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旧诗

第十二章

    “李栋梁,你家进口的那个洗发水放哪了?”

    韩雁头蒙了块毛巾,朝客厅沙发那窝着打游戏的两人喊了声。

    “用没了!”李栋梁推了推一边的周波,“周波,你上超市,捡着贵的,买上瓶!”

    “凭啥?”周波登得急了,“老子都要赢了,你来玩这出!”

    “小米!”

    周波一面操动游戏机,一面不知名方向的喊了喊。

    粟小米正沉浸电脑机子前,两只耳朵戴着重重的耳机,全身心地投入之中呢。

    “快去吧!”李栋梁抬手摇了摇他的肩。

    周波眉宇晦气地撂下游戏手柄,“我去……”

    晚上六点五十,学校大范围停电,所有学生提前放学。

    家里没人的李栋梁家,正成了韩雁几个的首选。

    周波下了楼,出了大院,对面铁门下狗吠的狺狺声狂叫不止。

    “大晚上的,顺便买包烟抽抽吧!”

    周波揉了揉脖子,踩着路灯下的碎影,拐过街角,上了一条街那巷的小卖部。

    “老板,一瓶洗发水,一包玉溪!”

    周波随手拍下一张大钞,两眼微眯的对了眼门帘荡漾的街景。

    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中透露出祥和。

    周波揣上零钱,一手兜搂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咬了根棒棒糖。

    “李栋梁,你行不行啊?”

    韩雁站着大火爆炒蛤蜊的李栋梁身边,蹙着眉头,嘟囔。

    李栋梁信心满满,“你只管吃就行了!”

    “上你家来,不吃点珍馐招待我们,拿盘上顿饭剩下的蛤蜊重新回炉将就,你零花钱那么多,小气了吧!”

    韩雁嘟嘟囔囔个没完,眼神中满是怀疑。

    李栋梁熄了大火,蛤蜊装盘,“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剩饭怎么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韩雁伸手捉起一个,烫的手一抖。

    “味道中规中矩,不还是普通的蛤蜊味嘛!哪有新鲜的香啊!”

    李栋梁白了她一眼,“吃完,把锅刷了!”

    “周波,喝点!”

    李栋梁拿了两瓶啤的坐下,递了周波一罐。

    “哎,李栋梁,上次我借你的游戏机还我吧!”

    李栋梁表情蓦地一抽,“喂,周波,那东西是你实名送我的,老子,不能白借你一笔巨款吧,利息,算利息!”

    周波拉开拉环,灌了一满口,“艹,悔了,悔了!”

    “周波,你他喵的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整天省吃俭用的,一笔一笔的钱往里头,还听不见个回声,被人坑了吧!”

    李栋梁说的,无不透露着身为挚友的关切。

    周波仰躺身子,瘫在沙发上,“没啥大事!总之我心甘情愿的好了!”

    李栋梁撇撇嘴,“真娘的怪!”

    “李栋梁,钱,我会尽快还的!”

    周波认真道。

    李栋梁不甚在乎,“你现在还往里搭钱呢,我等个猴年马月啊,只要不违法乱纪,那笔钱,你爱咋用咋用,我信你!”

    “周波,吃吗?”

    韩雁端了半盘蛤蜊过来。

    周波看了看手里的酒,“拿来吧!”

    “行!”韩雁点点头,放到桌上,“记得把锅刷了,我上里屋看看小米!”

    周波捡起盘子里的蛤蜊,“嗯……味道一般!”

    他抽了张纸擦擦手,便要出门,“李栋梁,你自己吃吧,记得刷锅!”

    李栋梁,“……”

    粟小米指尖乱舞地敲击键盘。

    连韩雁推门进来都恍若未闻。

    “嘛呢?”韩雁一手撑立桌上,站在粟小米后头。

    粟小米义愤填膺,一副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态度。

    “雁雁,贴吧上我碰见俩奇葩,吃包子,要配醋,我说配蒜味道更好,尤其是吃面。”

    “然后,你们打起来了?”

    韩雁挑了挑眉。

    粟小米双手狂敲,“誓死捍卫济东人,顿顿配蒜的权利!”

    “你问他们吃饺子配蒜吗?”

    韩雁嘴角轻笑。

    粟小米愣了愣,“这不应该的吗?全国人谁家吃饺子不配上腊八蒜啊!”

    “是啊!全国人民吃饺子不也配醋吗!”

    韩雁嗤嗤一笑。

    粟小米缓了会神,“好像是没啥值得吵吵的呢!”

    “那我和他们和解吧!”

    粟小米想了想,换了种语气,口若悬河地聊了起来。

    “求同存异!周总理说的,本质上说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韩雁拿过粟小米面下的半袋薯片,说。

    ……

    周波拉链拉到下巴下,来到一家烧烤店里。

    “老板,我昨个看见咱店门口张贴的启示说,咱店里招一名夜场上班的临时烤串师傅!”

    周波向收银台后大肚子男人毛遂自荐,道。

    “上学?”

    胖男人摸了摸唇边的小八字胡,问。

    周波游刃有余地回道,“勤工俭学!”

    “你们老师答应吗?高中可是不容辜负的紧迫阶段啊!”

    周波挠了挠鼻子,“老板,我们学校老师好说话的,再一提,谁家没个难处啊?”

    胖男人点点头,敲了几下计算器,“一天三小时,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一小时二十!”

    “行,今天上岗行吗?”

    周波一脸殷切。

    胖男人怔了下,“你家有多困难呐,高中阶段,每分每秒都贵不可言。”

    胖男人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多了啊,好,干到十一点,付你40!”

    “那谢谢您了!”周波满脸憨笑。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大家各回各家的离开了。

    韩雁不知脑子抽了哪根筋,回家路上,非寻思买上两串烤肉吃。

    离烧烤店十几米远的坡道上,韩雁整个人完全木然了,周波忙忙碌碌,烟熏火燎的身影,无疑刺痛了她那颗喜乐多的心。

    周波这几天紧紧巴巴过日子的景象,走马灯的流过两眼前。

    “他最近遇到啥说不出口的难事了吗?”

    韩雁木木地直立在原地。

    ……

    天井里,坐轮椅的女孩,两手摆弄武松形象的皮影。

    脚底下放置的收音机,放着传唱几百年的民间曲乐。

    “萌肆,天凉了,屋里头来吧!”

    摸着怀里猫咪的老奶奶,亲切地招呼。

    萌肆下腰捡起地上的收音机,关停,“奶奶,你再跟我讲讲林岑林大帅和雁寒小姐的故事吧,我爱听!”

    “好!”

    老奶奶笑眯眯地点点头。

    萌肆转动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