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大陆历险游记

第二章 嘈杂的人与静谧的农庄

    离开酒馆后,奈拉四人穿街走巷,径直来到了城镇东北侧的城门。弗力城有三座城门,分别开在了西北、东北和南偏东的方向,东北侧的城门相对而言要更宽大一点点。两名全职的卫戍兵,一人在城墙上蹲坐着,另一名则在城门入口处,扶着手中的长戟,颇有些百无聊赖的依靠在城门边上。远远见到四名女性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尤其其中一人还衣着暴露,城门边上的男青年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卫兵先生们好。”也许是不理解这口哨的意味,亚耶一路小跑着来到城门边,向着卫兵很正式的欠身问候。“打扰您了,我们马上要出门,请问能不能向您询问一些事?”

    “哦?小妹妹你想问什么?”

    看到娇小可人的亚耶那懵懂的举措,卫兵反而些许乱了方寸。简单整理了一下,他屈膝看着亚耶,面带笑容的反问着。

    “卫兵大哥哥们,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农场那边的人进城送菜?”

    尽管作为一名纯血精灵,奈拉的实际年龄与外表完全不符,但她仍然如呼吸一般自然的屈身低头,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靠在亚耶的肩膀上装起了可爱。

    “……农场那边的人进城送菜?哦,你们说的是麦克斯先生吧。”青年卫兵被奈拉突然的插话说的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

    “是的。我们是外地过来的旅行者,听城里的人说,最近都没有附近农场的麦克斯先生的消息,我们正打算过去看看。请问各位知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还没留意的,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麦克斯先生好像已经有几天没来了。记得之前他进城还蛮频繁的来着。不过他也算是城镇里比较独特的那一批了,产业大到不得不在城外定居的,这城里是真没几户哦。”

    随着亚耶的提问,青年卫兵一副“突然才意识到”的表情,在喃喃自语中表露出他对此着实不知情。对此,奈拉与莎绮娜对视了一眼,在眼神交流中若有所思,一边试图甄别他是否有隐瞒,另一边又以此为前提,开始做出可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的心理准备。

    “如果有所冒犯,还请见谅。我们担心会不会出现了强盗土匪之流,袭击了麦克斯先生的农场。不知道这几日里,附近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听到莎绮娜的话,青年卫兵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

    “匪盗么?说来惭愧,毕竟我们弗力城再怎么说,也是坐落在边陲中的边陲,这边属实算是个三不管地带,所以匪盗这种东西,那还真一直都有。也正是为了防备那些家伙干扰城镇的正常生活,我们几个才得轮班倒的守门啊。”

    “能够保卫城市的各位真是厉害。”亚耶发自肺腑的赞扬了起来,引得青年卫兵脸上带起了一丝笑意。显然,他也对自己的职务多少有些自豪感。

    “那可真是了不起啊。”奈拉附和着青年的话语,但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

    是啊,匪盗横行的三不管地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倒不如说,敢在这佩尔戈洛大道里,于定居点的城镇外安家、独立生活,在过去的数年间一直提供农产物还没出事,这件事本身还更有蹊跷。如果说是麦克斯先生自身艺高人胆大,强悍到足以不依靠城寨,独自在荒野中保护家人与产业,那对于这座需要全职卫戍兵守护的迷你城镇来说,应该也算得上是罕有的战力了,失联这么多天,却连城门守卫都没意识到,多少有些说不通。如果不是的话,那他是得到了谁的庇护么?又或者反过来,庇护了什么流经此地的能人异士?那这次的失联……

    虽然战斗经验算不上丰富,但毕竟也是横跨了小半个大陆、孤身来到此地的冒险者,奈拉的见识终究是比寻常人更多,思虑也多了一份。越是深入的想,就越是感到不安。奈拉忽然感觉,这次委托接的可能有些太草率了,在前方等待着她们的,也许并非是想象中轻松地探望。

    就在奈拉胡思乱想之时,伊蒂丝似乎是闲的有些难受了,直接大步走到了最前面,单手从后搂住了青年卫兵的脖子,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侧,在他耳边毫不在意的叫道:“英勇的小哥啊,既然你们这儿经常闹贼,那应该挺尚武的吧?最近有没有啥有趣的事儿,比如格斗大赛之类的?姐姐我手痒的很,想找几个不是小贼的、强悍一些的大块头,好好练练。”

