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管理者中一半人是好管闲事刚愎自用的自大狂，另一半人只想捞好处，一般情况下，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事无成的蜱虫。

    可是对于这个需要严密保守的秘密孵化任务而言，他们却是最资深的专家——凭借的是从血液中流淌下来的资深地位。

    长此以往，将天龙人宦养在如同上议院似的的监事会已经成了惯例。对于监事们的无知和狂妄，事务官常说：“知识代表着阴谋和罪行，无知倒有一定的尊严。”

    一群一无所知，在毫无意义的指手画脚之后就会满足的领导，可比什么都知道一些的领导要好糊弄的多了。至少这样一来，事务官就可以低效的将事情推行下去——按照他们自己一贯以来的想法。有些时候低效也成了高效，高效也可以低效。

    俘虏显然是天生做监事的料。于是在像他这么一个年轻人接替自己长辈的职务的时候，事务官们罕见的没有百般刁难。

    “他既狂妄自大又想要捞好处，监事这个职务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在接纳俘虏的欢庆会二次会上，一个事务官对他的同僚们说。

    “他只拿到了三等文凭，可见他会是最好的领导者。”另一个事务官说，轻轻啜饮了一口手中的酒水。

    “他可以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当上常务！”一位高级事务官笑盈盈的说，“我在下一次会上——也就是半年之后就推荐他做常务，再加上总管。他还会谢谢我们呢！”

    “涨薪十五个点！”

    事务官们高举酒杯，轻轻的欢呼了一声。

    在事务官的术语中，总管似乎也被称为总大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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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家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常务监事！”俘虏不乏带着些骄傲的对沈向春说，“同时还是全权总管！我才二十八岁，可是一些在监事会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家伙却是只能一辈子做监事。”

    即便他的嘴角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无力，可是在他谈起自己非同一般的升迁速度和在事务官群体中超脱的地位的时候，还是泛起了些暗淡骄傲的红晕。

    嘴角向着两边翘起，俘虏接着说。

    “将军阁下。我以人格担保，在这面墙之后有一条早期被封存的通道，可以直达第四层。”

    他似乎思考着措辞，犹犹豫豫的说，“其实这堵墙之后是一个早期的尸槽。”

    沈向春将手掌覆盖在俘虏所指的墙面上，热传递告诉沈向春这个沉重的钢筋混凝土墙面之后的确存在一条不大的通路。

    这条通路很长，一直完全蔓延着深入地下。

    “尸槽是什么？”他问道。

    “这个嘛……”俘虏刚开口又住嘴了，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和尸体有什么关系？”沈向春又说。

    “我想——”俘虏注意到沈向春不耐烦的表情，不由吓得一个哆嗦，立刻说起来。

    “尸槽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将军大人。它的全名应该是叫做‘高速尸体投放槽’。是老物件了，我想，那该是大……战时期的产物。”

    俘虏瞥了一眼沈向春的脸，很快就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天……怪物就存在了，地下的结构还没有这么完善，人们就构建了一个平滑的通道，将人的尸体从这个通道扔进去进贡……也就是喂给怪物。”

    那个时期，东瀛人会本着效率和残暴的趣味直接将活人通过尸槽扔下去。活人在高速下坠过程中会发出骇人的惨叫，他们脆弱的身体落在坚硬的孵化场中浑身骨骼碎裂的声音会传的很远很远……

    在战后，源氏费尽心力重新找到了天神大人。建筑了源氏大厦的同时将地下也进行了扩建。因为天神只喜欢喝血而不吃肉，每每那些整个囫囵着扔下去的人都会变成一滩没有一滴血的腐败烂肉——源氏摒弃了这种落后的方式，也就形成了如今地下第三层新祭坛场地。

    更高效，更整洁，更人性化……

    可是剩下的话俘虏不敢对沈向春说起，因为他分明看到了这位将军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开始抽筋了。

    “哦，尸槽……”沈向春眼神冒火的看着俘虏，“尸体高速投喂通道……这就是你说的捷径？你说的直达通道？”

    他猛地用力将俘虏按在墙面上，有力的大手差点就捏碎了他的喉管，简直可以在寂静的地下空间中听到俘虏肩胛骨和喉咙软骨碎裂的声音

    事实也是，俘虏的一侧肩甲骨就这么断开了，伤口中锐利的骨骼岔口刺进肉中，在他的肩膀上形成了一个可怖的伤口。这无疑是一种非亲历者难以想象的痛苦。

    俘虏疼的满头冷汗，尖叫着说：“我保证，我确信从这里就可以到达第四层！将军大人！您想想，那不过是个吸血的怪物，不过是个不成熟的卵蛋，您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坏或者带走它!您会是这次行动中最大的功臣！而这是因为我的提议！我的提议会让您成为最大的功臣！”

    沈向春抓着俘虏的手掌上升腾起炙热的灵，此刻手掌就像是一块飞速升温的铁块，就连周遭的空气也连带着开始沸腾。

    “不不不！”俘虏还在挣扎，他眼睛中泛着迟钝的红色血丝，嘴角开始渗血，“地下层的抵抗就是为了这个没有成熟的怪物……您行动了……带走了它，毁灭了它……抵抗就一定会结束了，就——”

    说着抓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的一个微小的动作。抵抗停止了。

    手中的力量继续加大，墙面随之像是遭到了重锤的打击，狠狠的凹陷了下去。最终，墙面在无可匹敌的力量下被破开，被迫露出了它掩藏着的黑洞洞的、带着挥之不去的腐臭气味的邪恶通道。

    沈向春将俘虏推入了尸槽，听到了沉闷的肉体撞击坚硬尸槽的墙壁的声音，这声音随着距离的加大而传的越来越远……

    默数了八个数，一声比之前更大的撞击声传来。这宣告着这个停用了至少五十年的通道重新进入了使用——尸体到底了。新的贡品被摆上了餐桌，以老式的献祭方法。

    继续沉默着，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

    一阵微弱的，带着震颤的属于野兽的呼啸从尸槽内传来。

    “看来天神很喜欢这个贡品。”沈向春对着空无一物的尸槽口想着。

    他将一只脚踏上了尸槽漆黑的通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