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的雅致，那样的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的温良恭训。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质言之，每个革命都应该、必须造成一个短时期的恐怖现象，如非如此，决不能镇压反革命的运动，决不能打倒敌人。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革命从不温和。

    而曾伟视为珍宝的这幅画，无疑就是以这样的一种的精神作为基调而绘制的。

    他终于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清醒了一些，带着些兴奋的向沈向春介绍着。

    “这些是我从一家古物店里头淘来的，店里东西很很多，店主是一个包头巾的波斯人，待人很和善，汉话也说的很好。”

    “还有这样的店？店里都卖些什么东西？”

    “哦。店面其实不大，展台里的东西也不多。可是有意思的是，听店主说，他每天会换一批展品，而且每天也只卖那一批东西……大有有缘物等着有缘人的意思。”

    大概是什么销售策略，沈向春想，毕竟要是有人真的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会愿意经常去光顾的。好比是开盲盒，未知的事情等待人去发现，人很少会抵抗的了这样的事情。

    “那您应该会经常去吧？”

    “也没有，只是会在一些比较空闲的时候，或者路过附近的时候去看一看。那边还是比较偏僻的。但是东西真的是古怪的不一般，”他笑着，“果然这些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去做啊。”

    沈向春也陪着笑。看起来这位指挥先生精神已经恢复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边上谈着的三个乐团乐手扮演的人物们中的大腹便便的瘟神也看了过来。他大概是听到了沈向春和曾伟两人的对话，但是又没有听得真切，于是没头没脑的说道。

    “是啊！专业的事情就要专业的人去做，我刚刚在台上的时候，可是连话都感觉说不出来，真是的，感觉自己说出来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台下的人还一直起哄鼓掌，我更是做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帝似的执政官也看过来，“指挥，我们一直在安慰他，明明在台上拉大提琴就没事，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打退堂鼓，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嘲弄的说着，“该不是因为你老婆孩子在下面看着所以害羞了吧？”

    “你以为我是什么小孩子吗？”瘟神不满的打开执政官伸过来勾他脖子的手，轻蔑的看着他，“你才是，穿的和国王一样，前扑后拥的招摇，可是戏份那样少。明明我都代替了你的位置了，我成了皇帝你成了大臣，可是你穿的还是这样好看，我还是像是一个土财主一样。

    “那话是怎么说的？【人民，为了你们自身的利益，或许我把这座城市移交给刚刚新出现的势力是符合时宜的。】【既然他走了，那瘟神，就是国家了。】”

    执政官，或许该说是首席治安官，笑着拍打瘟神的背，不住的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竟然是嫌弃衣服不好看！”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我既然是大反派，戏份这样多，可是衣服却不好看。刚刚我儿子拍了一堆照片，可是里面竟然没有一张是我的。”

    曾伟这时候插话说道，“那你这样想，你可是恐怖统治的独裁者，靠的是注销的力量，不是金钱和世俗的权力，你不需要和世俗统治者一样穿金戴银来表示权力，你的权力就是自己。”

    “还有我的秘书。”

    “还有你的秘书。”

    瘟神被安慰了一通，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可是另一位像是佐罗似的国民警卫队军官却是高高兴兴的笑着，他觉得自己的衣服神气极了，很满意。

    军官从离开几人来到那些卫兵身边，给这个整理一下衣服，把那个剑摆正，好一会回头看向曾伟。

    “指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早些演完第二幕，之后还可以吃中饭呢！”

    “行。”曾伟点点头，看向周围人，大声喊道，“——大家注意！我们十分钟之后开演第二幕！大家注意！十分钟之后开幕！”

    曾伟向着沈向春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下次我们接着再聊，你带着几个女孩去找位置吧。你们早上来的晚了吧，坐在那样后面？”

    “哈哈哈，是这样的。那么，指挥先生，再见。”

    “再见。”