    边说着,伊蒂丝的手不安分的搭在了卫兵胸口,掂量着护甲之下的体魄。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整个人脸立刻就红了。

    “诶呀诶呀,这可真是……不过格斗大赛么?这我还真没太听说过。我们和周围的村落都是宁静祥和的那一派,这些武斗相关的事,在这里不太盛行的。如果你想参加点什么比赛的话,果然还得是去示剑城吧?或者想想办法去王国,如果你有身份能进去的话。听说洛林公爵那边正在招募勇士,想必有不少强者吧。”

    “示剑城吗。谢了小哥,下一站要得空了,我就过去看看。”

    说罢,伊蒂丝直接吻了一下青年守卫的脸颊。露出了带着一分狡黠的笑容。青年的脸更红了,浑身僵硬的呆站在原地,连四人从城门离去、向他道别时都没回过神来给出回应。

    “真是的,伊蒂丝啊……奈拉姑且不提,亚耶可还是个孩子呢,你要调戏小男生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啊。”

    面对莎绮娜无可奈何的指责,伊蒂丝只是笑着,大踏步的走在队伍最前面。跟在她身后的奈拉一直上蹿下跳的调笑着,而亚耶则在莎绮娜身旁低着头,低声念叨着“愿神树大人保佑各位”。

    不多时,她们走出城市两三千尺,已然进入了荒野地带。源于自出生起便不曾停止的来自族群的训练,奈拉在步入荒原后立刻紧绷了起来,情绪高昂,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警戒四周。只见她将宽大的袍子摊开,拉起兜帽,彻底遮住全身,弓着腰在地表上快速前进着,远远看去莫说分辨那究竟是人是兽,就连是否是块看花眼的石头都难以确认。在她身后数十米外,莎绮娜和亚耶围在人高马大的伊蒂丝身边,慢条斯理的跟随着前进。

    “嗯……虽然我很佩服奈拉的隐匿能力和高度警觉,但在这种没什么遮蔽物的荒野里,只有她一个不被发现也没什么用吧?还不如就大大方方走,反正要是有小贼敢来找不自在,也不过是我一拳一个送他们上天罢了。”

    明显不善藏匿的伊蒂丝满不在乎的说着。作为四个萍水相逢、刚刚组队的外来者,在这首次外出里,风格迥异的行动方式显然尚未磨合相契,更无论伊蒂丝显然是个动手比动脑快的主。

    面对伊蒂丝的话,莎绮娜扶额,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伊蒂丝啊……我知道,要求你理解野外探索的风险和侦察警戒的必要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至少在有人愿意主动承担这项职责时,别抱怨啊。亚耶,你也别放松警惕,万一奈拉发现了什么,或者被什么发现了,记得第一时间给她施法辅助哦。”

    “好的。神树大人会保佑我们的,我会尽力帮上忙的。”

    亚耶小小的双手握拳,在胸口比划着,似乎想表示自己会尽力。

    尽管后方同伴们正不自觉的嬉闹着,但奈拉丝毫没有受影响,仍旧全神贯注的警戒四周。但她的警戒对于此处而言,可能有些太奢侈了:佩尔戈洛大道是从丘陵地带的西部群山向整座大陆最西边的百万深山过渡的郁金香山脉一带里,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带。在南北两侧,几座丘陵拔地而起,而她们此时正行走在中间这看起来也就两里左右宽度的平地上。从此处向周围望去,虽然能看到围绕着弗力城有一些农田,但走远了后,周围就连一点林地田野都没有了,除了一些低矮的杂草和半枯萎的灌木外,就只剩零星几颗枯枝败叶的老树,荒凉尽显。

    就这样,在高度警觉之中,奈拉等人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前进后,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农地。上百亩的农田与比农田规模更大的小型牧场,紧邻着坐落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土地上。那周围的土地相比于之前的砂石地,显然要肥沃了不止一级,看起来这附近应该是有地下水。

    “好大呀。”

    “莫非那就是麦克斯先生的农场?”

