家主人朱由钦,以一柄‘青萝短刀’连败大漠沙盗‘疾风十三骑’,立下赫赫威名,同时获得了朱由钦的绝对信任,才成为朱家的大总管,今日竟能被你一剑刺伤,叶兄弟剑法极高,心智过人,纪某佩服!”

    我笑道:“纪大哥,你赞的我也够了,其实这次能够伤到尚修文,也多亏了我师父的‘百家鸣云拳’,若无这门武功,那在下纵有通天手段,怕也无甚用处!”说完又将老师创出“百家鸣云拳”的始末细细说给纪寅陌知晓,纪寅陌听罢长叹一声:“没有想到叶少侠与尊师竟与柔云世家有如此的渊源,看来是我纪寅陌命不该绝!”

    我道:“纪大哥,想尚修文受伤虽轻,即使整顿人马来搜,但弄不清虚实的情况下,最早也得明日,而且他见我行有余力,料想我会离开采薇镇,即使设伏也会在你去华家的路上,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在此休养三日,一来大哥的伤势还需要恢复,二来过上几日朱家人马的搜索兴许会弱上许多,即使仍在搜索,也会变得疲惫不堪,到时我们以自身之有余去应对对方的不足,胜算可能会高一些。”

    纪寅陌沉吟半晌,道:“尚修文这次敢对我出手,就绝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一旦我将此事禀报宗主,那么就算楚王爷也保不了尚修文,而且你有所不知,刘大哥曾对我说过,朱家除了尚修文,还有一个厉害人物,名唤林青时,此人精擅藏匿隐形与追踪暗杀之术,一身暗器防不胜防,虽说尚修文号称‘广宁府第一高手’,但刘大哥私下里揣度,这林青时的内外功夫,恐怕还在尚修文之上,当年林青时因为暗杀户部尚书蔡攸,被当时的禁军统领秦文海撞上,林青时暗杀功夫虽然高明,但又怎么会是禁军第一高手的对手,在秦文海手下苦苦撑了二十招就被打成重伤,恰巧被当时在楚王府做客的朱由钦救下了性命,又说动楚王爷想办法让秦文海罢手,林青时感激之下,发誓为朱由钦卖命,从此与尚修文一起,成为朱由钦的左膀右臂,我方才故意试探你,也是为了让你知道,朱家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只不过这次林青时没有出现,让我有些意外,否则,今日纵然有你相助,我恐怕都难以全身而退。”

    我点头称是,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我问的清楚,是客栈伙计带着酒菜来了,我开门将伙计迎进来,对纪寅陌说道:“纪大哥,来来来,先吃饱喝足再说。”说完与伙计开始布置酒菜。

    就在此刻,我脊背没来由的一阵发冷,却想不出原因,细细查看那正在摆酒菜的伙计,也没有看出异样……

    等等,我自从练成“只眼通天术”,就会不由自主的去观察任何事物的细节,此刻仔细一看,只见这个伙计的发际线稍稍向后移了些,衣服露出来的内衬也变了样式,而且身上鼓鼓囊囊的,似是塞了什么东西,联想到纪寅陌方才提起的林青时,不由疑心大起,当下表面不动声色,却将精气神全部放在这个伙计身上,同时背过身去,给纪寅陌使了个眼色,纪寅陌会意,哈哈一笑,借机站在门边,与我形成夹击之势。

    刚要对这伙计下手,我心脏突的一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背后三丈处隐隐约约的传来,就在这瞬间,我脑海中极速闪过数个念头,明明眼前这个伙计有可疑,为何这感觉会从身后传来,要知道身后可是窗户啊,可这念头只是一瞬,我就选择了相信“玄同诀”的判断,左手猛的推开纪寅陌,右手顺势拔出长剑,使招“长虹贯日”全力刺向雕花木窗,与此同时,木窗倏地打开,数十点寒星凌空射来,我手腕一抖,变招“云海玉盘”,剑光嚯嚯,纵横交织,恍若一个硕大玉盘,将这数十点寒星尽数挡开,不待我再做反应,一名黑衣人手握短刀紧随其后向我冲来,倏忽间竟连下八记杀手,我剑势不停,批亢捣虚,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才将这八刀安然接下。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只在眨眼之间,但却无比凶险,我已试出此人功力高过我一些,但不会太多,正想招呼纪寅陌从旁夹击,却见那人一个倒纵,瞬间翻出窗外,数息间就失去了踪迹,我跑到窗前,运足目力向窗外望去,只见路上静悄悄地,连个人都没有,只得收剑关窗,又拖过一个柜子,将窗户顶住,这才转过身来,只见那个伙计已吓的瑟瑟发抖,跪倒在地,我望向纪寅陌,只见他缓缓点头,我明白方才那个黑衣人就是林青时,忙问道那个伙计:“你别害怕,我且问你,为何要换内衣呢?”