    沈向春回头叫上回到了周江月父母身边的女孩们，随后也一起出了后台。

    如夏似乎是在生闷气，可是沈向春自己也不见得很高兴，两兄妹谁也不说话。

    在找位置的时候，因为听指挥的建议出来的早，他们在果然在前排找到了好位置。

    这下四个人可以坐在一起了，可是如夏却是不愿意和沈向春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傲娇的抬着脑袋，把有些拘谨的周江月拉到沈向春左手位置上，自己则是坐在和哥哥隔着一个位置地方，全程装作看不到沈向春的样子。

    沈向春瞪着眼睛，盯着她看，好几次想要说话，但是被一直盯着他的鹿光拉住了，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如夏。你想不想要吃这个，”鹿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早上吃剩下的半个糖糕，递给如夏，“我吃不下了，这个还有一点热的。”

    鹿光本来是打算把这个留下给沈向春的，因为她注意到早上沈向春因为有些着急赶场，吃的不是很多。可是现在也只能拿出来哄一哄小孩了。

    如夏还是歪着头，不说话，也不拒绝。

    沈向春张了张嘴，但是被鹿光莫名的眼神给盯了一下，他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无事发生的口吻说道。

    “她哪里会有吃不下的时候，”他从鹿光手里拿过糖糕，又转而递给周江月，冲着面色尴尬的女孩笑了笑，轻轻的补充道，“给她。”

    一波三折，如夏到底还是收下了。

    小口的吃着糖糕，看起来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影响到她的食欲，照样是一把干饭的好手。

    沈向春笑了笑。

    这个时候剧幕还没有开始，台上厚重的红色幕布还挂在那儿，可以听到一些零碎的声响从幕布后传来，可是剧场中的大灯已经的关掉了，只是开着小灯让剧场中的环境显得有些灰暗。

    “哥哥。”

    有声音在叫自己，沈向春歪了歪头，注意到是周江月。这个从刚才开始也有些过于安静的女孩，此刻仰着头，脑袋微微靠近他的肩膀，眼睛里流转着灯芒，嘴唇轻启。

    “哥哥，过来一点。”

    她冲着沈向春招了招手，沈向春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照办了。

    “唔，哥哥。你不要生如夏的气好不好……刚刚要不是我冒冒失失的凑过去，也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女孩用着极小的声音，对着沈向春的耳朵说道。

    “而且其实梅姐姐和曾叔叔的事情，他们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个的，以前弄得比这个难看的事情多了去了了，你不要太在意。而且他们也有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生气。”

    沈向春抿了抿嘴，转头也靠近了一些，对着女孩红润、曲线优美的耳朵以同样轻微的声音说道。

    “其实，我刚刚可能反应过头了。”他说，掩饰什么似的抽了抽鼻子，闻到了很清新的洗发水香味。

    “但是吧，我这样说，我其实不见得全是在生如夏说那些话的气。额，也不是这样说，我是在生这个气，但是和小周你，和指挥先生没有那么大关系。”

    昏暗中，听到了沈向春的话的周江月歪了歪头，突然转过脸来。可是她没有注意好距离的把控，和身边男人差点撞到。

    好在男人反应快，两个人才没有真的嗑在一起。

    “呀！”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男生平淡的说着。

    “哦。”可是刚刚那个感觉，周江月脸色泛红，那个感觉明明是嘴唇和绒毛触碰的轻微波动……

    “你先说吧。”男生又说，语气还是那样平静。

    “哦哦。是……那是什么，为什么要生气呢。”纯洁的女孩羞涩的说话磕磕绊绊的，“哥……哥哥，既然不是这样的话，是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

    沈向春又凑近了些，想要继续讲悄悄话，女孩也很配合的歪头露出耳朵。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体一下就被来自另一边的一股力量掰了过去。

    “额。”

    沈向春和周江月都疑惑的看向鹿光。

    鹿光露出无辜的表情，大眼睛有神的盯着沈向春，伸手指向缓缓升起的电动大红色幕布，轻轻的说。

    “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