    “看起来应该是了。伊蒂丝,过来一下。”

    转身回头与队友们汇合的奈拉,在简单回应了莎绮娜一句后,立刻招呼起了那个痴女装束的龙人。

    “干啥?”

    “举高高!”

    面对一头雾水的伊蒂丝,奈拉非常自如的张开双臂,示意伊蒂丝将自己举起来。显然,身高限制了她的视点。

    闻言,伊蒂丝将双手插入奈拉的腋下,一把就将其提了起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视点凭空高了将近一米,奈拉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起了前方的那片农田。

    那片农田距离此处大约三四百米的距离,刚好是能分辨生物的视觉极限。尽管看不太真切,但奈拉仍旧一眼就发现农场不太对劲儿:现在正是秋天的下午两点、丰收季节的农忙时刻,但此时的农场却寂静无声,完全看不到有人在其中活动。不只是人,明明有着不小的牧场,但一眼之间却连一头牲畜都没看到。

    “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奈拉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大家都在睡午觉吗?麦克斯先生是喜欢跟动物们睡在一起的那种吗?”

    “呵呵。这还真是有亚耶风格的假设呢。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估计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轻轻摸着亚耶的头,奈拉的表情却愈发阴沉。

    “稻谷上有被人走过的痕迹吗?如果是普通强盗的话,不太可能会专门避开农作物的。”

    听到伊蒂丝的话,奈拉摇了摇头:“距离太远了,看不清那么详细的细节。”

    众人稍微讨论了几分钟,最后决定还是得靠近了才能辨别实情。奈拉仍旧一马当先,只是这次,她将双手收回了袍子里,伴随着阵阵微光闪烁,袍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她的手腕来回翻腾;莎绮娜将一直捏在手里的鲁特琴跨在腰间,拔出镶有银边的刺剑,学着奈拉低伏身体向前走去;伊蒂丝掏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塔盾,半蹲着前进,整个人都藏匿在塔盾后方,俨然一副重装步兵的样子;亚耶则在队伍的最后,双手交叉于胸前,不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随着金光闪烁,四人身上都覆盖上了淡淡的魔法灵光,神术的力量充盈了众人,提供着来自巫女虔诚的信念所招来的赐福。

    就这样,又过了一分多钟,她们来到了农场边缘。两栋独立的房子在农田外围靠近牧场的方向,牧场在农田边上,农田有一百多亩、好几公顷。麦穗、瓜田、红薯地、林地,各式各样的农作物在农场里被规划的井井有条。与他们预想的不同,农场几乎完好无损:田地里仅有的出苗作物仍旧在地面上随风摇曳,牧场的青草也依旧肥沃。从外面打眼一看,目力所及范围内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除了所有的牲畜都不翼而飞、农场主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外,一切都仿佛没有任何异样。

    “……这可真是。”奈拉不由得仰起头,看向天空。与想象截然不同的情景,让她一时语塞。

    “连牲畜都不见了,看样子不简单呢。”莎绮娜也皱着眉头说道。她将手中的刺剑提了提,好像在准备对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过去一般。

    “不是,这里完全没有斗争的痕迹,不是挺好的么?说不准是迁徙了。”

    与他们二人的紧张完全不同,伊蒂丝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肉干,丢进嘴里咀嚼了起来。毫不意外的,这种脱线的说法让神经紧绷的二人一下子绷不住了,哑然失笑。

    “迁徙?农场里的人都去旅行了吗?”亚耶似乎没太理解伊蒂丝的话,好奇的询问道。

    “噗嗤——不是不是,只是伊蒂丝这个部落民的认知实在是太诡异了。我都能想象出她过去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奈拉伸出手拍了一下亚耶的头。在她的手中,一柄淡青色、半透明的小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里太干净了。虽说不像是遇袭,但如果是出门,那也没必要清理的这么干净。”

    “走吧。在外面瞎猜是没用的,进屋子里看看去吧。”

    随着莎绮娜一锤定音一般的话语,几人在内心打定了主意,踏上了田垄。