    那个伙计结结巴巴的说:“公子爷您给…给了…了我钱,我准备去买酒…酒菜,忽然出现一个人,说…说是给我十两银子,让我把内衣…衣换成棉衣,还给我把头发剃…了剃,我见有钱赚,也就答…答应他了……”

    我与纪寅陌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后怕,对方知道我与纪寅陌十分细心,他故意设计让伙计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自己却躲在窗外伺机暗算,若非我最后关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几乎就与纪寅陌一同丧命了,此人精擅藏匿隐形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这份心智,看来以后自己要万分小心才是。

    我与纪寅陌说道:“大哥,林青时一击不中,暂时不会再出手,今晚我们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他们肯定埋伏在华府周围,一旦尚修文与林青时联起手来,以大哥目前的伤势,咱们恐怕无法讨得好去,而且他们已经知晓我假扮你……有了,纪大哥,你若信得过小弟,不妨带上我的长剑,公然骑马前往华家,只是形容上需要遮掩一下,除了外套之外,发带,靴子都换上跟我一样的款式,而且长发遮面故意让他们看不出容貌!”

    纪寅陌有些疑惑:“他们已经知道你可以假扮我,一旦见到我公然上街,他们不会想到是我本人吗?”

    我摇摇头:“我看不会,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已然知晓我曾假扮过你,既然你送的信十分要紧,他们以己度人,料定我们行事谨慎,绝不会再行险,纪大哥你一出现,他们就会认为我不怕朱家埋伏,继续假扮你,我对尚修文与林青时都有一拼之力,而且身怀柔云世家、静笃宗、华岳派三家的武功,在没有弄清楚我的虚实之前,他们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若我所料不错,纪大哥给华家送的信,不只是一张纸那么简单吧,这个任务,非纪大哥本人无法完成吧,而且,尚修文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纪寅陌惊诧道:“兄弟如何得知,不错,我柔云世家在传递消息方面有自己的独特法门,重大消息只有十二统领本人以独门方法传递,这事江湖上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以尚修文之能,与刘大哥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想必也瞒不过去,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为了抓我,不敢与你动手,为防万一,恐怕也不会让我轻易进到华府之内,华家主人华云龙虽然厉害,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与朱家发生冲突。”

    我笑道:“纪大哥莫急,这只是其一,其二,我会紧随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小弟的轻功与内功有些不同,藏匿形迹的功夫不在那林青时之下,等到了华府附近,我便现出身形,吸引朱家人马,大哥便可趁乱进入华家。”

    “不行,这办法太过危险,我又岂能……”纪寅陌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大哥放心,小弟的轻功,在尚、林二人之上,而且小弟还有一匹宝马,神骏非常,所以乱战之中,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时间紧迫,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寅陌十分感动,道:“叶兄弟,虽然其中有玄公子与清小姐的关系,但纪某还是十分感激叶兄弟,请受我一拜!”说完就要下拜,却被我拦住,道:“大哥言重了,在下如此做,开始虽然是为了涤玄公子与濯清小姐,但更多的,是与纪大哥投契,而且也看不惯朱家人的所作所为,路见不平罢了,纪大哥无须挂怀!”

    纪寅陌见拗不过我,只得答应了,转身拿出一把黑色连鞘长剑,道:“这是老宗主送给我的‘墨玉剑’,虽比不上那些绝世名剑,但也远胜一般的兵刃,叶兄弟要扮我,需得带上这把剑才行!”

    我恭恭敬敬的接过墨玉剑,拔剑出鞘,只见剑刃漆黑如墨,不带半点光泽,明白此剑神华内敛,最适合暗杀,实在是一柄宝剑,急忙道:“大哥放心,事成之后,定当完璧归赵!”

