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为女鬼。

    可今日所见，与生人无异，至多气质偏冷。

    现在看来该与饮用黄泉水浇灌生出的忘忧茶有关。

    “滋养神魂。”

    “肉白骨，起死人。”

    “世间再没有如此玄妙的宝贝了。”

    周通心头火热。

    他修炼的观想法，最是耗费气血，神魂，如果能时常饮用忘忧茶，简直就好像挖到了一口能量池，能持续不断进行观想，具现。

    “枉死城。”

    “到底在何处？”

    周通眼神微眯，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妖魔鬼怪，阴兵鬼将一大堆，就连树妖姥姥一心要巴结的黑山老妖，也仅仅只是部分区域的小诸侯，里面的水深着呢。

    “好茶，当真是好茶。”周通捧着茶盅，轻轻啜吸了口，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且身体变得凝实，神魂念头变得活跃，稍稍感悟，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向聂小倩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几分，知道对方并没有耍花招，确实存有善意。

    “枉死城究竟位于何处奴家也不清楚。”

    聂小倩摇头，她为树妖姥姥门下，平日被其拘束，驱使，用以引诱男子，吸人生魂阳气，完全被当做杀人工具培养，又怎么会带她去枉死城。

    何况以她的修为，真要去，怎么死都不知道。

    只能凭借树妖姥姥平日言论，拼凑出个大概。

    “类似万劫山那样的小千世界？”周通猜测。

    “又或者，所谓世俗才是小千世界，万劫山、枉死城为大千世界部分区域？”

    周通心中微动，突然冒出个古怪念头。

    原本他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可既然为聊斋世界，那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聊斋世界，涉及的区域很多，范围很广，每个故事后面隐隐都有着不同的世界背景。

    对照万劫山来说，或许还真有可能。

    “无数个小千世界组成吗？”

    “那么真正的大千世界又是怎样的模样？”

    周通思忖，回忆着万劫山，可惜，那里有些古怪，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除非动用破域符。

    “多想也是无用，如果真为大千世界，王长生，黑山老妖这样的存在都只能局限于一隅，以我现在的实力……”摇摇头，周通再次旁敲侧击，了解有关忘忧茶、黄泉以及枉死城，树妖姥姥的等人的底细。

    对此，聂小倩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两人闲谈，聊起种种，颇有点投缘。

    一则聂小倩非一味杀人，常与人交谈，天南海北，风土人情都曾涉猎，谈吐清雅，底蕴深沉。

    二来周通思想活跃，心思细腻，聪慧，偶尔提及，句句都似有所指，敲在自己心口，很知音，很懂女儿家，尤其自己心思的样子。

    如此说得半天，依旧意犹未尽。

    但最终周通还是起身告辞，因为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此地也不是长久之地。

    “今日承蒙招待，往后必有厚报。”临别前周通郑重道。

    对方怀有善意，且，忘忧茶，对他确实好处多多，所以他也回报了部分善意。

    至此，两人关系又亲近了几分，彼此交谈也随意了许多，一人一鬼，居然有种余韵萦绕，绵绵不绝的味道。

    甚至私下交换了联络方式。

    “若往后有缘，真希望与道长能在金华府城把酒言欢。”聂小倩美目流转，意有所指。

    周通大致知道对方心思，也不点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周通念头波动，撤了幻境，聂小倩就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原地，顿时啧啧称奇，尔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安顿下来，有机会再来寻你。”

    周通看着聂小倩离开的背影，呢喃自语，尔后身上清光流转刹那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已经差不多到了六七里开外。

    “忘忧茶？”

    “黄泉水浇灌长成，真有那么神奇？”周通真身隐匿于林地深处，见到幻身手中捧着的茶盅，沉吟不语。

    没错，在与聂小倩见面，尔后换地方的时候，他拼着口气，观想具现出幻身，自己则远远躲了出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况聂小倩也不是真正无害之鬼。

    “聪明，冷静，谨慎，城府，能杀人，做事也果决，同样知道取舍，敢下重注，当真是个奇女子，不，奇鬼。”

    周通对聂小倩评价很高，尤其对方，明知自己身体状况欠佳，立刻就送出了忘忧茶，不显山不露水，就坐实了人情。

    再加上截取马明传讯令符，这一件件一桩桩事下来，由不得自己不上钩。

    “想要脱离树妖姥姥拘束驱策吗？”

    “今日承情，往后未必没有那么一天。”这次周通郑重了许多，但忘忧茶，并没有自己服用，而是幻身全部饮用了下去。

    幻身为自身血气，神魂念力观想具现而出，饮用忘忧茶，本体会得到部分特性，虽然效果会减弱很多，甚至会错失这桩机缘，可他半点犹豫都没有。

    聂小倩，或许值得信赖。

    但此物并非她亲手采摘，天知道树妖姥姥做过什么。

    再者枉死城中的黄泉以及茶树又是什么个状况，到底是否为生命源泉、灵植，同样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一句话，观想，具现出的幻身可以死无数次。

    可真身要出了问题，那真正就是天大的问题，身死魂消都有可能。

    所以再如何谨小慎微都值得。

    “聂小倩，聂小倩。”

    周通眼神微晃，似看透了时空，钻入对方心中，体悟到了同样谨小慎微的心境。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人如此，不曾想鬼同样如此。”

    “超脱，超脱，何日才能真正得以超脱？”

    周通念头微动，面前幻身变化为一头巨型山猫，跨骑而上，短短片刻功夫，就出现在十几里外，等天色快要黯淡时，已经能远远看到金华府府城的城墙轮廓。

    但他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变换身份，前往铁剑门在城外一处据点。

    “花费了大半日功夫，所有痕迹基本都已消除，希望能将他引走。”周通之所以大费周章，根本目的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