    纪寅陌摇头道:“不行,这剑是我送给你的,叶兄弟舍命相救,又要为了纪某再度只身赴险,一柄宝剑又算得了什么,你不必再推辞,再说尚修文的‘青萝刀’削铁如泥,非宝剑不能抵挡,而我现在用‘黑水匕’多过‘墨玉剑’,所以此剑给你更适合,你就收下吧!”

    我明白纪寅陌一番苦心,推辞不得,只有收下了。

    是夜很快过去,翌日清晨,我与纪寅陌收拾妥当,稍加装扮,便分头离开了采蘩客栈,纪寅陌骑马大摇大摆的走上官道,一路往济平府赶去,我明白他们只会在华府外埋伏,应该没有多余的人手在路上拦截,便远远跟在纪寅陌身后。

    路上无人阻拦,我们走的格外顺利,我边走边想,自己为何会义无反顾的淌这趟浑水,真的是与纪寅陌投契吗?还是自己初入江湖,想要找些挑战,或者只是看尚修文不顺眼?

    思来想去,不经意间,一个清秀可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数年未见,但她的音容笑貌,还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

    柔濯清,你还好吗?

    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已经进入济平府的钦州城,华家位于钦州城北,自进城门后,我便不再骑马,悄悄跟在纪寅陌身后观察朱家伏兵所在,刚转过两条街,我忽觉有些异样,环目四顾,只见后巷上走来一个白发老人,身着青色武士和服,形容干瘦,面白无须,腰悬一柄油光锃亮的竹剑,正迈着极缓慢的步伐前行,仿佛周围的事物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大周梁国建国以后,日本人虽然大部分居住在东瀛道,但仍有许多东瀛武士与商人在大周梁国其他城市行走,按说看见一个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能让我的“三心玄同诀”有所感应,当非凡俗之辈,可我如何凝神查探,也看不出丝毫异样,只得作罢,可就在这片刻之间,我竟然失去了纪寅陌的踪迹!要知我的“一心二用”在练成“三心玄同诀”后已然熟极而流,一边端详那青衣老人一面观察纪寅陌本该毫无问题,现下竟跟丢了纪寅陌,只能说那老者的气场太强,居然可以影响我固若金汤的精神,好在华府就在前面,我定一定神,深吸一口长气,将身一纵,施展轻功掠上屋顶,往华府奔去。

    头天晚上,纪寅陌教了我柔云世家的轻功“流水所及”,我不记心法,只是学了姿势,然后合以“七禽逍遥游”的身法,尚修文如果看到,便会认为我用的是“流水所及”,加上墨玉剑,就能确认我才是纪寅陌。

    我身形不停,接连跃过三五栋楼阁,眼见华府大门便在前方不远处,耳边忽的传来呼呼声响,阁楼两侧先后跃上四名蒙面黑衣人,手持长刀,身法迅捷,向我追来,我细查之下,林青时与尚修文竟都没有在内,不待细想,刀光霍霍间,八人已攻至我的身侧,我掣出“墨玉剑”,一跃而起,顷刻间向八人分别劈出一剑,八人不料我居然敢抢攻,而且出此怪招,只得由攻转守,这一招“未雨绸缪”出自柔云世家的精妙剑法“疾风骤雨剑”,顾名思义,就是出剑极快,如同狂风暴雨,我用了一晚上才跟纪寅陌学了三招,虽然只有三招,但这每一招至少有三十六般变化,此刻用来抢攻,果然收到奇效。

    我第一招就逼的八人由攻转守,信心大增,顺势斜行向前,身子如风车般旋转起来,瞬间刺出八八六十四剑,乃是一招“威风八面”,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这八人已将这六十四剑全部接下,我长剑刺出后,身形忽前忽后,不停的摇动变幻,长剑横削斜刺,迅捷无方,如同水银泻地,招招攻向敌人要害,这第三招“风摇影动”奇幻无方,将八人的包围圈一气破开,我足下生风,展开“鹿戏”之法,引颈反顾,缩地成寸,在人群之间不停穿梭游斗,八人刀法虽然厉害,但破不得我的“七禽逍遥游”,空占上风,却无法伤及我分毫。

    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之间,百招须臾即过,我以一敌八,虽如泰山压顶,但重压之下,于剑法中的领悟却越来越多,手法、眼力、身法之间配合也越来越熟练,但是我全力施展两门上乘武学,真气消耗极大,再斗下去,倘若尚修文与林青时任意一人现身,别说打了,就连跑都跑不了,估摸这一刻纪寅陌应该已经进到华府,想到此处,情不自禁一声长啸,身子旋转,再出一招“威风八面”,那八名黑衣刀客见状,立马收刀护身,守紧门户,可我这一剑只是虚招,见他们回刀自守,急忙施展“豹纵”之法,一个纵身,便跃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豹纵”式纵跃速度天下无双,但却极耗内力,这一跃几乎用尽了我的全部真气,落地之时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但我自知还未脱离险境,急忙咬牙强打精神,此时八人与我已然隔了一箭之地,纵使轻功再高,也追不上我,正要放下心来,不妨一阵破风声突然响起,抬头一看,数十枚铁蒺藜披风挟电,呼啸而来,我身形陡转,长剑纷飞而出,旋转如盘,刹那间剑光交织,好似一个硕大的“墨玉盘”,将这些铁蒺藜尽数弹开,我暗道好险,这招“云海玉盘”不愧是天下暗器的克星,刚要放下心来,不料尚修文手握一柄青色短刀,已然杀到我面前,此时正值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而尚修文躲在林青时发出的铁蒺藜后面,以至于我的“三心玄同诀”都没能及时发觉,眼见短刀将要刺入我的小腹,不由叫苦不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黄光倏而闪过,“叮”的一声,尚修文的短刀竟被打的偏向一边,从我右腰划过,带起一丝血花,我腰间虽然疼痛,但毕竟逃得性命,不由大喜过望,尚修文一招落空,大为恼怒,大袖翻飞,连下三记杀招,但我得此余暇,深吸一口气,内息回复畅通,顿时精神大震,长剑斜引,使招“玉女引凤”,身随剑走,向后滑出三尺,而后忽然回身出剑,不仅将尚修文的杀招全部化解,而且突出的这招“悬空见性”还能反守为攻,此招脱胎于北岳恒山悬空寺的奇险,配合“玉女引凤”来用,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都是“天子望岳剑”的精妙招数,尚修文到了此刻,也明白我不是纪寅陌,在接下我的“悬空见性”后,恶狠狠的说:“你小子屡次坏我大事,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说完嘬唇长啸,我环目四顾,只见方才那八名黑衣刀客也趁机赶来,方才的连续三剑已经将我残存内力用的一干二净,此时丹田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不由叹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武功,“七禽逍遥游”与“天子望岳剑”虽然厉害,但我内力修为毕竟有限,内力一旦不济,那么有再精妙的武功也无法施展,看来以后在自己内功大成之前,一定要做到量入而出,速战速决。

    虽然现在我连动弹也困难,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墨玉剑斜指于地,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尚修文忌惮我的剑法,并不敢贸然抢攻,那八名黑衣人也只是一步一步缓缓逼近,我抓紧时间,全力运转涅阳神功,意图恢复一些内力,好让自己有余力逃生。

    就在这时,一声轻叱凭空响起,我抬头望天,只见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青色人影,掌中剑光刺目,径直射向尚修文,这一剑凌云飞渡,挟威而来,宛若流星经天,几乎在我昂首同时就已经到了尚修文身前,此刻尚修文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青蒙蒙的剑光之中,避无可避,只得挥刀应战,只听呛嘟嘟一阵响,二人电光火石间已拼了十余招,青衣人有备而来,又是凌空下击,威力奇大,尚修文仓促应战,他的“袖手旁观刀”又是长于暗杀,不适应这大开大合的路数,被逼的连退了七八步,才脱出对方的剑圈,稳住身形之后,脸色变得煞白,胸膛起伏不定,我蒙人搭救,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忙去看那青衣人,却见那人长身玉立,剑目星眉,正是柔云世家的少主——柔涤玄!

    我心下大喜,正要打个招呼,却突然心生警兆,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大叫一声:“小心有诈!”话音方落,一片破风声倏地响起,足足有上百枚倒钩飞镖闪电般扑来,我虽然恢复了些许气力,丹田中却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真气,眼见这些飞镖就要打到柔涤玄与我的身前,柔涤玄却依旧一动不动,我心下焦急,但已无能为力,就在这时,一张黑金纱网后发先至,旋转展开,将这数百枚飞镖尽数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